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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五法道:“侄儿也不知道,当时只觉得眼中剧痛,好像被一支冰冷冷的金针刺入一般,但直到现在,眼中又好像并没有打入的暗器留着,就不像暗器了。”
九头鹰听得一呆,说道:“这么说,他使的竟是指功了。”
孙必振在旁接口道:“是的,这小子指功十分了得,晚辈和他动手之时,他十指连弹,就把晚辈胸前衣衫,穿了十几个小孔。”
刚说到这里,正好单逢春要他们两个一起上,九头鹰简老九又气又怒,狂笑一声,喝道:“哈哈!小子,你好狂的口气!”
纵身飞掠过来,落到单逢春的面前,宏声道:“老夫要给我侄儿索还一对招子,那该老夫先动手了。”
单逢春日光如剑,直注九头鹰,冷冷的道:“姓简的,你已经叫了两声小子,要和在下动手,当心你的招子了。”
九头鹰怒喝—声:“小子,老夫就毙了你!”
双手作势,人已腾空而起,朝单逢春当头扑落。他这一手使得凌厉已极,正是鹰爪门的功夫“五雷轰顶”
单逢春怒喝一声:“姓简的老贼,你有多少能耐?”
双手一扬,反击过去。两肢劲风,乍然一接,发出蓬然大震,九头鹰身子一斜,泻落地上,单逢春上身晃动了下,并未被震后退。
在表面看来,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没输给谁,但九头鹰身在半空发招,单逢春是双脚站在地上,看虽平手,实则单逢春已经输了一筹也。
九头鹰脚尖落到地上,才一点,又腾空跃起,双手如爪如喙,再次扑击而至,但见他爪势伸缩如电,爪影错落,快速无匹,几乎像是一阵乱抓、虚实莫测,实不知其落向何处?
令人眼花撩乱,难以封架!
狄少青关心单兄弟(他们在江山第一楼结为口盟兄弟)的安危,不禁暗暗替他捏着一把冷汗。
单逢春足尖轻旋,身形倏地转动,双手随着扬起,往上洒出一片指影。
九头鹰简老九凌空下扑,正欲以虚为实,探臂抓下,突感眼前一花,单逢春身如陀螺,一下从自己笼罩下的爪势中闪了出去,同时指影参差,往上反击过来。他身在上空,往下扑落的人,自然无法多待,这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双脚在空中一蹬,手先身后,十指贯劲,斜向单逢春胸前直插而下。
单逢春眼看对方这是硬挤之势,自己洒出的一片指影,自然挡不住他冲击之势,那么这一记硬挤之下,对方自然会被自己指风击中,但自己也得被他直插而下的十指所伤。这自然是划不来的,他口中蓦地清叱一声,化指为掌,横击而出。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人影乍合,也响起了“啪”的一声,想是两人在匆忙之间,对了一掌。
人影随着“啪”声,倏地分开,单逢春虽然站立原地,但脸上惊怒凝重之色,却未尽褪。
九头鹰在和单逢春对了一掌之后,又从斜刺里飞了开去,这两招显然并未分出胜负来。
九头鹰简老九两次扑击未果,对这年轻敌手,已是既惊又怒,要知他原是个极自负的人,尤其在鹰爪门中,他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大家都知道鹰爪门最厉害的功夫是“大力鹰爪功”和“鹰爪擒拿手”殊不知鹰爪门最上乘的功夫却是“拿云十八翻”因为“拿云十八翻”是摹仿飞鹰扑击之势的十八个爪攫动作,必须轻功、内功俱佳,才能练得成功,纯系以空对地的扑击招式。
九头鹰现在使出来的就是“拿云十八翻”他和单逢春一掌接实,身形斜飞而出,借势又腾身而起,窜到两丈多高,迅快倒转身子,双手作势,三度向单逢春当头袭来。
单逢春这两招下来,也知道要胜并不容易,何况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腾空下扑,以空对地,由上击下,范围较广,自己只有封架,岂不尽是挨打之势?在基本上首先就吃了亏,要向他反击,就得也纵身而起,先求均势,才能制胜。
心念一动,口中清叱一声,右手抬处,发出呛然龙吟,一道青光应手而至,剑演“孔雀开屏”一片剑光,向空如扇面般展开。
只此一招,剑势展开,头顶数尺方圆已被一排剑光所布满,九头鹰扑攫而下的双爪,已无可乘之机,不得不双手一收,含胸拔臂,双手一划,又自腾空而起!
单逢春一招出手,就把对方退退,岂肯甘休?双足一点,右手长剑倏然展开,如凤展翼,紧跟着飞身扑起,剑光斜掠,追击过去。
九头鹰没想到他居然凌空追扑过来,口中沉笑一声:“好剑法!”
突然回身,双爪十指如钩,朝单逢春胸腹抓来。
这是因为人究竟不是飞鸟,他腾身扑起在先,单逢春跟踪追扑在后,先前腾空的人,自然会先落下了。
九头鹰喝出“好剑法”三字,人已下落了数尺,正好避开了单逢春的剑招,他趁下落之势,双爪突发,取的虽是单逢春的胸腹,但实则的直划而下,设若给他抓上,这十指随着人往下落,岂不就可把单逢春从胸到腹,开膛剖腹了?
九头鹰的招式,当真毒辣无比!
单逢春这一招“飞凤展翼”被九头鹰避开,照说,腾空跃起的人,也应该下落了,只要下落,就逃不过九头鹰的双爪,哪知单逢春突然剑光一圈,本来应该下落的人,双脚忽尔往上收起,一个人凌空成了“一”字,随着圈动的剑势,横飞开去。
这一式应该是九头鹰简老九使出来才对,因为这一式的名称,就叫做“飞鹰盘空”!
