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士谔道:“妹子不可对大师父如此说话。”
祝茜茜道:“难道我们的行动,还要人家来干涉么?”
法善连连合十道:“贫僧不敢,女施主幸勿误会。”
祝茜茜道:“大哥,上官兄,我们走。”
法善被她抢白了一顿,自然不好再说,双手合十,看着他们一行七人出庙而去,立即转身朝后进方丈室禀报去了。
祝茜茜出了伏虎庙,就冷冷一笑道:“大哥,你看气人不气人,伏虎庙不敢去招惹人家,却要来干涉我们的行动。”
祝士谔道:“妹子,法善师父原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祝茜茜哼道:“我们莱芜祝家,岂是怕事之人?”
上官平心中暗道:“她一再提到莱芜祝家,看来莱芜祝家武林中,一定很有名的了。”
一行人由石经峪,经快活三、御帐坪,又来到万丈碑的松林里。
祝茜茜娇靥如花,侧着脸,矫声道:“上官兄,我们昨天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啦!就在这里坐下来休息一会好么?”
她说得含情脉脉,言中自然是含有这里是初次见面的地方,值得纪念的意思。
林间有一方横卧的大石,也正是昨晚上官平和冷雪芬并坐谈心的地方。上官平来到这里,不禁使他想起温柔多情的冷雪芬来。
祝茜茜看他没有作声,只是怔怔的望着大石出神:心中暗道:“他时作沉思之状,到底有什么心事呢?”
心中想着,一面俯身吹吹石上灰沙,就先行坐下,抬头叫道:“上官兄,你也坐下来呀!”
上官平“噢”了一声,如梦初醒,但她坐的位子,正是冷雪芬昨晚坐的地方,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坐下去,这就含笑道:“你累,你就坐一会,我还不累。”
祝茜茜小嘴一噘,不依道:“上官兄,你怎么啦?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
上官平道:“祝姑娘,你这是多心了”
祝茜茜披披嘴,不待他说下去,就抢着道:“我才不是多心呢,你大概觉得男女有别,对不?其实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如果上官兄还有这种想法,不是太迂了么?”
上官平道:“祝姑娘觉得在下很迂么?”
祝茜茜娇笑道:“迂还不算迂,只是有些头巾气罢了。”
她这一笑,就像初放的百合花,既娇又美!
上官平笑道:“依你说要怎样才算没有头巾气呢?”
祝茜茜用手拍拍身边的大石,说道:“上官兄坐下来了,就证明你没有头巾气了。”
上官平道:“好,在下就坐下来。”果然傍着她在石上坐下。
祝茜茜偏头笑道:“还不错,只是”她故意拖长着不说下去。
上官平道:“祝姑娘怎么只说了只是两个字,就不说下去了?”
祝茜茜抿抿嘴,笑道:“你是我激了你,才坐下来,不能算数。”
上官平笑了笑道:“祝姑娘很会说话,在下说不过你。”
祝茜茜忽然小嘴噘了起来,说道:“人家叫你上官兄,你叫我什么呢?”
上官平道:“在下称呼你祝姑娘,难道也不对么?”
“自然不对了。”祝茜茜道:“只有陌生人,才姑娘、在下的,听得别扭死啦!”
上官平道:“那要在下怎么说呢?”
祝茜茜道:“我叫你上官兄,你就应该叫我名字茜茜。”
上官平忽然发现祝士谔和四个庄丁,一直没有进入林内,这里只有自己和祝茜茜两人,这自然是祝士谔有意让自己和茜茜有说话的机会了。一念及此,不觉脸上一阵热烘烘的,感到有些坐立不安。
祝茜茜偏头道:“上官兄,你怎么不说话呢?”
上官平道:“祝兄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祝茜茜道:“大哥他们也许到附近”
话声未落,突一声“嘶”的衣袂飘风之声,一道人影,朝两人面前泻落。
上官平站起身道:“祝兄来了”
目光一注,才看清泻落面前的竟是一个面目冷森的灰袍老者!这人他前晚见过,在伏虎庙前面,是黄衣女郎手下的四个灰袍老者之一。
上官平方自一怔,祝茜茜也发现来人不是大哥,倏地站起身来,叱道:“你是什么人?”
