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女转过身来,随手把茶盅交给了云儿,一面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还是太大意了,以为四处都有人巡逻,又有明卡暗椿,观中又高手如云,贼人决不敢来,殊不知不来则已,来的且是高手,那么那些巡逻和椿卡,又如何能发现呢?”
她口气微顿,接着道:“今晚还算是不幸中大幸,我想到了一些事,想和盟主来谈谈,正好贼人也在这时候下手,盟主大概听到我的脚步声,回过身来,说也真险,若非他适时转身,那一蓬七十二支毒针,至少有半数打中盟主后心,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啦!”
她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谢公愚沉吟的道:“贼人一共有两个,一个潜入行刺,一个在走廊檐上接应,似乎对咱们这里的地形和人手极为了然”
他话应该尚未说完,但忽然住口了。
凤箫女看了他一眼,点头不语。
沈仝矍然道:“公愚兄,你是说咱们这里有内奸么?”
金赞廷双目圆睁,说道:“咱们这里会有内奸?查出来了,老子非把他一颗狗心抓出来不可!”
谢公愚道:“金兄且莫嚷嚷,目前盟主遇刺,外面的人,尚不知情,暂时不宜声张出去,免得走漏风声,依我看这两个奸细绝非外来的,可能还潜伏在咱们这里,咱们不能打草惊蛇,兄弟认为要把他们查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赞廷道:“谢兄有把握么?”
谢公愚笑道:“古人有四个字,形容奸细,那就是‘作贼出虚’,奸细潜伏,其心必虚,咱们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
凤箫女点头道:“谢庄主说得极是,贱妾最感到气愤的,是那人从我身旁射出的暗器,那时贱妾心急盟主安危,无暇兼顾,只好任由他逃走,外人不明真相,还以为是贱妾乘机向盟主下的手,这黑锅就背到了贱妾的身上,何况那时这里只有贱妾和菁菁两人,菁菁又是一向跟着贱妾的人,这叫贱妾有口也说不清。”
任云秋道:“凤姨,这倒不用放在心上,凤姨岂是这种人么?”
凤箫女笑了笑道:“你是知道凤姨的,但这里的人,会这么想吗?贼人就是利用这一点,想来个移花接木,借刀杀人之计。”
谢公愚道:“好了,盟主服下解毒丹,可能很快就会醒过来,我们不可在此惊扰,而且咱们对这座院落,也该有个严密布置,莫要在盟主负伤之时,再为贼人所乘,大家不如先退出去计议计议。”
接着又道:“凤副盟主,兄弟之意,这里暂请叶姑娘,冉嬷嬷和秋儿、云儿四位在此照料,不知凤副盟主意下如何?”
凤箫女道:“谢庄主吩咐,那就这么办好了。”
谢公愚道:“那就请大家到外面去吧!”
大家一起退出春申君的卧房,来至外面一间起居室落坐。
凤箫女首先说道:“谢庄主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就请谢庄主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谢公愚道:“成竹不敢,兄弟只是想到了一点,咱们这座院落,是盟主住的地方,防范还是不够严密,所以兄弟要叶姑娘和冉嬷嬷在房中照料,另外沈兄和任少兄负责对外联络,金兄和康和兄负责前后巡查,由凤副盟主主持全局”
凤箫女道:“不,贱妾认为应该由谢庄主来主持”
谢公愚道:“咱们几个和盟主情同骨肉,用不着客气,由凤副盟主主持全局,还可以调派住在西厢的女将,至于兄弟嘿嘿,兄弟对暗器一道,还稍通一二,我要随时伺候贼人,只要他们敢再来,兄弟就要即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先要他尝尝厉害。”
金赞廷道:“谢兄,发现贼人,你可不能把他射死。”
谢公愚笑道:“这个自然,咱们要的是活口。”
陈康和道:“谢兄知道贼人一定会来么?”
