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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楚秋想着想着,忽听得鼓声大作,立即回过神来,但见一队黑衣人押着几个衣衫褴褛,神情猥琐的人从另一头走了进来。
定眼一瞧,这些人有的蓬头垢面,模样狼狈不堪,有的人则是身上血迹斑斑,跛着脚歪着胳膊。然而不管这些人外观看来如何,一律脚上脚镣,双手反绑,像是牵着待宰的猪牛一般,让黑衣人鱼贯牵进校场当中。
这几个人在李贝儿面前两丈多远前,被喝令停住,一字排开。便在此时,半空中忽然响起一个霹雳:“郭宗尧!有种的就出来跟我单挑,躲在背地暗中算计,那是什么英雄好汉?”
场上众人所有的目光,一起都往这声音来处望去,但见校场另一头出现五六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分站四面八方围着一个圈子,人人手执铁链,链条一端,通通指向圈子中间一个虯髯大汉身上。刚刚那声霹雳,看来就是由这个大汉所发出的。
程楚秋见他身上缠着一圈圈比指头还粗的铁链,猜想任凭他本事多大,只怕都不能脱出此困。可是他怒目圆睁,神态傲然,每走一步,都要低吼一声,伴随着身上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铁链碰撞声,震撼力十足。不禁心道:“此人是谁?”
李宝儿见此人样貌凶恶,却威猛如此,颇有些吓得花容失色。唐君彦白眉一皱,低声道:“怎么五六个人,还制不住一个人?”
只听得那个虯髯大汉仍不住说道:“郭宗尧,事到如今躲着做缩头乌龟又有何用?十年前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十年后的今天,你仍是我的手下败将!哈哈哈”声音震天价响,人人听着耳朵极不舒服。
李贝儿两眼直视,淡淡地道:“想个办法要他闭嘴,要是再放任他如此轻蔑前帮主,大家回去都抹脖子自尽吧!”
鲍旦闻言,双眼一睁,说道:“请帮主准许属下出去应付。”另一边魏庆几乎同时说道:“我去!”
李贝儿道:“魏长老是前帮主的传人,由你出面,那再适当不过了。”
此言一出,魏庆等于是得到命令。但见他低吼一声,身子已从座位上窜出,人影一晃,来到那虯髯汉子面前,劈头就道:“周错,如今你已是我洞庭帮的阶下囚,江湖上人人皆知,所以你才是败军之将。光是会在这里嚼舌根,又有何用?”
那虯髯大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郭宗尧。郭宗尧呢?叫他出来见我!”
魏庆道:“我师父若在此处,焉能容你如此放肆!”
那个叫周错的虯髯大汉“呸”地一声,说道:“你是郭宗尧的徒弟?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魏庆大怒,呼地一拳,便往周错脸上打去。周错全身遭到捆绑,双手不得自由,只得将头一侧,往后倒退一步,六个拉着铁链牵制他的黑衣人,竟然不由自主地给拉动了几步。
魏庆一击不中,怒意更炽,大喝一声,进步上前,照着周错的面,又是一拳,存心要给他难看的用意十分明显。
程楚秋见了,不禁暗道一声:“卑鄙!”
程楚秋根本不知道周错是谁,也不晓得他为何会被擒到此处。可是明知对方行动不便,毫无反抗能力,还刻意攻击对方脆弱的地方,实非大丈夫君子所当为,再加上他对魏庆殊无好感,因此便同情起周错来了。
果然,那周错避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六个箝制他的黑衣人有了防备,早已用尽吃奶的力气,死命地拉着。周错眼见这一拳再也难躲,竟然将头往前一低,抢先迎撞上去。
人的头部,基本上都是与人过招时,需要保护的重要部位,他这一下以首要换次要的作法,知道厉害的人都大感不解。但听得“碰”地一声,魏庆这一拳不偏不倚地打在周错的额头上,两人都晃了一晃,魏庆更是弹出丈外,这才定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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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周错曾练过几年铁头功,仓皇中他以额头顶拳头,倒不是毫无把握地狗急跳墙。只不过那魏庆的拳力相当浑厚,这下他虽被弹开,表面上像是略逊一筹,其实他将对方头槌的力道,已藉由这一弹全部化解,反观周错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拳,一时之间头昏脑胀,站立不稳。
这下子就算丝毫不懂武功的人,也知道那周错有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魏庆花了两拳,还不能解决全身遭到綑绑,毫无抵抗能力的人,让其他几位长老看在眼里,早已是颜面全无了,这第三拳打或不打,都是白饶。但此刻只要能将他打得头破血流,也算是出了一口鸟气,魏庆毫不客气,呼地一拳,打在周错鼻子上。
程楚秋见周错终于闪躲不了,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要在以前,只要是他看不过去的,他都非出手干预不可,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如今他自身难保,只有各安天命了。
那周错脸上吃了一记,顿时眼冒金星,鼻血迸流,晃了两晃,仰天便倒。他受伤不轻,但脾气还是很硬,但听得他口中含含糊糊地说着:“他妈的臭小子
有种有种就放开老子,嘿嘿不不过,我瞧你没那个种”一边说,一边从嘴里也流出鲜血来。
魏庆怒极,与黑衣人道:“拖过去!”