灰袍老者目光炯炯,注视着上官平,冷森一笑,说道:“上官平,你果然没死!”
上官平大笑一声道:“在下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祝茜茜一手按剑,怒叱道:“你才该死,哼,你就是黄衣妖女手下的爪牙,我们就是找你们这些江湖败类来的!”
灰袍老者目中隐射xx精光,嘿嘿干笑道:“小丫头,你找死!”右手抬处,一掌拍了过来。
上官平看得大怒,喝道:“你敢出手伤人!”抢上一步,右手一举,迎着击出。
两人出手均极快速,但听“拍”的一声,双掌接实,两人各自退后了一步。
上官平但觉对方掌力之中,含有一股逼人的阴冷之气,心中不觉一怔。
祝茜茜看那灰袍老者举掌朝自己拍来,却被上官平抢着接了过去,她岂肯甘休“锵”
的一声掣出长剑,叫道:“上官兄,这老不死是冲着我来的,还是由我对付他。”
上官平左手一摆,拦着她道:“不,他使的是‘阴风掌’”
灰袍老者眼看上官平硬接了他一掌,这小子内力居然和他不相上下,山头暗暗惊异,狞笑道:“不错,老夫使的正是‘阴风掌’,你小子再接我一掌试试!”
话声出口,右手闪电般一掌朝上官平胸前拍来。
他方才那一掌,只不过使了三成力道,被上官平接了下去,这一掌上,却使了八成力道。
上官平拦在祝茜茜身前,朗笑道:“再接你一掌,又有何妨?”
右手平推,又朝前迎了出去。他因自己练的是“纯阳玄功”不惧“阴风掌”一类旁门阴功;但也不敢大意,这一掌出手,暗自吸了口气,运起功力,朝前击出。
一个当胸击来,一个平胸推出,双掌自然很快就接着了;但听“拍”的一声,这回情形和方才大不相同,因为方才大家只用了几威力道,掌力并不太强,但这回双方几乎都用上了全力,双掌接实,劲风飞卷,吹得两人长衫都猎猎飞舞!
上官平依然凛立不动,灰袍老者忽然脸色大变,一个人被震得往后连退了三步,一条右臂也下垂被废,一声不作,回身顿足,一道人影顿时腾空掠起,飞射而去。
祝茜茜娇叱道:“你还往那里走?”正等纵身追去。
上官平急忙一把把她拉住,说道:“由他去吧!”
祝茜茜嗔道:“你这人怎么”
“妹子,发生了什么事?”
祝士谔和四名庄丁都在树林外面,听到了妹子的一声娇叱,急忙赶了进来,目光一落,看到上官平拉着妹子的手,妹子一脸娇嗔,只当两人在打情骂俏,做哥哥的就是要成全妹子,才没进来的,在这种节骨眼上,自然不便留下,只当不见,正待返身退出!
上官平脸上一红,急忙放开手,叫道:“祝兄”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祝茜茜也抢着叫道:“大哥,你方才到那里去了呢?你要是也在这里,就不会让老贼逃跑了。”
“老贼?”祝士谔经两人一叫,只得走了进来,讶异的道:“什么逃跑了?”
上官平道:“方才有一个灰袍老者突然现身,兄弟和他对了两掌,他掉头就走,兄弟因他练的是‘阴风掌’,祝姑娘要追上去,兄弟劝她不可追。”
这番解释,是说出他为什么拉住祝姑娘手的。
祝士谔愕然道:“这人上官兄可曾见过么?”
上官平道:“是一个灰袍老者,兄弟前晚见过他,是黄衣女郎手下的四个灰袍老者之一。”
祝士谔目注上官平,问道:“上官兄说他会使‘阴风掌’,你不是和他硬对了两掌?你快运气试试”
祝茜茜“哦”了一声,回头望着上官平,一睑俱是关切之色,埋怨着道:“不是大哥说,我倒忘了,你说他使的是‘阴风掌’,叫人家不可硬接,你却硬接了他两掌,我听爹说,‘阴风掌’一类旁门阴功,只要被他击中,阴风就会透体而过,你还不快运功试试,如果感觉不对,我们就赶快回去,我家有‘纯阳驱阴丹’,可治被‘阴风掌’击伤的伤势,你是不是身上感到有些发冷?”