谢公愚道:“盟主中了毒针,在贼人想来,那是非死不可,只要盟主醒来之后,不再出现,也没见什么动静,过不了三天,那行刺之人非来探昕消息不可,而且有三天时间,咱们也大概可以查出一个端倪来了。”
陈康和道:“谢兄果然已智珠在握,只不知要如何查法?”
谢公愚目光一抬,望着凤箫女,说道:“这个就要请教凤副盟主了,兄弟首先要向凤副盟主声明,并不是有丝毫歧视从黑衣教投过来的朋友,实因这次投过来的人数较多,其中大部份自然是诚心唾弃邪恶,来参加本盟的,但其中说不定仍有一两个人是形势所逼,或者是早就奉命前来卧底的,这一点特别要请凤副盟主切勿见怪,多多原谅,因此兄弟也只好直言,希望凤副盟主鼎力赐助。”
凤箫女道:“谢庄主说的是实情,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我也有此想法,这许多人中,自然会良莠不齐,谢庄主有什么话,只管直说,贱妾绝不会见怪的。”
“那好。”谢公愚道:“凤副盟主对黑衣教投过来的这些护法不知熟不熟悉?”
凤箫女微微摇头道:“熟悉的不太多,因为他们都是护法堂引进来的,我很少和他们接触,我想云千里和漆啸天两人也许比较熟悉得多。”
谢公愚点点头道:“那么凤副盟主对漆啸天呢?”
凤箫女道:“我只知道漆啸天艺出天山,后来沦为响马,被关东大侠雷震天削去三指,愤走天竺,练成大手印,因和晏天机是同门,他进入黑衣教,就是晏天机介绍的。”
谢公愚道:“凤副盟主看他为人如何?”
凤箫女道:“漆啸天为人倒是极为爽直,我看他投过来不可能怀有二心。”
“这样就好。”谢公愚道:“因为他在黑衣教是总护法,对属下也许会知道得多些。”
凤箫女含笑道:“不见得,因为他担任黑衣教总护法,还不到一年,对每一个护法,只能说认识他们姓名,未必每个都认识得很多。”
只见云儿匆匆奔入,口中嚷道:“启禀副盟主,盟主醒过来了。”
大家听到春申君醒过来了,不觉一齐站了起来,凤箫女当先急步往房中走去,大家也跟着她身后走入。
谢公愚悄悄拉了一下任云秋的衣袖,两人落后几步。
任云秋低声问道:“谢大叔”
谢公愚附着他耳朵,低低的说了两句。
任云秋神色微变,目光忽然射出两道棱棱神光,朝前投射过去,说道:“会是”
谢公愚朝他使了一个眼色,悄声道:“你记住我的话就好,此事必须有证据才好,不可意气用事。”
任云秋眼神一敛,点头道:“小侄记得。”跟着大家进入房中。
春申君果然醒过了,他依然躺在床上,但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看到众人走入,还含着笑容。
凤箫女第一个走进榻前,说道:“恭喜盟主,总算没事了。”
春申君望着她,感激的道:“谢谢凤副盟主,兄弟这条命,还是凤副盟主救的”
凤箫女也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无比关切之色,但一张粉靥却不期而然的红了起来,含笑说道:“那是盟主吉人天相,大概听到了贱妾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才仅被毒针射中肩头,如果不转过身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春申君道:“听说那贼人使的是黄蜂针,在这种霸道暗器之下,兄弟真是侥幸之至,也全亏凤副盟主抢救得快,兄弟真不知怎样谢你才好?”
凤箫女脸上又是一红,说道:“盟主安危,关系整个武林,谁都应该尽力,还说什么谢呢?”
她稍稍退向一旁,好让大家和他说几句话。
沈仝道:“春华兄现在还感到哪里有什么不舒服么?”
春申君道:“没有什么,只是人觉得很疲倦,其实已经没事了,如今毒针业已起出,剧毒也已消解,我想只要休息一会就可复原,现在快四更了,时间不早,大家为了兄弟只怕都已一晚没睡了,还是快去休息吧!”