六个黑衣人拖动铁链,将周错拖到之前进场的那几人身边。那群人中有人偷偷看了周错一眼,掉下泪来。
魏庆走到这几人面前,凶霸霸地道:“瞧见没有?躺在地上的这位,就是你们的帮主。你们要是有谁还不服气,没关系,尽管站出来,周错的下场就是榜样!”
李贝儿道:“好了,够了,魏长老,请回座。”魏庆又来回踱了几步,这才余怒未熄地回座位坐下。
李贝儿道:“这些人既然已经认错投降,魏长老不必再出言挑衅。”转向躺在地上的周错道:“周帮主,洞庭与华容两帮世代交恶,势如水火,相互争斗挞伐,双方死伤皆众。先夫在世之时,亦尝为周帮主所伤,眼前只是所谓的现世报,不管是智取还是力敌,不管你服气,还是不服气,你终究是落在我们手里。”
那周错兀自迷迷糊湖,喃喃说道:“先夫?郭宗尧死了?”
李贝儿身子前倾,作与周错细语状,低声道:“本座只能说,愿周帮主瞑目,能死在洞庭帮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李贝儿恢复原来的姿势,向着众人朗声道:“周错率领华容匪帮,十几年来在东洞庭湖一带,处处与本帮作对,不但趁我不备,截夺财帛子女,还烧船杀人,赶尽杀绝,近年来还屡次骚扰我磐石岛附近水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也!”
她越说神情越激动,岛上帮众的情绪跟着被挑起,程楚秋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四周人群中所透露出的一股怨气,天上地下,一片肃杀之意。
只听得那李贝儿续道:“也多亏本帮王长老,率领弟子,亲身赴难,终于擒到华容帮帮主与一干首脑。当然,这其中也是经过天地人三堂,三位长老事先的共同策划,人堂众位兄弟戮力执行的结果”
她言词中被点名提到的人,纷纷颔首致意,尤其在说到人堂众位兄弟时,在场所有黑衣人几乎是同时咽呜一声,相当撼动人心。
只听得那李贝儿说到最后,终于说道:“周错屡屡荼害我帮,双手鲜血沾满,此仇不共戴天。处水淹之刑,来人,押下去!”
言闭,那六个手执铁链的黑衣人,便将躺在地上的周错,合力往码头船坞边上拖,到了那儿,早有人等着,用渔网把周错连人带着铁链,层层裹住了,然后行船到湖心“扑通”一声,扔了下去。那铁链的力量帮忙将周错迅速沉到水里,转眼便失去踪迹。
船上诸人欢声雷动,额手称庆。岸边人看了,也鼓噪叫好。
李贝儿处决了周错,便不再说话,改由王旭清上场,细数场上其余华容帮各部头子的罪状。完毕之后,也顺便拟定了各种刑罚,有剜目刖足,割鼻断舌之刑。受刑之后,若无工作能力,便打入大牢,永不见天日,若只是割鼻断舌,便黥首为记,发配为奴。
李贝儿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全数如拟照准。
程楚秋听到“黥首为记,发配为奴”八个字,心中一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但见那些人垂头丧气地让人押了下去,在场边辕门外不远处,立即行刑。
处理完华容一帮主要首脑人物,王旭清便即回座,换上一个黑衣弟子上前。他再向李家姊妹,与所有长老行过礼之后,展开一个短轴,朗读着此次夷平华容帮的所有收获。其中金银财宝,珍珠玛瑙,都是以箱计数。另外,还包括有战船某数,渔船某数,牛羊猪狗等牲口某数,甚至就连竹筏舢舨,鸡鸭鹅鹑也不放过。
众人听着听着,眼睛都不禁为之一亮。华容帮盘据在东洞庭湖一带,西起华容,东止君山,水路两吃,势力范围比洞庭帮还要大。几十年来的积蓄,自然相当可观。
因此华容帮帮主周错,才会想要进一步并吞一直与他比邻,实力又比他略小的洞庭帮。
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在他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早已摸上他的地头,趁着夜色掩护,华容总舵堂口,陷入一片火海。几个敢死的洞庭帮众,引诱火冒三丈,失去理智的周错一路来到洞庭湖边,接着王旭清出马,将他拐上船,然后在湖中擒住了他。
这一仗,洞庭帮把它当成战争来打,过程当中甚至惊动了当地官府。但当官府知道是两派黑帮相互火拼之后,按兵不动,隔岸观火。王旭清知道官府打算坐收这渔翁之利,于是在两天之内,将华容帮所有可以搬的东西一概搬空。等官府调集好足够的兵马,他已经携众逃之夭夭了。
这些东西,自然都成了战利品,洞庭帮干了这单大的,可以吃上好几年。不过依帮规规定,这些东西原则上都要先献给帮主,然后再由帮主依功劳、实际需要,秉公配赏下去。
只听得那黑衣人拉拉杂杂地念完一堆清单,接着续道:“最后俘虏成年男子几人,女子几人,男童几人,女童几人。上开清单名单在此,有请帮主过目”说完收好轴子,躬身递上。
李贝儿接过,说道:“金银珠宝均分两半,一半入库,一半由王长老做主,分赏给有功人员”此言一出,现场欢声雷动,久久不停。
待得众人声音稍歇,李贝儿续道:“其他牲畜物品船只,全部清点归库。王长老,请你七天之内办妥此事,再将执行结果,呈报上来。”
王旭清应道:“属下遵命。”
李贝儿道:“至于俘虏,男的配刺为奴,女的为婢,男的归李总管统筹分派,女的就全数交由王长老发落吧。”女人也同等财富的一种,王旭清听到得赏,又称谢一番。
李贝儿道:“几位长老,还有其他的事吗?”
