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帘启处,一个满脸红光堆着谄笑的矮胖中年人探头走入,朝蓝衫少年连连拱手说道:“公子爷请了,在下是茶楼的胡帐房”
蓝衫少年没待他说完,目光一抬,说道:“本公子没有请你胡帐房,你不必多说,快要伙计送茶来。”
胡帐房道:“但公子并没有预定,这间贵宾室早已有人先定了的。”
蓝衫少年怒哼一声道:“岂有此理,本公子亲自来了,还用得着预先定吗?你是胡帐房,那就正好,告诉他们本公子定的好了。”
胡帐房不觉沉下了脸,说道:“公子怎好如此说法?”
蓝衫少年也沉下脸道:“那要怎么说?”
胡帐房托着下巴道:“依在下说,这贵宾室是有人定的,公子最好请到外面去坐,喝茶本是雅事,何必呕气?”
蓝衫少年道:“本公子不能在这里喝?”
胡帐房道:“至少今天不能。”
蓝衫少年目注胡帐房,问道:“这话是你说的?”
胡帐房是何等样人,岂会给你瞪眼睛,吹胡子,就能唬住,翻着一双水泡眼,用手摸着下巴,说道:“没错,是在下说的”
他“的”字堪堪出口,左边脸颊上就响起“啪”的一声。他怀疑这声“啪”竟究是不是有人抱在自己脸上,因为他根本没看到蓝衫少年出手,而且也根本不觉得痛,但事实确是有人在他脸上掴了一掌!
他几乎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一个人脚下踉跄,上身只一歪,就朝身后门口跌跌撞撞的倒冲出去三步,脚下还是留不住,砰的一声,跌坐在楼板上。
等他跌坐在地,才证实自己确实被人掴了巴掌。
这下,他一张冬瓜脸,不由胀得色若猪肝,撑着爬起身来,一手连挥,口中大声叫道:
“反了,反了,好小子,你竟敢到安澜园来闹事,来呀,你们把这欠揍的小子只管给我揍扁了”
话声未落,眼前蓝影一闪,蓝衫少年已经站到他面前!
“啪”他右脸颊上又挨了一掌。
这一掌就比方才那一记要重得多,胡帐房只觉两眼一黑,身子一歪,咕咚朝右首掼了出去,扑倒地上。
安澜茶园是徽帮三位龙头的老二单晓初开的。
胡帐房是单晓初的左右手,所有伙计自然也是徽帮的弟兄,纵非高手,每个人也都会上几手。
这时眼看胡帐房被蓝衫少年一掌抱倒在地,大家又听胡帐房说过,只管把这小子揍扁,这些人平日里听胡帐房支使惯了,自然毫不考虑,胡帐房身手比他们高出甚多,都经不起人家一掌?一下就冲上来三四个人,口中吆喝着:“好小子,你真是欠揍!”朝蓝衫少年扑到。
蓝衫少年目光一动,冷然喝道:“找死!”
他只说了两个字,但话声出口,只听接二连三的闷哼和砰砰之声,连续响起。
没人看到蓝衫少年出手,但三四个身材高大的伙计就一个接一个的跌倒在楼板上,再也没有人挣动一下。
偌大一座茶园,当然不止这几个伙计,何况安澜茶园乃是单晓初的大本营,伙计们也就是单晓初的爪牙。
这时听说楼上有人闹事,刹那之间,就有一二十个人涌上楼来,他们一眼看到楼板上躺着胡帐房和三四个弟兄,不由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有人吆喝,也有人从身边掏出匕首来,正待一拥而上!
突听有人沉喝一声:“你们还不给我退下!”
伙计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立即纷纷垂手后退。
来人当然是单晓初了。
蓝衫少年背负双手,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单晓初一眼,轻蔑的道:“你似乎比胡帐房大了一些。”
单晓初见多识广,只觉这少年人气宇非凡,却也模不准对方路数,抱抱拳道:“在下单晓初,只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原来是徽帮的二当家!”
蓝衫少年微微一哂,转身道:“本公子是喝茶来的,似乎用不着和单二当家套什么交情。单二当家有什么话,不妨到里面来说,先要伙计沏一壶茶来。”
说完,正待转身往贵宾室走进去。
单晓韧道:“朋友请留步,单某手下开罪朋友,但单某既已出面,自会还朋友一个公道,还请朋友先替他们解开穴道,有话好说。”
蓝衫少年轻哼一声,仰首说道:“单二当家手下有眼无珠,本公子下手极有分寸,不会死的。本公子既已出手惩罚,那有如此便宜,说解就解,等本公子喝够了茶,自会放他们起来。”
单晓初给他气得脸色煞白,正待发作。
突听一个苍老声音说道:“单二当家何须求人?让老朽先替胡帐房他们把穴道解开了再说。”
随着话声,走出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朝胡帐房身边走了过去。
单晓初惊喜的道:“王老爹来了。”
蓝衫少年没有作声,只是嘴角间含着一丝冷笑,本待进去的人,这回却脚下一停,留了下来,背负双手,似有不屑之色。
这一神情,显然是他心中正在暗暗冷笑:“凭你一个糟老头也想解开本公子制住的人?”