谢公愚道:“春华兄毒伤初愈,不宜多说话,天快亮了,大家确实该去休息了。”
大家依言退出,只有凤箫女站着没走。
春申君道:“凤副盟主,你也该去休息了。”
凤箫女道:“你自己该休息了,快闭上眼睛,不可再说话了,我还不累,我看冉嬷嬷,你先去歇着吧!”
春申君果然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冉嬷嬷道:“副盟主该去睡了,老婆子一点也不累,就是熬上一两个夜,又有什么关系?”
话声出口,忽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张口打了个呵欠,用手背掩着嘴,笑道:“老婆子当真上了年纪,光是嘴硬也不管用,真有点困了,那老婆子就去睡了。”
她老脸上含着笑意,朝叶菁菁和秋儿、云儿三人眨眨眼道:“这里有副盟主守着,秋儿云儿,你们应该守到外面一间去,免得再有人闯进来,老婆子去休息一会,再来接替你们。”说着举步走了出去。
秋儿、云儿答应一声,跟着退了出去。
冉嬷嬷是凤箫女的奶妈,从小由她一手带大的,凤箫女对她自然知之甚稔,老婆子年岁虽然大了,但一两个晚上不睡觉,她还并不在乎,她打那个呵欠,自然是有意的了,她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只好故作不知。
叶菁菁看到冉嬷嬷朝她眨眼睛,还把秋儿、云儿带了出去,心中也立时明白过来,因此在房中站了一会,一手提着连鞘银刀,也悄悄站起,往外走去,跨出房门,行到起居室,只见冉嬷嬷和秋儿、云儿都坐在椅子上,正在窃窃低语。
叶菁菁道:“冉嬷嬷,你不去休息?”
冉嬷嬷“嘘”了一声,压低声音笑道:“老婆子又不是真的要困,只不过要你们别留在房中而已。”
叶菁菁笑道:“好啊,你把秋儿、云儿都带出来了,却让我留在房里。”
冉嬷嬷低笑道:“老婆子也跟你打了招呼,你自然也会找机会出来的了。”
叶菁菁道:“你们都在这里,我到外面去走走。”
她独自提着刀走出去,纵身上屋,看到金赞廷和陈康和两人一东一西,坐在屋脊上。如今房中有凤姨陪着,外面一间还有冉嬷嬷和秋儿、云儿,屋上有金赞廷和陈康和两人坐镇,自然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她跟两人打了个手势,就举步踏着屋瓦,独自朝北首巡视过去。
第二进东院后面有一堵墙,那是和第三进的一排东院相衔接的,不过第二进东院,原是白云观接待贵宾的,但第三进的东院却有一、二十数间屋字,却是白云观弟子住的云房了。
如今这些云房中,住的是春华山庄等四庄的庄丁,也可以说是春申君等四位庄主最亲信的卫士了。
第二进东院是春申君和沈仝等人的住所,第三进东院住的是四庄武士,这是最可靠也没有了。
这堵矮墙,就是宾舍和云房的分界了。叶菁菁刚走近北檐,就看到第三进一条狭长的走道上,似有人影一闪而没!人影显然是看到自己才躲闪开去的,叶菁菁心中不觉一动,立即吸了口气,捷如飞鸟,凌空朝那人影闪没之处扑了过去。
这下动作奇快,几乎是身形一晃而至,在她扑到之时,那人影也刚刚闪入门去,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
叶菁菁艺高胆大,哪里肯舍,跟踪扑入,那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房中并没点灯,看去一片黝黑,她还没看清房中情形,突觉四柄长剑无声无息的急刺过来,出手狠毒已极,居然全是剑中高手!