这一来,九头鹰的双爪自然又落了空,他双爪发出之时,人已开始往下疾落,现在已经落到地上了。
单逢春使出“飞鹰盘空”一个人挟着森寒的剑光,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自然也要落下;但他在盘空一匝之际,目光炯炯下视,早已看准了九头鹰飞落之处,身形随着一侧,长剑在空中连挥几挥,剑光轮转,宛如一圈飞轮,寒芒四射,朝九头鹰当头直射落来!
这一招“飞轮经天”隐蕴着无穷变化,威力非同小可!
一来是他发剑之时,长剑连挥,舞起一圈很大的剑光,二来他是在上空发剑,往下射击,你九头鹰已在地上,看去虽是当头罩落,但不论你往哪里躲闪,他都可以追击过来。
九头鹰简老九一生惯使腾空扑击别人,这回却被人家剑光当头罩落。
正因他惯使腾空扑下,深知厉害,眼看一轮青光缭绕的剑光,从半空直罩下来,心头猛吃一惊,一时也顾不得他九头鹰的身份和声誉,急忙使了一个“懒驴打滚”身子迅速卧倒,接连几滚,贴地滚出去一丈来远!
那向元奇(孙必振之师、红脸老者)原是和九头鹰简老九是一伙之人,此时眼看简老九情势危急,他本来坐在大石上的人,霍地站起,洪笑一声道:“小友也接老夫一记‘隔山打虎’吧!”
随着话声,右手握拳,凌空朝扑击而下的单逢春击去。
狄少青站在一旁,眼看向元奇在此时突然出手,偷袭单兄弟,心头不由大怒,冷笑一声道:“原来成名多年的老拳师,竟是乘人不备,如此不要脸的东西!”
喝声中,挥手一掌,横拍过去。
向元奇这一记“隔山打虎”使的是内家无形拳,不带丝毫拳风,狄少青这一掌横击而出,也居然不带风声,两人只好像是比了一下手势。
但等到向元奇直击的无形劲力,和狄少青横拍的掌劲,乍然一接,两股无形劲力相交之下,就爆出一声“蓬”然震响!
向元奇振臂发拳的人,被震得身不由主向右晃动了一下!
在离他们动手的十数丈远近,一片密林中,站着两个人影,一个身穿紫袍的身材高大,一个穿蓝褂的身材矮胖。
他们和斗场相距既远,而且又有浓密的树林掩蔽,自然不会被人发现,但他们却可从林隙看到珠龙桥方面双方动手的情形。
单逢春跟着发剑腾空,由“飞凤展翼”、“飞鹰盘空”再演“飞轮经天”矮胖人影失色道:“他居然也会腾空搏击!”
高大人影微哼道:“他使的好像是‘灵飞九式’!”
矮胖人影奇道:“灵飞九式是哪一门派的剑法?”
高大人影道:“不属于那一门派,据说创自飞云渡一位老道姑,距今已有百年之久,江湖上一向并无传人”
“咦!”他目光远注,口中忽然发出一声轻咦!
矮胖人影仰首道:“总座”
高大人影道:“狄少青这一掌,居然能把向元奇的‘无形神拳’撞歪了!”
矮胖人影道:“他使的极似‘云横秦岭’,是终南派的手法!”
“不!”高大人影沉声吐出一个“不”字,缓缓说道:“看来这几个人并不是狄、单二人的对手。”
单逢春一记“飞轮经天”一轮剑光着地之后,没伤着九头鹰,九头鹰已滚出去几丈远近,逃过了一剑,但当他从地上挺身跃起,单逢春已经到了他面前!
九头鹰骇然后跃,但只退出三步,突然一退即上,闪电发招,双手十指如叉,猛向单逢春双肋插到。
单逢春站着没动,冷冷的道:“在下不想伤你性命,但我言出必践,要取你一只招子!”
剑光一闪,用剑脊拍在他双手手背之上,同时左手一抬,弹出了一缕指风,直射九头鹰右目。
九头鹰直觉插出去的双手手背一凉,隐隐作痛,还当被他长剑削上了,心头方自一惊,右眼如中尖椎,奇痛无比,口中大叫一声,往后暴退!
向元奇凌空一拳被狄少青掌风撞歪,连身子都禁不住晃动了一下,心头不由大怒,目光朝狄少青投来,嘿然道:“少年人,是你出的手吧?”
狄少青道:“不错,单兄是我同伴,我总不能看着他遭人偷袭吧?”
向元奇大笑道:“这么说,你想代他领教老夫的‘无形神拳’了?”
狄少青微晒道:“隔山打虎无形神拳在下已经领教过了,单兄说得不错,这种功夫委实只能跑跑江湖而已,并不管用。”
他是气愤向元奇朝单兄弟出手偷袭,不齿其人,存心气气他的。
向元奇勃然变色,沉喝道:“无知小辈,你敢如此蔑视老夫?”
狄少青凛然道:“你枉自成名多年,竟然乘人不备,出手偷袭,如此无耻行径,岂非只是跑江湖的老混混而已,算得什么人物?还在狄某面前倚老卖老,岂不可笑?”
他看出向元奇一身功力,修为颇深,武功还在九头鹰之上,这话,正是要激怒于他,把这场过节揽到自己身上来也。
果然,他此话一出,听得向元奇怪笑一声。双手一提,全身骨节,发出一阵连珠般的暴响,本来高大的身材,似乎又增高了几寸,双目精光暴射,洪笑道:“好,那你就接老夫几掌试试!”