那魏庆起身道:“启禀帮主:本月大事,莫过于铲除华容帮。在外,还有余孽未清,在内,整理清点也要一番功夫。接下来几个月,恐怕都要忙这些事情。现在只剩上次经过刑堂判决的人犯,等待行刑处决。”
李贝儿皱眉道:“现在负责刑堂的人是谁?叫他上来。”
话传下去,不久一个嘴上蓄着两撇胡子的黑瘦汉子,躬身前来,垂手说道:
“属下翁谈生,参见帮主。”
李贝儿道:“翁谈生,交给你审理的案子,你们的判决如何?”
翁谈生道:“回帮主的话:陈犯李犯,身分本是奴隶,全因大夫人宽厚仁爱,这才特别收在左右,准他们戴罪立功。没想到他们两个非但不知感恩图报,竟然仗着在大夫人左右服侍的方便,在岛上作威作福,到处横行。旁人瞧在大夫人的面子上也就罢了,到了最后,两人居然欺到大夫人头上。依本帮帮规,应处第七条: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之罪;与第十二条:犯上做乱,延祸同僚之罪。两罪并罚,当处极刑。”
李贝儿道:“他们俩也许欺上瞒下,但中饱私囊?应该没有吧?你又指控他们犯上做乱,这这可不会太过言重了?”
翁谈生道:“回帮主的话:帮主为人宽厚,实在是我帮的福气。不过他们两个自知法网难逃,都已经俯首认罪。其中私下苛扣钱粮,以为逃亡资费,并谋划挟持大夫人,乘船出岛等等情事,人证物证俱在。这是两人画押罪状,还请帮主过目。”
翁谈生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笺,双手捧上。李贝儿道:“不用,你既执掌刑堂,我还信不过你吗?”
翁谈生道:“是,多谢帮主。”复将纸笺收好。
李贝儿道:“做你该做的事吧!”
翁谈生躬身一揖,转身道:“带人犯!”
这回押人犯上场的是两个白衣人,一人执住一人,又拖又拉地将犯人押了上来。
两名犯人全身大伤小伤,青一块紫一块,可以想见它们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
两名犯人来到李贝儿跟前跪下,全身颤抖不已。
翁谈生道:“陈犯李犯,临死之前,可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两人赶紧抬头,对着李贝儿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话,样子十分激动。
程楚秋所站的地方恰好可以瞧见两人的神情,见他们嘴巴是动了,但是口中不断冒出鲜血来,什么话也说不清楚。心想:“这两人的舌头给人割了。那个叫翁谈生的明知故问,忒也狡猾。”
翁谈生见两人说个不休,道:“好了,好了,有完没完!”给白衣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白衣人会意,同声喝道:“好了,住口!”右脚抬起,用脚膝盖从他们的后背使劲顶了下去,两人吃痛,自知无幸,逐渐安静下来。
翁谈生续道:“请大夫人瞧瞧,这两个人,是否就是当日对你无礼的那两个人?”