叶菁菁心头一惊,新月刀一道刀光,闪电般划起。
因为她刀光出鞘,就如一片亮银,森寒逼人,对方四人似识得厉害,身形闪动,避招进招,四柄长剑又迅疾刺到,而且所取部位,各不相同。
叶菁菁一刀出手,第二刀又紧接着挥出,但这四个人居然又巧妙的避了开去,第三剑又急攻而至。
他们避敌和进招几乎连在一起,剑出如风,一呼一吸之间,身法由退而进,如果武功稍差的人,几乎连他们一退一进都会感觉不出来。
叶菁菁并没轻视那四支长剑的攻势,她两刀落空,心头不由暗暗惊奇,忖道:“这四个敌人如何潜入白云观来的呢?”
心念转动,立即右手挥洒,和对方展开抢攻,但对方四人似是心有默契,进退攻拒,谁也不肯和她刀光接触,五道人影,五剑一刀,竟似互相追逐,人影飞闪,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叶菁菁一连攻出五刀,依然被他们快速的闪避身法避开,连对方一点衣角都没削到,心中也愈战愈惊,这四人的身法,剑法几乎比柳飞花率领的杀手还要高明得多,自己原想把四人制住,可以问出他们的来历,如今看来,已经无法如愿,那就不用留活口了。
心念这一动,口中发出一声娇叱,突然身形疾转,整个人卷起一片雪亮的耀目刀光,朝四外席卷而出。
这是极凌厉的一击,寒光飞旋中,四人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四个人也同时倒了下去。
黑夜之中,这四声惨叫,自然把院中的人都惊醒了,刹那之间,但听有人大叫:“有奸细!”
这真是一犬吠影,百犬吠声,登时有人叫道:“别让贼逃跑了!”
走廊上人影连闪,四庄武士纷纷跟踪掠出,也登时有人亮起了孔明灯,几道灯光,朝屋中射入!
叶菁菁早已收起了刀,缓步朝门口走出。
只听有人叫道:“她杀了游龙庄四名弟兄,大家快围住她。”
叶菁菁走到门口,灯光射到她脸上,又有人“咦”了一声道:“她是叶姑娘!”
有人愤然道:“她夤夜来偷偷的杀了咱们弟兄,难道还不是奸细?”
叶菁菁冷冷的道:“你们进去看看,这四个是你们自己人么?”
有人大声道:“怎么不是,这房间里住的四人明明是咱们跃龙庄的人!”
正在此时,坐在屋脊上的金赞廷、陈康和听到后进人声鼎沸,也相偕赶来。
金赞廷大声喝道:“什么事?”
一名庄丁道:“回金庄主,叶姑娘杀了跃龙庄四个弟兄!”
金赞廷道:“叶姑娘一定有什么理由,她不会随手乱杀人的。”
这时陈福也闻讯赶来,朝围在四周的庄丁们一挥手道:“你们不准嚷嚷,沈勇呢?”
人丛中有人应道:“兄弟在,总管来了就好,叶姑娘无缘无故进入李彪他们四人的房中行凶,这是事实,兄弟听到四声惨号,闻声赶来,就看到叶姑娘从他们房中走出”
他是跃龙庄庄丁的领队。
叶菁菁道:“陈总管,我已经和他们说过,要他们先去看看那四个人是不是跃龙庄的武士?”
沈勇道:“这不用看,李彪他们是刚值完班回来休息的。”
金赞廷喝道:“叶姑娘要你们去看看清楚,你不会去看了再说?”