话声出口,便已挥拳朝狄少青攻来。
狄少青朗笑—声道:“好极了,在下正想领教。”
身形轻旋,双手业已挥出“啪”“啪”两声,把他两拳一齐封开,两人各自后退了—
步。
向元奇真没想到这年轻人竟能硬接自己势劲力足的两拳,不由望着狄少青怔了一怔,豁然大笑道:“很好。”
双拳连挥,又急攻而上。
要知他乃是通背门的名宿,他既已试出眼前这个年轻人,武功内力,居然不在他之下,自然不敢再轻视对方,拳发如风,不但记记都如铁锤撞岩,使出全力,尤其他精通“通臂功”双拳倏伸倏缩,倏长倏短,使人不可捉摸!
这一来,但听拳风如涛,呼呼有声,一记记拳头,就像流星锥一般,远近交击,快得有如雨点,化作一片拳影,围绕着狄少青前后交击,左右夹攻,上下交征,当真是势道凌厉,莫可比拟!
狄少青对他这番猛攻,似乎毫不在意,你拳势攻得越急,他双掌开阔,划出去的掌势,就愈缓慢,往往对方一连两三记拳风逼上身来,他才身随掌走,双手似推似挽,倏然划出,但恰好把对方两记拳风化解开去,还有一记拳风,因他身随掌走,也正好擦身而过,避让开去,使的正是武当派正宗的“太极两仪掌”正是以柔克刚,以缓接快的手法。
“太极两仪掌”是内家拳掌,注重在运气行功,以意导气,挥手之间,能把敌人千钧之力,化解无遗,但这种功夫,就非数十年勤修苦练不为功,不可能速成,任何武功都不可能速成。
向元奇在“通背拳”上,下过数十年苦功,造诣极深,他不信狄少青在功力上会比他强,使得他心头感到无比的震惊,暗自忖道:“这小子只有这点年纪,哪来如此深厚的功夫?”
九头鹰简老九被单逢春一记指风击中右眼,口中大叫一声,往后暴退的同时,两条人影及时抢上,一左一右掠到了单逢春的面前!他们正是方才和曾明善站着说话的两个中等身材老者。
单逢春冷然道:“二位也想赐教么?”
右首老者道:“年轻人,你出手太毒辣了。”
单逢春冷笑道:“在下已经一再警告他了,在下言出必践,取他一目,已经够客气了。”
左首老者沉嘿道:“你是何人门下,说话如此狂妄。”
单逢春大笑道:“我是何人门下,你们还不配问,在下说话狂妄,难道阁下说话不狂妄么?你们两个既和姓简的师侄是一伙的,那就毋须多言,要动手,就两个一起上,看看在下是不是狂妄了?”
“很好。”右首老者道:“老夫正有此意。”
“很好!”单逢春也说了句“很好”傲然道:“你们两个报上名来,单某从不和无名小卒动手。”
这话真把两个中等身材的老者气破了肚子。
左首老者沉声道:“老夫吕风阁。”一指右首老者又道:“他是老夫兄弟吕凤岑。”
荆山二吕,大圣门的哼哈二将,果然是曾明善邀请来的同门高手。
站在右首的吕风阁从腰间取出一对判官笔,抬目道:“年轻人,你可以发招了?”
“且慢。”单逢春道:“动手之前,咱们先谈好了,你们两个是助拳来的,和在下动手,是搏命呢?还是和在下赌一只招子?”
吕风岑道:“你此话怎说?”
单逢春道:“搏命就是以命相搏,赌一只招子,那就是在下胜了,二位只要留下一只招子,就可以离去。”
吕凤阁怒声道:“老夫兄弟胜了呢?”
单逢春道:“在下也奉上一只招子。”
吕风岑冷笑道:“以一换二,阁下不觉得太便宜么?”
单逢春忽然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笑了笑道:“好,在下败了,就自抉双目,双手奉上。”
吕风阁哼了一声,右手一探,从他大袖中取出一柄二尺长的铁骨折扇,朝单逢春一指,喝道:“年轻人,你先出手吧!”
单逢春大笑一声道:“在下出道江湖之日,家师曾一再告诫了,江湖上成名人物,多半是沽名钓誉之辈,毫无真才实学,因此叮嘱在下,和人动手,要先看看对方武功,是否值得在下出手?咱们话都讲明了,在下还要看看二位的武功是否值得在下出手,在下再出手不迟。”
吕风阁怒笑一声道:“好,那你就看看老夫兄弟是不是值得你出手吧!”
喝声出口,身形倏然欺近,右手铁骨折扇随意豁然打开,就像开山巨斧,疾划过来。吕风岑同时双笔一分,两点笔影流星般攻到。
这两人都被单逢春激起了胸头怒火,出手如电。说打就打,而且是近身夹击,更见势道凌厉。
单逢春这回却使了一招武当“太极剑法”的“左右逢源”长剑左右圈动,划起两圈剑光,只听“叮”“叮”两声,就把吕氏兄弟一扇双笔,一齐挡了开去,微晒道:“二位差可和在下动手了。”
“差可”者,差不多可以也。
这话自然听得荆山二吕大为愤怒,吕风阁只“嘿”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手中一柄折扇却突然加紧,足踏“盘龙步”直劈横砍,忽正忽反,记记当作板斧使用,但听风声嘶嘶,在单逢春身前身后,反覆进招。
你别看他只是一柄铁骨折扇,此时真力贯注扇面,和板斧并无多大差别,真要给它划上,一样可以把你整条手臂截断下来。
吕凤岑一对判官笔也是多年火候,打穴神奇,使的虽是小巧功夫,但功力深湛,一个人忽前忽后,四处乱蹦,抵隙蹈暇,记记都找你要害大穴下手,令人防不胜防。
在这两位高手夹击之下,单逢春也显示了他的功夫,一柄长剑银虹飞舞,瞬息之间,接连使出了六合剑法的“横弥六合”峨嵋剑法的“风飘柳丝”白鹤剑法的“鹤舞中庭”八仙剑法的“湘子吹萧”青萍剑法的“黄莺掷梭”华山剑法的“云封华岳”甚至连荆山二吕的师门大圣门的“借花献佛”都使了出来。
这些各门各派的剑招,本来毫不连贯,而且也并无出奇之处,但在单逢春的手上使出,却纯熟,又恰当,每一记剑招,正好把对方一扇二笔的攻势,化解开去,简直是非使这一招,就无法解得开两人的夹击,好像他学的这套杂锦剑法,就是专为对付荆山二吕而设计的一般!