她太关心他了,以至说话就像连珠一般,说得又快又急。
上官平朝她笑了笑道:“多谢祝姑娘,在下不惧‘阴风掌’,才敢和他连对了两掌。”
“你”祝茜茜粉脸一红,说道:“也真是的,怎么不早些说呢?害得人家替你着急!”
祝士谔微微一笑道:“妹子也没白着急,至少现在知道上官兄不惧‘阴风掌’一类旁门阴功了。”
祝茜茜嗯了一声,娇笑道:“大哥说得对,如果没有那老贼和你对上两掌,你远深藏不露,不肯说呢!”
上官平俊脸微微一红,笑道:“祝姑娘这么说,好像在下真是深藏不露了。”
“难道还是假的?”祝茜茜披披樱唇,说道:“讨厌,姑娘,在下的,听得多别扭?我不是和你说过?你叫我茜茜就好了。”
祝士谔忙道:“上官兄,妹子说得没错,咱们萍水论交,兄弟相称,和我小妹也不用客气,就叫她名字好了。”
上官平道:“这个在下如何”
话声未落,只见一名庄丁匆匆走入林内,朝祝士谔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公子,庄主已经赶上山来了,现在伏虎庙中,请公子、姑娘立即回去。”
祝茜茜喜道:“爹也来了,大哥、上官兄,我们快回去。”
祝士谔道:“爹大概是不放心找们,才亲自赶来的。”一面朝上官平抬抬手道:“上官兄,我们走吧!”
三人走出松林,祝茜茜喜孜孜的看了上官平一眼,说道:“上官兄,我爹十分随和,你见到他老人家,一定会很谈得来的。”
祝士谔笑道:“爹见到上官兄,一定会很高兴。”
祝茜茜自然听得出大哥的口气,粉脸蓦地红了起来,没有再作声。
一行人脚下加紧,不过半个多时辰,就赶回伏虎庙。只见门口伺立着一个青衲和尚,看到祝士谔,连忙合十道:“祝施主回来了,老庄主正在方丈室中,刚才方丈传谕,要小僧在此恭候,祝拖主等一回来,就请到方丈室去。”
祝士谔点点头道:“多谢师父。”
祝茜茜回头道:“上官兄,我们快走了。”
三人来到方丈室,祝士谔脚下一停,抬手道:“上官兄请。”
上官平道:“祝兄怎么和兄弟客气起来了,伯父来了,自该祝兄走在前面。”
祝士谓道:“兄弟那就不客气了。”举步走入。
祝茜茜道:“现在总该上官兄请了。”
上官平不好再谦让,只得跟着走入,祝茜茜则喜孜孜的跟在上官平身后。
方丈室中,老和尚智通大师陪着一个两鬓花白,神情威重的红脸老者正在谈话。那老者浓眉鹞目,鹰鼻海口,颊下留着一把花白长髯,身穿古铜长袍,双目炯炯,棱威逼人,正是莱芜祝家庄的老庄主,江湖上人称石敢当的祝南山。
祝士谔恭敬的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说道:“孩儿见过爹爹。”
祝茜茜像一阵风般奔到爹的身边,娇声道:“爹,你老人家怎么也赶来了。”
祝南山含笑道:“为父是不放心你们,才赶来看看的。”目光一抬,注视着上官平,问道:“这”他“位”字还没开口,祝茜茜已经抢着道:“爹,他叫上官平。”一面回头朝上官平娇美一笑道:“上官兄,这就是家父咯!”
上官平走上一步,抱拳作了个长揖,说道:“小侄上官平,见过祝伯父。”
祝士谔在旁道:“他是孩儿新结交的好友。”
祝南山欠欠身,呵呵笑道:“上官贤侄不可多礼,唔!老夫方才也听方丈大师谈起过你,英雄出少年,果然是难得的隽才!,”
他看了上官平,又回头看了女儿一眼。
上官平躬身道:“祝伯父夸奖。”
祝茜茜听到爹夸奖上官平,比夸奖她还要高兴,一脸俱是喜色,娇声道:“爹,方才我们出去,在万丈碑松林里,遇上一个灰袍老贼,上官兄说他是黄衣妖女手下的四个灰衣贼之一,他打了女儿一记‘阴风掌’”
祝南山听得一惊,问道:“你有没有被他掌风扫中?”
