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下午要下大雨了,我怕湿度太大,影响了口感就不好了。明天趁着放晴的时候,再做一出来,凑满一盒也就足够了。”
做菜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孔夫子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
这中国人对于食和自然的态度,也一种人生哲学。
“咕噜……”
一个瞎眼头坐槛上,听着周遭众人的议纷纷,努力地嗅着空气中那令人迷醉的甜味,用力地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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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剪……梅……”
看着墙上被人画上的五点梅花瓣,万达捏着拳头,大声咆哮道,“有病啊!连点心都偷!缺点心吃嘛!”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把点心盒子放楼上的阴凉处后,转身下吃个午饭。
回来一看,连点心带盒子统统都不见了。
墙头上,那一朵血红的梅花印,简直对这群锦衣卫的嘲笑——北镇抚司很牛么?照样偷给看啊!
掌柜的首先和小二闻讯,立即跑了来,看又有一间客房的墙壁上被人画上了梅花,两人也欲哭泪。
好好的客栈,被“一剪梅”搞得跟贼窝一样。两天之内被偷了两回,以后谁还敢住他们酒店啊!
送走了掌柜,万达等人对着墙壁上的梅花,讨接下底该怎么办。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不止万达,邱子晋也气的暴跳如雷。
“那么糕饼,眉毛苏,芝麻酥,天鹅酥,红豆酥,还有江米条和那个什么杀什么马的……都没了,都没了……”
呜呜,好我都还没尝呢,居然被“采花大盗”偷走了。
探花郎气得想吃人。
“怎么办?要报官么?”
高会看着气的房间里团团转圈的邱子晋,为难地望杨休羡。
“报官什么?丢了一盒点心?昨天那个太监,丢了五十两白眼,报官了么?”
杨休羡双手交叉身后,也满脑袋的问号——不好“一剪梅”“采花”和偷银子么?他怎么连点心都不放?
这还“荤素不忌”么?
这都“百禁忌”了吧!
“而且我们微服私访,若报官,岂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自认吃亏了。”
杨休羡奈地摇了摇头。
从十岁进锦衣卫衙现,天南地北也算走不少地方了。这双手不知道染上少人的血。这双眼睛,更不知道看少黑暗生死。
谁能想,有朝一日,北镇抚司的官爷,皇上的鹰犬,人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们,会有这一天?
“这只能明一件事——那个‘一剪梅’,胆子太大了。他昨天偷了那个宦官的银子后,并没有立即逃走,而继续呆这里。甚至……有可能就这个酒楼里,没有离开。”
杨休羡分析道。
“难道……”
万达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人不但看出了那个宦官的身份,还看出我们的身份了?他知道我们锦衣卫。所以——偷点心假,其,想要给我们一个警告?”
众人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棘手了。
他们的目的浔州府,现还没有达桂林,就被人识破了身份,接下来还要怎么秘密查访民情?
陛下的吩咐还犹言耳,难道已经出师不利了?
键,底哪里露出了马脚……
这个“一剪梅”他们下了船之后发现他们破绽的,还……“一剪梅”其就他们坐来的那艘客船上,从京师方面一路尾随来的呢?
如果真的像他们推测的一般,这个“一剪梅”就不普通的江湖人士了。
他的背后一定存一个组织。
一个可能对皇权产生挑战的组织。
“抓住他。”
杨休羡的右手抵下巴上,眉头微微蹙起,幽幽地道。
“抓住谁?”
万达和邱子晋互视了一眼,“‘一剪梅’么?”
“对。”
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杨休羡露出一抹冷绝的笑容。
“可,湖广两地都海捕他一年了,他还逍遥法外,不么?”
邱子晋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因为他没有遇上锦衣卫。没有见北镇抚司的手段。”
杨休羡冷笑,
“不管他知道少。抓住他,然后……”
他转头,朝高会挑了一下眉毛。
“属下明白。”
高会冷着脸,低头应道。
万达和邱子晋一言不发,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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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掌柜的刚下了楼,准备开迎客。就看一只竹篾食盒,被端端正正地放酒店大堂正中央的一张八仙桌上。
周围窗紧闭,还没有人进出,也不知道这食盒如何被送进来,那个人又如何离开的呢?
万达等人闻讯下楼,便看了这个眼熟的食盒。
“一剪梅”这把点心还给他们了?
他走桌边,深吸一口气,将食盒的盖子打开。
里面的点心一块都不剩了,不有一个被叠成正方形的纸条卧最下头一层。
这什么?警告信么?
杨休羡深知人心险恶,怕万达着了道。
他将他拉身后,自己上前,屏住呼吸,缓缓打开了纸条。
看纸条上的留言,和左下角那一朵嚣张的红梅花印记,杨休羡眼皮一跳。
“写了什么?呀!”
万达和邱子晋都急死了。
难道这人真的看出他们的身份,如果不听他的话,就要对他们下狠手么?
“自己看吧……”
杨休羡将打开的纸条放万达的手中。
万达狐疑地低头,看了纸条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不,够,甜。
落款处的那朵梅花,也不知道这“一剪梅”怎么画的。明明只普通的五个红点外加一笔黑色的树枝,居然画出了浓厚的嘲讽意味。一眼望,好像个做鬼脸的小丑。
套用一句后世的流行语——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
邱子晋就站万达的身后,自然也看了。
他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其,我也觉得还能再甜一点……”
只我昨天看大人后来被念的有不耐烦了,就没敢再提……
“‘一剪梅’……”
万达愤怒地将纸条团成一团,扔地上,再地踏上两脚。
“我和势不两立!”
窗外,雨点哗啦啦地打一顶顶绽开的油纸伞上,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各自为了生计奔忙。
城外,一个人注意的破屋角落里,瞎了眼的白发头从怀中摸出一块糕饼,眯着眼睛放了嘴里。
“好香呀……”
他身边,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咽了咽口水,走瞎子身边蹲下。
“爷爷,能给我吃一块么?”
小乞丐张大了眼睛问道。
头没有话,只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油纸包,交了小乞丐的手里。
“哇,好好香的糕点。大家来吃啊。”
小乞丐打开油纸包,发现里面放了七八块从未见的精致点心,立即招呼他身边的其他孩子们来。
孩子们冒着雨围了来,将油纸包着的点心一抢而空。
“小哥哥,这什么?”
一个小女孩吃着糕点,指着最下面油纸上那一朵红梅花好奇地问道。
“我知道,这‘义盗一剪梅’的标志!”
另外一个小乞丐低下头,指着梅花。
“城东的乞丐,本来病的要死了。没有钱买药吃。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讨饭的碗里,被人放了一块碎银子。包着银子的纸上头,就有这个梅花标志。”
“‘一剪梅’大好人。劫富济贫的大侠!”
“原来‘一剪梅’请我们吃的点心啊。”
孩子们似懂非懂,叽叽喳喳地着。
“爷爷……咦?人呢?”
最早的那个小乞丐,拿着画了梅花的油纸转头,却看墙角处空荡荡的,只有雨水不断地从破了的屋檐出哗哗淌下。
哪里还能看什么瞎眼头呢?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只能新做啊。哎……”
酒店后厨里,万达插着腰,奈地抬起头,指挥高会新和面。
“掌柜的,记得要再甜一点哦。”
邱子晋小心翼翼地道。
“知道了,烦死啦!”
万达气的踢了他一脚。
杨休羡打着碗里的鸡蛋,不住地摇头。
一个大众面孔,平平奇的男子打着伞,走酒楼外的青石板路,闻着里面再一次传出的诱人香味,低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