吕风阁越打越觉得心头震惊,暗道:“这小子怎会对各门各派的剑法,都有如此纯熟,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要知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剑法,都有其独特的精髓之处,练剑之人,从小习剑,几乎要穷毕生精力,才能练得成一家剑法,绝无可能一个人能把各门各派的剑法,全都练得如此精纯,何况论年纪单逢春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就算说他一出娘胎就练剑吧,也不过是二十年火候而已!
就在吕风阁心头惊疑不定之际,那孙必振眼看荆山二吕和单逢春缠斗不已,尚未分出胜负,他对单逢春可说恨之入骨,此时正是他下手的机会,岂肯错过,身形一闪而上,欺到五尺以内,功运右臂,振腕一记“隔山打虎”准觑单逢春后心直捣过去。
前面说过孙必振的无形拳风只能打到五尺以内,故而他必须欺近到五尺才能发拳。
哪知单逢春虽在和荆山二吕动手,但他恰似背后长着眼睛—般,长剑一摆,使了衡山剑法一招“脱袍让位”封开荆山二吕的一扇双笔,左手弹出一缕指风,袭向吕风岑右眼,人已从两人中旋出,剑使“回光返照”一道青虹向后射出。
这两招一指,端的快如闪电,但听同时响起两个人的惊“啊”之声!
血光乍进,孙必振一记“隔山打虎”才使到一半,口中闷哼一声,一条右臂已被单逢春剑光射过,劈了下来。
另一个发出惊“啊”的则是吕风岑,他左手丢下判官笔,掩着右眼,往后疾退。
吕风阁还不知道乃弟右眼已被单逢春指风击中,急忙问道:“二弟,你怎么了?”
“他输了一只右眼。”
单逢春接口道:“现在该你留下一只左眼了。”
话声未落,人已到了吕风阁面前,长剑作势,一记“画龙点晴”朝他面前点来。
吕风阁听得大怒,口中狂喝一声:“小子,你有本领就只管取去。”
铁骨折扇一翻,对准剑光压下。
哪知单逢春就是要引他注意自己的剑光,长剑刚被压住,左手指处一缕指风无声无息的袭向对方的左眼,口中笑道:“那好,我照收了。”
吕凤阁堪堪压住对方长剑,突觉左眼如中尖锥,奇痛彻骨,口中大叫一声,往后暴退出去。
单逢春也不追击,冷声道:“在下说过,二位败了,只留下一只招子,就可以离去”
话还没说完,突觉背后疾风飒然,急忙回身看去,只见九头鹰简老九一个人如它鹰攫小鸡一股,凌空扑了过来,双爪如钩,离头面已不过数尺!
原来他一只右眼被单逢春指风击中,痛彻心肺,暴退出去,心知自己这只右眼已经完了,这分仇怒,当真恨不得把单逢春活生生撕裂了才出胸头之气,因此就席地坐下,运功止痛,此时耳听荆山二吕也败在单逢春剑下,心头更是急于复仇,才一声不作,功贯十指,纵身扑了过来。
单逢春往后疾退一步,长剑一圈,冷然喝道:“姓简的,你还想留下一只招子么?”
九头鹰简老九厉声道:“老子要你的命!”
他一扑不中,欺身揉进,双爪如风,有如铁爪钢钩,源源出手。
古人说得好,一人拼命,万夫莫挡,九头鹰这下当真形同拚命,双手运起“大力鹰爪功”对单逢春手中长剑,视若无物,只是咬紧牙关,着着进袭!
单逢春看他来势凶猛,不敢轻敌,身随剑走,人影轻旋,长剑挥动之间,连使了华山剑法“玉匣藏珠”点苍剑法“苍龙七宿”和少林“达摩剑法”一招“肩挑乾坤”才算把对方一股强猛攻势,压了下去,口中喝道:“姓简的,你给我住手。”
九头鹰怒笑道:“小子,你可是怕了。”
“笑话!”
单逢春朗笑一声,右手一抬,把长剑回入鞘中,冷声道:“我不愿用长剑胜你,徒手相搏,单某一样可以把你击败,你信是不信?”
呛的一声,返剑入匣。
九头鹰独目之中,布满红丝,凶光隐射,厉笑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
喝声出口,身形疾欺过来,双爪同发,抢先出手。
他先前因单逢春手中有一柄长剑,心中还不无顾忌,现在单逢春自动把长剑收起,要和他徒手相搏,这一来他顾忌尽去,更可放手施力,双手伸缩,出手如电,自然更见凌厉。
单逢春冷笑一声,双手挥洒,和他徒手搏斗,忽掌忽指,舒展自如,出手封解,使的依然是各门各派的拳掌散手,极为普通的招数,但从单逢春手上施展出来,就别具威力,好像这些普通招式之中,包含着极为神奇的招术。
因此不论九头鹰的“大力鹰爪功”和“鹰爪七十二大擒拿手”如何使得凌厉,变化如何神速,都被单逢春大杂凑的各门各派拳掌散手,化解开去。
片刻工夫,两人已相搏了二三十招,九头鹰依然丝毫占不得半点上风,心头暗自凛骇“这小子果然不可轻估了他。”
只听单逢春喝道:“姓简的,你再不识好歹,及时夹着尾巴给我滚,十招之内,我就要你留下左眼了。”
九头鹰切齿狂怒喝道:“小子,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出来,老子要的是命。”
双爪随着喝声又加紧了几分,爪势交击,猛恶绝伦。
单逢春冷笑一笑道:“九头鹰,你这老蠢材,你以为单少爷摘不出你的招子来么?”