祝茜茜矫笑道:“没有,被他掌风扫中了,女儿这时候还能和爹爹说话么?幸亏那老贼击来的一击,被上官兄抢在女儿身前接了过去。”
祝南山目光又转向上官平,问道:“上官贤侄硬接了对方一记‘阴风掌’,没有事么?”
祝茜茜娇笑道:“上官兄不惧‘阴风掌’,连接了对方两掌,我看那老贼被震得连退了四五步,一条右臂都举不起来了,才知难而退,转身逃走。”
祝南山听得目中寒芒闪动,暗自寻思:“不惧‘阴风掌’,可能是此子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也会把对方震得连退数步之多;但对方一条右臂无法举起,分明是遇上克制‘阴风掌’的功夫,两人双掌交击,被破去所练的阴功,才会右臂被废,能破旁门阴功的,除南岳派的‘三阳神功’,只有泰山一派的‘紫气神功’,此子若非衡山门下,那就是泰山派的弟子了。”想到这里,一手捋鬓,呵呵笑道:“这么说是上官贤侄救了小女。”
上官平脸上一红,说道:“那灰衣老者,原是冲着小侄来的。”
祝南山沉吟了一下,问道:“黄衣妖女手下四个灰衣老者,都会使‘阴风掌’么?”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合十道:“不错,那四个灰衣老者确实都擅‘阴风掌’,前晚老衲两个小徒,都是伤在他们‘阴风掌’下的。”
祝南山朝上官平问道:“上官贤侄还记得他们四人的长相么?”
上官平道:“他们四人,看去神情很冷漠,年龄都在五旬以上,紧闭着嘴唇,不说话的时候,像石翁仲一般,一点表情都没有。”
祝南山口中“唔”了一声,点头道:“果然是他们!”
祝茜茜道:“爹知道他们是谁么?”
祝南山道:“是阴谷老妖门下的四大弟子。”
祝茜茜奇道:“阴谷老妖,女儿怎么从没听说过呢?”
祝南山莞尔笑道:“你这点年纪,当然没有听说过了。”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合掌道:“不说令嫒了,就是老衲也没听人说过。”
祝南山大笑道:“大师佛门中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这些黑道魔头,自然也不会知道,只是奇怪的阴谷老妖一向自视甚高,他门下弟子怎么会和黄衣妖女沆瀣一气,充当他的手下了?”
祝士谔道:“爹,阴谷老妖很厉害么?”
祝南山道:“阴谷老妖,是咱们叫他的,他自称阴谷子,练成一身阴功,在黑道魔头中,算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三十年前,他听说南岳派‘三阳神功’,是异派旁门各种阴功的唯一克星,特地找上衡山,要和南岳派的‘三阳神功’较量较量,当时南岳派前代掌门南灵子,自知‘三阳神功’不如师弟赤灵子,就命赤灵子接受他的挑战”
祝茜茜偏着头问道:“后来呢,是谁胜了?”
祝南山道:“自然是阴谷老妖胜了,他练的‘阴风玄冰掌’,已有十二成火候;但赤灵子练的‘三阳神功’,不过十成,何况南岳派‘三阳神功’,只能对付普通的旁门阴功,像‘玄冰掌’一类功夫,‘三阳神功’就无法破解,结果赤灵子只接了他一掌,就当场全身僵冻而死,阴谷老妖之名,也从此大著。”
祝茜茜道:“玄冰掌有这么厉害?那是他们没把看家本领传给他的门人了。”
祝南山大笑道:“傻丫头,‘玄冰掌’有这么好练?阴谷老妖岂不就成了武林之王了吗?
据说要练‘玄冰掌’,必须先把‘阴风掌’练到了十二成火候,再在地底冰窖中苦练十二年,方有小就,他门下弟子练成‘阴风掌’,已可纵横江湖,很少有人能接得下,何须再去花十二年坐在冰窖中苦练?而且在冰窖坐关,如果功力稍差,一两个晚上,就会被冻僵了,如何熬得过十二年,所以很少人能练成‘玄冰掌’,被‘玄冰掌’击中,全身血肉,立被冻僵,再也无药可救。”
祝茜茜道:“玄冰掌有这么厉害,难道没有破它的功夫么?”