那个叫王老爹的弯腰老头走近胡帐房身边,上身微俯,双手疾落,拍在胡帐房身上几处重要经穴之上,只要看他出手如风,认穴奇准,分明是一位点穴的行家。
那知任你弯腰老头是点穴的行家也好,不是大行家也好,他出手虽然俐落,拍到胡帐房身上,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下可把弯腰老头看得脸露怔容,略为迟疑,双手再发!这向他指袋起落,似揉似推,连续使了众个不同的手法,但胡帐房还是一动不动,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时忽然响起一个娇稚的少女口音叫道:“王老爹,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老夫人和小姐已经到楼下啦,还不快要他们伙计准备茶水?”
另一个娇脆声音道:“王老爹好像在替人解穴呢!”
先前一个道:“就是要替人解穴,也该把老夫人和小姐安顿好了再说。”
围着看热闹的茶客闻声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从楼梯上走上来的是两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小鬟,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生得明眸皓齿,娇憨动人,宛如两朵含苞待放的小花!
蓝衫少年依然没有作声,缓缓转过身去!
他的意思自然是要回进贵宾室去了。
单晓初看到两个绿衣小鬟,不,听她们说“老夫人和小姐已经到了楼下”岂能再让蓝衫少年进去?口中不觉沉喝道:“朋友站住!”
蓝衫少年俊目之中射出两道冷芒,回过身,冷峻的道:“单晓初,你是在和本公子说话?朋友?什么人是你朋友?”
单晓初怒笑道:“单某可是不配吗?”
蓝衫少年冷笑道:“不错,凭你确实还不配和本公子称朋友二字。”
弯腰老头听了两个绿衣小鬟的话,方自直起腰来,一张老脸上已经绽出汗珠来。
此时看到单晓初和蓝衫少年起了争执,这就说道:
“二当家,这位年轻人大概因咱们定了房间之事,和胡帐房起的争执吧,房间是咱们定的,这件事,就让老朽和他解决好了”
单晓初是被蓝衫少年的话气疯了心,洪笑一声道:
“王老爹,这不关你老的事,房间有人预先定了,他逞强闹事,还放倒胡帐房和四名茶园的伙计,这明明是冲着兄弟来的了,兄弟如果把这口气往肚子里咽,今后还能在安庆混得下去吗?”
“什么事有这么严重?”
一个尖沙的老妇人声音,呷呷笑道:“单二当家,你这是跟谁在发牢骚,是不是王老头?”
楼梯间传来一阵登登的声响,走上来一个高头大马狭长脸的老婆子,一面嚷着道:“快让开,走开些,咱们老夫人、小姐上来啦!”
单晓初听说“老夫人上来了”再也顾不得和蓝衫少年算帐,急忙整整衣衫,趋向楼梯,屏息以待。
这狭长脸老婆子正是戚嬷嬷。接着上来的又是两个绿衣小鬟。然后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少女,秀发披肩,生得眉如春山,眼若秋波,瑶鼻樱唇,娇美有如凌波仙子!
蓝衫少年看得不禁一呆,忍不住朗笑一声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位姑娘真是天仙下凡,在下幸会之至。”
说着,不觉迎了上来。
楚姑娘目光一抬,心中暗暗讶异的道:会是他!
戚嬷嬷朝他叱道:“你小子还不让开些!”
右手腕一抬,朝蓝衫少年格去。
她虽然是随手一抬,腕上只用了二三成力道,但只要是被格上了,少说也得摔出去两三步,那知右腕堪堪格出,突然如同抽了筋一般,口个只“啊”了一声,底下话,就没再说得出口!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因为楚姑娘的后面就是老夫人了,她由副总管管巧巧搀扶而行,走上楼梯,戚嬷嬷格向蓝衫少年,反受制于人,她自然看到了,心中暗道:这小子几时学会了“五行穿截脉手法”?
她右手扶在管巧巧肩头,左手轻轻一拍,发出一股暗劲,替戚嬷嬷解开了受制经穴,同时也给胡帐房等五人一齐解开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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