他掌法也随着一变,双手似拂似斩,使的竟是截经斩脉手法,记记都向九头鹰关节经穴拂来,手法极尽诡异!
九头鹰这一抡凶猛的攻势,陡然间受到了他截经斩脉手法的克制,就被迫得有些施展不开来!
就在此时,只听单逢春冷笑一声,笑声入耳,突觉双手一麻,被对方拂中了手的经脉,心头不觉猛吃一惊,双手被制,还有双脚可用,他不暇思索,飞起一记“撩阴连环腿”双脚朝单逢春下阴连环踢到。
单逢春哼了声:“下流东西!”
吸气后退之际,右手弹出一缕指风。
九头鹰双脚落空,堪堪落到地上,左眼又是一阵彻骨剧痛,大叫一声,跌倒地上,他因双手穴道受制无法掩住眼睛,痛得满地乱滚。
单逢春气极冷笑一声道:“你会双脚踢人,我也赏你一脚。”
疾然飞身而上,飞起右脚,把九头鹰一个身子踢得连翻了三个滚,同时也解开了他双臂穴道。
曾明善邀来的两个同门师兄荆山二吕,被单逢春各自毁去一目,心头自然十分难过,他替两人上药止痛,堪堪完毕,九头鹰又被单逢春毁了双目,满地乱滚,不由得目毗欲裂,一手抓起一根三尺长的熟铜棍,口中大喝一声:“姓单的小子,我和你拚了。”
挥棍攻上,江湖上有一寸短、一寸狠的说法,他熟铜棍只有三尺来长,正是使棍的能手了,大圣门擅长的就是拳棍。
再说狄少青和向元奇徒手相搏,向元奇是通背门的名宿,练成“通背拳”双手忽长忽短,伸缩自如,有时又夹杂使出“无影拳风”可说威猛已极,但不论你攻势如何凌厉,狄少青只是用一套“太极两仪掌”以柔克刚,把他一套铁拳记记摈诸门外,所采的只是守势,始终没还过手。
向元奇怒笑道:“原来你是武当门人。”
狄少青大笑道:“阁下以为在下使的是‘两仪掌’,就是武当门人了?在下只是因为这套掌法,可以接住你的拳势而已,行走江湖的人,要因时制宜,岂可拘泥于某一门派,不信,阁下试试我这套掌法,你还认定我是武当门人么?”
说话声中,掌法突然一变,掌势如行云流水,由缓变快,使的竟是终南派“流云掌法。”
向元奇没想他一下变快,本来他使武当手法,只是把自己击去的拳势推开,现在突然变快,双掌抢在了自己拳势的前面,就好像摆好了手势在等着自己,直等自己拳头击过去,他才变式拆解。
这几招真把向元奇看得心头惊凛不止,暗道:“他好像事前已经知道自己出什么招式的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口中不觉哼道:“终南‘流云拳’!”
狄少青朗笑一声道:“阁下不认为在下是终南门派人么?”
口中说着,双掌忽然变拳,呼呼两拳,迎面击来,使的竟然是“通背拳”
向元奇只觉他拳风劲急,内力之强,竟然还胜过自己,心中暗暗冷笑:“你内力纵然强劲,但在我面前使‘通背拳’,岂非孔夫子门前买圣经,班门弄斧了?”
心念一动,立即随势变相,扬拳还击。
哪知狄少青对“通背拳”竟然纯熟无比,变招神速,没待向元奇拳势击到,他已中途换招,一双铁拳,像流星般攻到,逼得向元奇只好向后退下了一步。哪知身形甫退,突觉一记无形拳风,又无声无息的涌上身来,这一记正是自己最拿手的“隔山打虎无影神拳!”
心头不由大吃一惊,再待后退,已是不及,哪知这一记拳风,只逼到他衣衫为止,就无形消失,这明明是狄少青自己收了回去!
向元奇心头更是暗暗凛骇:自己练了几十年“无影神拳”也已练到收发由心,但要像他这样刚刚击到衣衫,就收回去,拿捏得如此准法,只怕自己还得练上十年,才办得到!
狄少青早已收回拳势,笑吟吟的道:“阁下自然清楚,在下不是通背门的人了。”
他当然不是!
向元奇脸色煞白,收拳道:“罢了,向某认栽。”回身朝孙必振道:“必振,咱们走。”
他们停手之时,也正好是曾明善取出熟铜棍朝单逢春欺去的同时。
狄少青一闪身就抢到了曾明善的前面,手掌一拨,就轻轻拨开了他一招攻势,含笑道:
“曾师傅约人助拳,原是专门找在下来的,怎么找上单兄了?”