祝南山含笑道:“破它的功夫,当然有,譬如练成少林‘无相神功’,武当‘太极神功’,泰山‘紫气神功’,都不是‘玄冰掌’所能伤害,要本身先不怕它的玄冰真气侵袭,才能破它,譬如少林‘般若掌’,武当‘太极掌’、泰山‘风雷掌’,都能破它”
上官平听他提到“风雷掌”上面冠上“泰山”两字:心中暗暗奇怪“风雷掌”是本门的功夫,他怎会说泰山派的呢?
祝茜茜秋水般清澈的眼睛忽然一亮,说道:“爹,我们不是泰山派吗?你老人家怎么没教我们呢,原来爹也藏私!”
祝南山微微一笑道:“爹怎么会对你们藏私?因为你祖父一辈,有师兄弟三个,每人都得到师父传授的一种绝艺,那是剑、掌、枪,你祖父得到的是枪法,所以不会‘风雷掌’了。”
祝茜茜道:“那要什么人才会呢?”
祝南山道:“只有本派的掌门人才能学全本派四种绝艺;但本派已经几十年没有掌门人了。”
祝茜茜问道:“为什么?”
祝南山道:“这个为父也不知。”
“哦!”祝茜茜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爹方才说的‘紫气神功’,也是本派的功夫了?”
“不错。”祝南山道:“那是本派四种绝艺之首,也只有本派掌门人才能练习。”
祝茜茜小嘴一披,说道:“当时祖师订这条规炬的时候,就已经不公了,为什么本派武功,只有掌门人才能练习,同是本派弟子,为什么不能练习?”
智通大师合十笑道:“女施主说的,各大门派差不多都有这种情形,因为每一门派,门下弟子在人数上虽多寡不同;但所收弟子,有的是自己慕名投来的,也有各方朋友推介来的,既在江湖上开门立派,不能不收弟子,因此门派越大,门下弟子的人品也越发流杂,良莠不齐;但各大门派对甄选继承人,都十分严格,从小开始,一言一动,就一一记录下来,以品德为第一,经过几十年考核,才正式决定,因为有这样慎重,各大门派才能屹立迄今,没有出过差错,因为各大门派都有他们独特的心法,和秘传的武学,这些武功,也可以称之为镇山之宝,大抵都是威力极强,如果每一个门人弟子都能练习,传给正人君子还可无事,如若一旦传之匪人,就足以使本来一向不宁静的江湖,更为混乱,岂非还是不传的好么?”
祝南山捻须笑道:“茜茜,老师父这番话,说得极为明白,你现在懂了吧?”
祝茜茜点头道:“女儿懂,哦,爹,你说我祖父有两位同门,他们在那里呢?”
祝南山微微摇头道:“爹当时也问过你祖父,连你祖父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多可惜!”祝茜茜道:“我们泰山派的武功,也从此失传了。”
祝南山道:“也许那二位老人家也各有传人,亦末可知。”
这话听得上官平心头不期又是一动,暗道:“师父从未告诉过自己是什么门派,但从‘风雷掌’、‘一拳石’两种功夫来说,‘风雷掌’方才祝伯父已经说过是泰山派的功夫,‘一拳石’则是泰山一处名胜,再由师父要自己到泰山来找人,这种种加起来,自己是泰山派的人,该是没有疑问了。那么师父和他老人家要我到泰山来找的快活三,是不是祝茜茜祖父的师兄弟呢?”
只见小沙弥青芝走了进来,合掌道:“启禀方丈,素斋已备,可以请祝老施主几位入席了。”
智通大师点点头,站起身,合十道:“祝老施主,素斋已备,就请去用斋了。”
祝南山跟着站起,说道:“多打扰贵寺了。”
智通大师含笑道:“老施主乃是敝庙的大施主,而且如今贵派已只有你老施主这一支巍然独存,老施主虽无掌门人之名,武林同道却早已把老施主视作泰山派的掌门人了,敝庙能够接待老施主,岂不是荣宠之至!”
这话听得祝南山大为受用,呵呵一笑道:“岂敢,岂敢!”