他这一喝,沈勇就不敢多说。
陈福道:“沈兄弟,你们庄上弟兄,我也不大熟悉,咱们一起进去看看。”
正说之间,沈仝和任云秋也从屋上翩然飞落,沈仝目光一瞥问道:“金兄,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菁菁道:“沈大叔来了就好,是我在围墙发现可疑人影,跟踪而来,那人闪入屋去,我跟着扑入,就遇到四人袭击,这四人身手极高,我看无法生擒,只得把他们杀了,但贵庄管事,说我杀了贵庄四个弟兄。”
沈全神色为之一变,说道:“会有这等事?敝庄庄丁,不可能会有如此身手,莫非”
他话声未落,陈福和沈勇两人进入房中,查看了被腰斩的四人,沈勇首先惊咦出声,说道:“他们不是李彪等四人,但他们身上腰牌,却是李彪他们的。”
沈仝脸色凝重,说道:“果然被贼党奸细混了进来。”一面问道:“沈勇,李彪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勇道:“他们值的是前半夜,由初更到三更,刚回来不久。”
沈仝转脸朝陈福问道:“他们是派在哪一路的?”
陈福道:“西路。”
沈仝目光一动,压低声音道:“咱们派在每一路的庄丁,都是四庄混合编组的,李彪这一路,和他们同一组的是什么人,可是都回来了么?”
陈福听得变了脸色,李彪等四人,连衣服、腰牌都被贼党穿在身上,他们四人自然业已被贼党杀害,但每一组人,都是由四庄庄丁混合编组而成,除非这一组十六个人全已遇害,否则不可能单单李彪等四人被贼党假冒混入。一念及此,心头不禁大急,抬目朝沈仝望去。
沈仝朝他点点头,大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大家去休息吧!”
一面低声道:“任少兄、叶姑娘、金兄、陈兄,请随兄弟来,陈福、沈勇,你们带路,咱们查房去,只要发现不是四庄弟兄,一律格杀勿论。”
这时,方才涌出来的四庄庄丁,差不多全已回房去了,只有少数还站在甬道上,并未进去。
陈福和沈勇两人走在前面,喝道:“你们怎不回房去?”前面一人欠欠身道:“回总管,小的奉命在此守夜。”
陈福道:“你们是奉了谁的命?”
那人笑了笑道:“自然是奉了总管你的命了。”
陈福道:“胡说,谁下令了?”
沈仝看到站着的一共六人,心头不觉一动,喝道:“陈福、沈勇,你们快退下来。”
他话声甫出,那人笑道:“总管自己下的命令,怎么推得一干二净?”
突然双手一探,疾快的朝陈福、沈勇两人手腕抓来。
陈福为人机警,怒喝一声:“你们是奸细”
急忙跃开,但已经迟了,右腕已被那人抓住,骤觉全身一麻!
那人轻笑道:“就算是吧!”
他根本没把陈福、沈勇放在眼里,而且还似乎嫌两人夹在中间碍了手脚,双手一抬,呼呼两声,陈福和沈勇两人空有一身武功,竟然丝毫使不出来,象草稿人一般,被凌空摔了出去。
这一瞬间,但听响起了一阵锵锵铮铮刀剑出鞘之声,那是双方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掣出了兵刃!对方六人,一下欺身围了上来。
沈仝游龙剑一指,喝道:“很好,你们混进来了十六个人,死了四个,这里只有六个,还有六个呢?”
那人长剑横胸,傲然笑道:“你是跃龙庄主沈仝吧?听说你一套游龙剑法,还算不错,那就先使出来看看,这时问话,不是多余的么?”
沈仝听得大怒,大喝一声:“看剑!”抬手一剑,朝对方急刺过去。
那人长剑一领,避剑反击,立时动上了手,不,其余五人同时逼了上来。
金赞廷双目圆睁,怒笑道:“好哇,咱们正愁找不出奸细,你们居然自己显了原形。”
挥棍攻去,对方一个使剑的立时迎住,一言不发,就动上了手。
这时陈康和挥起一尺铁扇,也接住了对方一人。
任云秋软剑一摆,划出一道青虹,向对面三人席卷过去,一面回头说道:“叶姑娘,这三人交给我吧,你去看看陈福、沈勇两人,可是负了伤。”
陈福和沈勇只是被摔出去,跌在地上,此时早已站了起来。
但就在叶菁菁回身之际,只见自己五人身后,同时出现了六个手持长剑的人,象幽灵一般毫无声息的逼近过来,举剑欲刺!