曾明善双目通红,怒哼一声道:“狄少青,咱们有梁子不错,但单逢春毁了我两位师兄的眼睛,我非和他先了断不可。”
单逢春笑道:“狄兄,你就让他跟我来就是了。”一面朝曾明善道:“不过姓曾的,你弄清楚了,荆山二吕,是和我约好了才动手的,谁败了,留下一只招子,但在下若是败了,就输了两只眼睛,这是天公地道的赌法,我只取他们一人一只招子,这算过份了么?姓曾的,你要和我动手,准备留下一双招子,还是一只呢?只要你敢赌,我就敢收,大圣门也算得是江湖上一个门派,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用不着发狠耍赖,说什么给你二个师兄了断的话来。”
吕风阁喝道:“曾师弟,不用比了,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咱们走。”
狄少青笑道:“很好,你们找单兄也好,找在下也好,悉听尊便。”
单逢春道:“你们给我记着,下次再碰到我手下,就没有今天这么便宜了。”
荆山二吕一声不作和曾明善一起掉头就走。
狄少青觉得单兄弟一连毁了九头鹰叔侄双目,荆山二吕各人一眼,和孙必振一条右臂,这几个人虽是寻仇而来,来意不善,但究非恶意,出手未免太凶狠了些,不觉回头看了看单逢春一眼,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几个人的梁子,如今是越结越深了。”
单逢春道:“狄兄是说兄弟出手太毒辣了是不?今天要是我们落败了呢?只怕他们下手比兄弟还毒辣呢!哼,这些败类,下次再遇上了,我就叫他们一个也别想回去。”
只见周友成两手牵着三匹马走了过来,说道:“二位老弟真好身手,九头鹰、通臂神猱这两个人算得上一流好手,就是荆山二吕,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兄弟方才真替二位耽心呢,谁知他们都落得个灰头灰脸,锻羽而归。”
狄少青还没开口,单逢春接口哼道:“这几个人,只是江湖败类而已,算得什么人物?”
周友成笑道“兄弟今天是真正开了眼界了,以二位老弟的武功成就,在南北武馆中,说得上尖顶的了,担任副总教练,还是委曲了。”
狄少青笑道:“难不成要兄弟去当馆主?”
周友道:“在总馆里,最少也该当个总教练或者是堂主,也应该的了。”
狄少青问道:“总馆里的堂主地位很高么?”
“那当然。”
周友成道:“总馆的堂主,等于南北二馆的馆主,你们总看到了,金馆主在江南武馆,有多威风,老实说,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谁不仰他鼻息,但他到了总馆,就没有总馆几位堂主的威风了。”
单逢春道:“周兄不是说馆主和总馆的堂主身份相等的么?”
“身份是相等的。”
周友成道:“但总馆的堂主,是总馆主的近臣,在权力上,自然大过分馆馆主了。”
狄少青似乎对总馆的事,很感兴趣,问道:“总馆也有三位堂主么?”
“不!”周友成道:“一共有五位。”
狄少青又道:“还有些什么人呢?”
周友成道:“还有几位护法,地位还在堂主之上。”
“还有护法。”
单逢春问道:“护法是做什么的?”
周友成道:“这个兄弟也不大清楚。”
单逢春道:“那么总教练和副总教练呢?”
周友成道:“正副总教练,好像是在外面的,总教练的地位和堂主相等,但权力就没有党主的大,详细情形兄弟也不清楚。”
两人从他手接中接过了马匹,单逢春道:“周兄,我们今天中午在哪里打尖呢?”
“池河镇。”
周友成抬头望望天色道:“本来咱们该赶到祟心铺打尖的,现在这一耽搁,只好在池河镇打尖了。”
单逢春道:“那就快些上马了。”
一路无话,这天三人三骑赶别李青店(南召)差不多正好是晌午时光。
周友成一路领先,在街上一家酒楼门前下马。
狄少青还没开口,单逢春就先开口问道:“周兄,我们不去报到么?”
周友成笑道:“这时候该是用饭的时候了,空着肚子去,还是先填饱了肚子去的好。”
三人下了马,早有在门口侍候的小厮接过牲口。
三人登上酒楼,找了张临街的桌子坐下,堂馆送来茶水,问过了要些什么酒,便自退去。
周友成喝了口茶,笑道:“不瞒二位说,兄弟奉金馆主的交代,也只知道到了李青店,到这家酒楼来喝酒。”
单逢春道:“周兄不知道到哪里去报到么?”
周友成道:“不知道。”
单逢春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清楚呢?”
周友成道:“金馆主交代的事,照例是不能问的。”
单逢春道:“为什么?”
周友成道:“兄弟没法向金馆主请示,因为金馆主交下来的只是一张路程单,上面注明了咱们一路打尖投宿的地点,最后一站,就是这家酒楼。”
单逢春道:“这张单子不是金馆主亲手交给你的。”
周友成道:“不是。”
单逢春道:“那是什么人交给周兄的呢?”
周友成道:“是石子信。”
单逢春道:“周兄不会问问石总管么?”
周友成道:“问也白问,石子信也不会知道。”
狄少青含笑道:“单兄不用性急,金馆主交下的路程单,既然到这里为止,他自然会有安排的了。”
周友成道:“狄老弟说得极是,咱们就在这里吃喝就是了,反正总会有消息的了。”
单逢春道:“要是吃喝完毕了,我们该到哪里去呢?”
周友成道:“咱们就去先落店,晚上再来。”
单逢春道:“晚上若是再没消息呢?”