李宝儿瞧将过去,两个白衣人顺着她的目光,将两名犯人的脸面往上扳。不用说李宝儿瞧清楚了,程楚秋也瞧清楚这两人的脸颊上,有着跟自己一样的刺青。
李宝儿淡淡地道:“没错,就就是他们”一言未了,忽然掩面抽泣起来。李贝儿转身安慰,伸手向翁谈生一挥。
翁谈生道:“押下去了!”白衣人得令,将两名人犯拖了出去。
那时行刑船已将淹死的周错捞了上来,回到岸边。屍体他们当然是不要,不过他身上的铁链却不能浪费,几个人围成一圈,正七手八脚地解开铁链。
至于对付这两个犯人当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他们只把两人反绑了,缚上石块,往湖里一扔便算了事。行刑完毕,这场集会的目的就算告一段落,会中既褒扬了有功者,亦处罚了敌人与犯罪者,让众人瞧在眼里,富有鼓励与警惕的双重意义。
这也向程楚秋说明了,这个庞大帮会的基础运作模式:功赏过罚,赏罚分明。
这对象不论是中上阶层的士大夫,还是贩夫走卒,几乎都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程楚秋想了又想,有时候为了维持正常运作,制造出几个案例来执行,只怕也是想当然耳的。
眼前很可能就是这个例子的具体呈现。
行刑完毕,这样的“仪式”也宣告结束。李贝儿宣布解散,各人各回工作岗位。
人员逐渐散去,李宝儿却因为触动心事,而兀自哭泣不休,李贝儿只好留下不断安慰。
帮主李贝儿因为是女子的关系,依最新帮规规定,平时在她的周遭三丈之内,除了紫衣女卫外,不得有其他闲杂男子靠近。于是倾刻间,所有的帮众走得一乾二净。程楚秋成了唯一留在现场的男子。
李贝儿让人招来轿夫,打算亲自送李宝儿回去。程楚秋随侍一旁,那李宝儿低头拭泪的时候,目光刚好与他相对。
程楚秋见她哭得伤心,便投以关心的眼神。那李宝儿见了,忽然眨了眨眼睛,回头继续拭泪。
程楚秋这下子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女人今天非要我过来的最大目的。她要我亲眼看到,她之前那两个奴仆被处决的过程。”
他想到这里,不觉一股怒气上冲,复又想道:“好哇,她是在警告我,如果得罪她会有什么下场,哼”寻思之间,那大长老唐君彦忽然转回,来到李贝儿面前,让从人捧上一个木头匣子,说道:“我这里有些外伤用药,去瘀活血,相当有效。”李宝儿称谢,吕妍娇上前接过。
唐君彦忽地看了程楚秋一眼,说道:“这位就是那个大难不死的人吗?”程楚秋在众女当中,显得特别高大,唐君彦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李宝儿收泪道:“没错,就是他。”
唐君彦道:“嗯,希望他也能给郭大夫人带来福气。”说着,又看了程楚秋一眼,这才退去。
程楚秋心道:“是个没礼貌的老家伙。”跟着队伍,循着原路回去。他早上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神秘,心中有股一探究竟的慾望,现在知道怎么一回事之后,什么劲也提不起来了。
回到李宝儿的住所,李贝儿摒开左右,独自陪着李宝儿用了午餐,又待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去。
她要离开之前,还特地招来吕妍娇与程楚秋,仔细叮嘱一番。不外是要他们小心照顾李宝儿的脚伤,还有安抚她的情绪。吕妍娇唯唯诺诺,程楚秋心中则在想别的事情。
原来那程楚秋三次见她,三次都有不同的感觉。头一次,他误打误撞,在昏暗的月色中见到她。她那时是个孤单寂寞的小姑娘,男人欺负她,她几乎无力抵抗,而后她那段月下独白,更是让闻者几欲泫泪。程楚秋觉得那夜的她,娇弱而惹人爱怜,痴心而动人心弦。
第二次是李贝儿主动召见他。程楚秋那时已知她贵为一帮之主,可是与众不同的是,在李贝儿的言谈中,并未把他当成一个最低贱的奴隶看待。
这不但与那些自认高高在上的李总管、李宝儿或其他在帮中,有职等有位阶的人大不相同。就是在同样身为奴婢的吕妍娇与宫月仙眼中,程楚秋也偶而能看到,她们终究自觉身分高过脸上有刺青的奴隶一等,而不自觉表现出来的优越感。
程楚秋并不因吕宫二女偶尔流露出这样的眼神,而感到厌恶她们,或对她们的人格感到什么质疑。因为他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但这样的“常情”在李贝儿的眼神中,完全看不到。
程楚秋还记得那天李贝儿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了他,而说了李总管几句,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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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要他懂得爱惜人力物力。当然这样的训词内容并非完全针对他,但在那样的时机说那样的话,也足也人感动莫名了。
如果这样还不能证明李贝儿与众不同的话,那么接下来她称程楚秋为楚兄弟,劝他在此重新做人,藉以安身立命,还细心向他解释,为何要向李总管要他过来,并和颜悦色地说,是李宝儿看中他的才华,要他帮忙等等的话语,就不能不令人注意到她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