叶菁菁冷笑一声道:“你们原来也出现了!”新月刀疾然横扫出去。
那六人原想出其不意,从大家身后发剑,以期一举刺杀沈仝等五人,这时眼看叶菁菁忽然一刀横扫过来,她这柄新月刀银光耀目,刀锋森寒逼人,这六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岂会识不得宝刀?
六个执剑人突然身形一晃,往后退去,看似退得凌乱,有的往左闪,有的往右闪,但他们这一闪,却巧妙的反而把叶菁菁作了个圈形的包围,长剑齐扬,错落刺出。
这六柄长剑,刺取的方位不一,寒芒一闪而至,迅疾无俦!
他们出手果然和方才四人如出一辙,不用说又是黑衣教训练出来的杀手了。
叶菁菁心念一动,随着又是一刀,横扫过去。六人刺出的长剑当然不会和她削铁如泥的宝刀接触,身形一旋,又回身刺来。
陈福、沈勇眼看叶菁菁一人独斗六个贼党,两人不约而同掣出长剑,踊身而上。
叶菁菁看得大惊,他们两人只是庄丁的头儿,武功平平,普通江湖高手,还可较量,象这几个久经训练的顶尖杀手,岂是他们能敌,急忙叫道:“你们快退,不可上来。”
但陈福和沈勇两人早已挥动长剑冲刺而上。
在你没有动手之前,觉得对方六人一会晃身躲闪,一会回身刺剑,似乎也没有什么惊人高招,但等到你冲杀上去,情形就不和你看到的一样了。
那六人中的两人待得陈福、沈勇举剑刺到,突然回身发剑,听“挡挡”两声,陈福、沈勇两支长剑立被震飞出手。
两人肩头已各中一剑,血流如注,竟然连自己长剑如何被震脱手,肩头如何被刺伤的,都一无所知,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眼前人影一晃,虎口剧震,肩头剧痛,如此而已!
但就在他们长剑被震,肩头被人刺中一剑的同时,耳中也听到了两声惊号,眼前两个敌人忽然倒了下去!
原来叶菁菁喝出要两人快退,她已双肩一摇,闪电般随声欺去。
那六人本来半圆形围着叶菁菁动手,各自象穿梭般闪动,此收(收剑)彼发,避招还击,配合佳妙,但其中两人就因为向陈福、沈勇回身发了一剑,就算稍微停顿,也只是电光石火一刹那间的事,这一刹的时间,在高手过招之际,就会暴露出一丝破绽。
叶菁菁就乘这一丝空隙出手,一道刀光朝两人匹练般激射过去,等到两人警觉,急忙举剑封解,两柄百炼精钢长剑当然挡不住新月刀的锋镝,刀光闪过,剑毁人亡,在惊叫声中倒了下去。
那四人也在叶菁菁攻向两人的同时,四柄长剑一齐朝叶菁菁劈刺过来。
叶菁菁倏地转身,银刀还没攻出,一个人己没入一片攻来的剑光之中。
陈福、沈勇只是右肩中了一剑,伤势不重,他们刚刚中剑退下,就看到叶菁菁整个人被剑光淹没,一时间忘了自己肩头还在流血,口中忍不住惊“啊”出声!
在他们惊“啊”出声之际,但闻一阵“铮铮”金铁之声也接连响起,一个人影忽然从一片剑光中飞了出来。
那是叶菁菁!
陈福一手掩着有肩,喜道:“叶姑娘,你没事吧?”
叶菁菁一手提着新月刀,一手掠掠鬓发,说道:“你们两人还站着作甚,还不快去把伤口包扎起来?”