周友成道:“就回客店休息去,明午再来,反正总要等到消息为止。”
正说之间,一名堂倌送来了酒茶。
周友成伸手取过酒壶,说道:“咱们这一路上,也可以说是鞍马劳顿,风尘仆仆,现在就算已经到了地头,二位可以放怀畅饮了。”
他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举杯道:“狄老弟,你是咱们的副座,兄弟先敬你一杯。”
狄少青道:“我们说好了的,周兄是在下的老哥哥,不许提副座二字的。”
周友成道:“那是路上,现在到了地头了,你老弟是副座总不错吧!来,兄弟先干为敬。”
一口把酒喝了下去。
狄少青只得和他对干了一杯。
周友成又斟了酒,对单逢春道:“单兄,兄弟敬你了。”
“慢点。”单逢春道:“我不会喝酒,只喝两杯,一杯是我敬狄兄,应该先敬。”
他举杯朝狄少肯一照,一口喝干。
狄少青道:“单兄不会喝酒,不会慢慢喝么?”
“谢谢狄兄。”
单逢春笑道:“这是兄弟敬狄兄的咯,敬酒,自然要先干为敬了。”
狄少青笑道:“那我就非干不可了。”
也一于而尽。
周友成又斟了酒,说道:“单老弟,现在该我敬你了。”
“不!”单逢春道:“兄弟方才说过,我只喝两杯,这杯自然是我敬周兄的了。”
说着果然又一口喝干。两杯下肚,他脸上就红了起来,他果然不会喝酒。
狄少青道:“单兄请用些莱吧!”
周友成道:“现在这壶酒是兄弟和狄老弟两人的事了,咱们喝酒,单老弟吃菜就好了。”
单逢春道:“你们不吃饭么?”
周友成笑道:“咱们要在这里等消息,自然要慢慢的喝,消磨时间了。”
单逢春道:“你们喝酒,我可要吃饭了。”
他要堂倌装了一碗饭送来,就自顾自低头吃了起来。
狄少青和周友成两人对酌,喝完了一壶又要堂倌添了一壶,酒楼上的食客,渐渐少了,最后全楼食客只剩他们三个人了,依然不见有什么消息传来。
周友成搔搔头皮,说道:“看来只好晚上再来了。”
三人起身下楼,周友成走到柜上付账。
坐在柜上的是一位戴着老花眼镜的账房先生,朝周友成点点头招呼道:“这位客官,你们三位大概是远客吧!要落店的话,小店后进,就是客店,房间干净,进出方便,三位就不用到别家去了。”
周友成道:“那敢情好,咱们正要找客店落脚,这里就方便多了。”
账房先生喜道:“客官那就不用结账了,等一起再算好了。”一面赶紧朝一名伙计吩咐道:“你快领三位客官到后进去,给他们开三间上等客房。”
那伙计答应一声,就回身道:“三位客官请随小的来。”
三人随着他穿行一条长弄,进入后进。
刃瞅计道:“这里是普通客房,三位客官要上等客房,还在后面一进。
穿过大天井,折人另一条长廊,长廊尽头有一扇木门,推门而入,居然是一座很大的花园,到处花木扶疏,花林间是砌着白石的小径,颇具亭台楼阁之胜!”
周友成道:“这是客房,地方真不错。”
那伙计陪笑道:“这里本来是大户人家的花园,后来前面开了酒楼,后面就开为客店,,这些楼台亭阁,就是客房了。”
他领着三人穿行白石小径,来至一处修篁丛中三楹楼阁前面,才道:“到了,这里是天凤阁,楼上正好是三间卧室,楼下一间客室和一间膳厅,客官可以吩咐侍儿到前面去叫酒菜,送到这里来吃。”
狄少青道:“这样的客房,就是京城里也找不到。”
说话之时,只见两扇雕花长门启处,走出两个一身青衣长裙曳地的少女,俏生生走下石阶,躬身道:“贵客请进。”
这两名少女长得眉目娟好,身材苗条,说话之时,瓠犀微露,笑靥迎人,显得十分亲切。
那伙计陪着笑道:“三位客官,她们是这里的侍女,一个叫娟娟,一个叫细细,三位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他们好了,小的告退。”
说完,躬躬身,就退了出去。
两名侍女垂手伺候,似在等着三人人屋。
周友成道:“两位姑娘请带路啊!”左边一个道:“贵客,姑娘二字,婢女愧不敢当,小婢娟娟,她叫细细,三位贵客以后叫小婢的名字好了,两位贵客请随小婢来。”
两人移动莲步,走在前面引路。
周友成道:“狄老弟、单老弟请。”
狄少青知道和他客气,他也未必肯走在前面,这就举步跟在一个侍女身后,跨进堂屋。
娟娟边走边道:“这是客室,也是起居室,左间是膳室,贵客如要用膳、消夜,只要吩咐小婢一声,前面就会送来。”
再从客室后面一道门进去,就是一道髹漆得发亮的楼梯,壁上装着一盏琉璃灯,登上楼梯,是一条走廊,共有三间卧室,两间在前,一间在后。
娟娟伸手打开了三扇卧室的房门,说道:“二位贵客请看看房间,不知还满意么?”
每一个房间都相当宽敞,里面摆设了一床、一桌、一几和两把椅子,都是花梨木精工雕刻,甚是古雅,连床上锦帐被褥,看去也都是新的。
这样的房间,除了富豪之家,简直没有一家客店有如此豪华。
狄少青含笑道:“太好了,这简直不像是客店。”
细细接口道:“这里本是从前做过大官人家的后花园,改为客店之后,到这里来住的也都是过路的达官贵人,自然要讲究一点,才能宾至如归呀!”
周友成道:“狄老荣和单老弟就住前面两间好了,兄弟住后面一间。”
娟娟道:“三位贵客请坐,小婢去端洗脸水。”
她和细细退了下去。
狄少青道:“我们就在这一间坐吧!”
三人走入右首一间,各自落坐。
单逢春道:“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李青店,居然有如此豪华的客店!”
周友成笑道:“单老弟没听细细姑娘说么?这是从前官宦人家的花园。”
狄少青却只是惦记着报到之事,说道:“周兄,咱们没地方去报到,怎么办呢?”
周友成笑道:“我想金馆主交代,总不会有误,今天晚餐时候,再到前面酒楼上去等等看,反正咱们已经来了,迟早总会遇上的,有这样舒适的客店,先住上几天再说,也不要紧。”
娟娟细细、替三人端来了洗脸水,洗脸自然要各自回房去洗,于是单逢春和周友成都各自回房盥洗。
接着娟娟、细细又沏了三盏香茗,送刭狄少青的房中,方自退去。
三人盥洗完毕,又在狄少青房中坐下来闲谈。周友成道:“二位老弟,一路鞍马劳顿,可要休息一会?”
狄少青道:“这—路上,最辛苦该是周兄了,在下和单兄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哪有什么劳顿?周兄如要休息,就请便吧!”
周友成大笑道:“兄弟也没什么忙的,二位老弟不想休息,那就是论茗谈天,也是人生一乐。”
狄少青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抬目问道:“周兄从前没到江南武馆之前,是在那里得意?”
“谈不上得意。”
周友成道:“兄弟从前是在金陵五虎镖局,是局主介绍兄弟到武馆去的。”
狄少青道:“周兄在武馆已有很久了?”
周友成道:“差不多三年了。”
单逢春道:“这么说,周兄对总馆也一定很熟了。”
周友成摇摇头道:“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兄弟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总馆在哪里呢,甚至连总馆主姓什么都不知道。”
狄少青道:“周兄也没听人说过?”
“没有。”周友成道:“在武馆里,大家都不谈这些,兄弟一年之中,也难得看到金馆主一面,连金馆主都是高高在上,就不用说总馆了。”
单逢春道:“听起来好象很神秘!”
周友成道:“这倒不是神秘,江湖上人有一个习惯,不关自己的事,谁都不想多问、多说。”
狄少青道:“兄弟听江湖上人都叫金馆主做金午桥,后来武馆里的人却叫他金声望”
周友成哦了一声笑道:“午桥是金馆主的名,他字声望,现在叫他午桥的人,大概只有一个了。”
单逢春问道:“谁?”
周友成道:“自然是金馆主的顶头上司总馆主了。”他说到这里,就打岔道:“咱们不谈这些,还是谈谈别的吧!”
单逢春道:“周兄要谈什么呢?”
周友成脸上浮起笑意,低低的道:“这里的两位姑娘,年轻貌美,着实不错。”
狄少青道:“周兄可是动心了?”
周友成道:“兄弟年已半百,少年风流,早就过去了,倒是二位老弟,人不风流枉少年”
单逢春脸上一红,说道:“周兄休得取笑。”
“哈哈!”周友成大笑道:“单老弟大概还没遇上意中人,唉,这也难怪,以单老弟的人品”
单逢春脸色更红,不待他说下去,不怿的道:“兄弟不喜说笑,周兄最好莫要把兄弟当作谈笑的目标。”
周友成知他生性冷傲,连忙抱拳道:“单老弟幸勿见怪,兄弟不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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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又喝了一回茶,时间已近黄昏。
婚娟莲步细碎走到门口,躬身道:“三位贵客可要叫前面把酒菜送别这里来么?”
周友成道:“不用了,我们还是自己到前面去吃的好,因为咱们还要等一位朋友。”
娟娟应了声“是”便自退去。
周友成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到前面去吧!”
三人出了花园,来至酒楼,堂倌自然认识三人,把他们领到中午坐的那张桌子,问过了酒莱,方自退去,一会工夫,便陆续送上酒菜。
三人原是等消息来的,一面喝酒,一面谈天,为的是消磨时间,哪知从黄昏时分一直等到快近初更,依然不见有人前来。
单逢春不会喝酒的人,不知不觉也喝了两三杯酒,周友成和狄少青喝得较多,都已有了五六分酒意。眼看今晚不会再有什么消息,也就回转天凤阁,各自回房休息。
周友成刚回到房中,喝了酒,觉得浑身冒着热气,敞开衣襟,还嫌不够凉爽,就打开了两扇后窗,站在窗口,当风而立。
只听房门轻启,身后响起一个娇嫩嫩声音说道:“小婢给贵客冲茶来。”
周友成急忙转过身去,只见进来的是细细,她一手提着铜壶,把几上的茶盏冲了开水,这就点头道:“多谢姑娘了。”
细细嫣然一笑低声道:“贵客是周爷吧?”
周友成听得一怔,他不曾告诉她们姓周,一面顿首道:“在下确是周某,姑娘”
细细低低的道:“我们总掌柜要见见周爷”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朝窗外指了指,低声道:“周爷从窗口出去,在六角亭等侯小婢,小婢自会前去替周爷领路,不可惊动了另外二位贵客。”说完,不待周友成回答,躬躬身道:“贵客晚安。”
提起钢壶,退出房去。
周友成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忖道:“酒楼的总掌柜要见自己?哦,总掌柜,莫非就是”
他过去关上了房门,然后轻轻穿窗而出,跃落地面,循着一条小径,走没多远,果然有一座六角亭子。跨进亭子,他不知道要见自己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一面把敞开的衣襟一粒粒轻轻扣上。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周爷久候了。”
是细细的声音。
周友成回头看去,细细已经含笑在身后,这下不由使他暗自一怔,以他的武功,细细到了身后,居然会一无所觉,一面含笑道:“姑娘是说你们总掌柜要见在下,只不知你们总掌柜是”
细细俯首一笑道:“周爷见到总掌柜,不就知道了么?”
周友成道:“你们总掌柜在哪里呢?”
细细道:“周爷随小婢来就是了。”
说完,举步往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