她冲出来了,那四个贼党居然没有再跟踪而来,就在她说完之际,四个执剑汉子突然倒了下去。
陈福应了声“是”惊喜的道:“原来叶姑娘已把他们收拾了。”
叶菁菁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些人都是黑衣教训练的杀手,除了杀死他们,是没有办法把他们擒下的,我只好大开杀戒了。”
这时双方战争,几乎已近尾声。游龙沈仝展开游龙剑法,剑势天矫,大开大阖,使得剑风嘶嘶生啸,果然不愧是游龙之号,但觉对方除了身法怪异,并没有什么特异,哪知打到七、八招之后,才发现对方剑法奇诡。
逢隙即入,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你有不得半点破绽,而且轻灵的身法,好像风中之絮,你一剑劈去,他可以随着剑势飘开,等你剑势收转,他又随剑欺进,一剑刺来。
金赞廷一支熟铜棍足有六尺来长,对付三尺长剑,本可应付自如,怎知魅影一般,人影一闪,就到了你面前,熟铜棍这就嫌长了,无法应付近身之敌,倒不如铁尺来得管用。
金赞廷究是少林弟子,棍法纯熟,被逼得手执棍子中间,使出七十二路短打棍法,和对方拆打,心头直是冒火,但对方就像你身上的影子,任你把短打棍法使得呼呼生风,左右截打,对方人影就像贴在你棍头上一般,你退他进,挥之不去。
黑石头陈康和更糟,他一柄铁扇,只有两尺来长,比起长剑来就短了足足一尺。
本来江湖上有一句话,叫做“一寸短、一寸险”这是说使兵刃的人,必有其惊人之艺,出手往往奇险。
陈康和在江湖上,确也称得一把好手,他一柄摺扇,摺起来可以当铁尺使用,也可以当点穴镢,取人关节穴道,你想躲也躲不开,如果打开扇面,那十六片精钢织成的扇面,扇口锋利如刃,宛如半月形的开山巨斧,被他劈落,足可把你劈成两半,当真极尽其“险”之能事,但那只是对一般江湖人而言,今晚他就使不出“险”来了!
对方一柄长剑足有三尺有奇,就比他长了三分之一,而对方却又是身法诡异如同魅影,一剑又一剑的刺出,剑法奇诡辛辣,你要和他以攻还攻,你兵刃比他短了一尺,他可以剌得到你,你却够不上他,但你如采取守势,你才对住他一剑,他第二剑又已刺来。
这一阵工夫,直把黑石头逼得攻既不是,守也不是,落尽了下风,汗流夹背,本来灰色的脸上,现在已胀得满脸通红,汗如雨下,连连后退之际,被对方一剑削中前胸,森冷剑锋划破了他前胸的衣衫。
只有任云秋以一敌三,先前是三个执剑汉子鼎足般把他围在中间,三支长剑错落攻出,快到无以复加,等到任云秋把师门九疑剑法施展开来,九转分身法出自天下第一奇人九嶷老人,自然比三个杀手的身法高明得有如天壤之别,不过八、九招工夫,任云秋一柄软剑,一条人影,越转越快,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一支剑变成了三支剑。
渐渐,那三个杀手忽然感到每一个人被三个任云秋鼎足般围着抢攻,战场上竟然多出了八个和任云秋一模一样的人,挥剑攻来,以三对九,自然很快就落了下风,不但无法再联手合击,反而处处受制于人。
这一局面,六人之中,除了和黑石头陈康和动手的杀手占了上风,和沈仝、金赞廷动手的两个人只能打成平手,和任云秋动手的三人全落了下风,情形对他们自然十分不利。
本来他们还有六个同伴截住沈仝等五人的身后,可以前后合击,没料到他们身后的六个同伴被叶菁菁截住了。不,就在此时,传来了两声惊叫,但在两声惊叫之后,六个人竟然全倒了下去。
和沈仝动手的汉子敢情是十二个人中的领头之人,却深知情势大大的不利,口中厉喝一声,挥剑猛扑,把游龙沈仝逼退了两步,突然嘬口长啸,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凌空飞起,企图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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