素斋摆在方丈室外面一间,那是方丈的会客室,中间一张紫檀八仙桌上,佳肴杂陈,虽是素斋,却极为丰盛。
智通大师抬手肃客,祝南山也不客气,坐了首席,祝士谔、上官平、祝茜茜也依次入席。
祝茜茜坐在上官平下首,她当着老父,当着方丈大师,毫不避嫌,不时夹着菜肴送到“上官兄”饭碗里,口里也不时的叫着:“上官兄,你干嘛只吃饭,不吃菜?”生怕“上官兄”饿着了。
上官平本是个拘谨的人,给她这般殷勤亲蜜的样儿,闹得个脸红耳赤,几乎食难下咽。
知女莫若父,祝南山看在眼里,脸上也不禁挂起了笑容,看看女儿,看看上官平,当真是珠联璧合,天生的一对,自然也老怀弥慰,甚是高兴。
饭后,智通大师因须坐功,由大弟子法善陪同祝南山来至宾舍休息。上官平要把自己住的一个房让出来,祝南山怎么也不肯接受,结果住了第五间。(从东首算起,第一间住的是上官平、第二间是祝士谔)这间房,居这一排房的中间,是九间客房中最宽敞的一间,除了一张大床,和临窗一张横桌,两边还有四把椅子。
小沙弥沏了一壶茶送上。
祝南山高兴的道:“坐、坐,大家坐下来好谈。”
上官平、祝士谔就在下首的椅子落座。
祝茜茜从茶盘中取出四个茶盅,斟好了四盅茶,一盅送到老父身旁的茶几上,说道:
“爹,请用茶。”然后捧起一盅,送给上官平,说道:“上官兄,这是你的。”
上官平慌忙站起,伸手去接,说道:“这个在下如何敢当?”
祝南山含笑道:“上官贤侄,茜儿年纪比你小,你就当她妹子看待好了,不用和她客气。”
祝茜茜溜了他一眼,说道:“是啊!女儿也这么说,叫他叫我茜茜就好,不要再姑娘、在下的,听得好不别扭,他就是不肯。”
祝南山含笑道:“上官贤侄一看就知是拘谨的人,和你大哥同一类型,谁像你像匹没缰的野马,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
祝茜茜粉脸一红,扭着腰肢,不依道:“爹也真是的,没事就拿女儿消遣,当着上官兄就编排女儿了。”
祝南山呵呵一笑道:“上官贤侄也不是外人,为父这话几时编排你了?”
“上官贤侄也不是外人”这话听到祝茜茜耳朵里,就特别敏感,红着脸,就没有作声。
祝南山抬目问道:“上官贤侄今年几岁了?”
上官平道:“小侄今年二十一。”
祝南山笑道:“很巧,你比士谔小一岁,比茜儿大一岁,正好居二人之中。”
祝茜茜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含着甜甜的笑意。
祝南山又道:“上官贤侄府上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是盘问他的家世!
上官平道:“小侄原是徐州人氏,父母双亡,由先师扶养成人。”
“哦!”祝南山道:“你一身武功,大非弱手,令师想必也是武林知名之上了?”
上官平道:“先师道号放鹤山人,一直住在云龙山,从未在江湖走动。”
“名山大川,都有隐世不出的高人!”
祝南山点着头道:“上官贤侄此次远来泰山,不知有何贵干?”
祝茜茜抢着道:“上官兄是他师父临终遗命,到泰山找一个叫快活三的人来的。”
祝南山心中一动,含笑道:“快活三是山上一段路的名称,并非人名。”
祝茜茜道:“人的名字也可以叫快活三呀!”
祝南山问道:“不知上官贤侄找到了此人没有?”
“没有。”上官平道:“泰山道上,近半月来,为了虎患,行人裹足,就更不容易找了。”
祝南山道:“老夫世居泰山脚下,也从未听说过山上有一个叫快活三的人,但令师既然命你专程来找此人,那就应该有这个人的了,只要有这个人,就不难找得到”
他口中“哦”了一声,注目问道:“令师要你来找快活三,不曾告诉你有什么事吗?”
上官平道:“先师没有说,他老人家当时已在弥留之际,只命小侄到泰山来,务必找到一个叫快活三的人,小侄问他找到了快活三,有什么事?他老人家只张了张口,就溘然仙逝了。”
祝南山点点头道:“那是令师没有说出来,其实必然有事了。”
上官平道:“小侄也是这么想。”
祝南山道:“贤侄毋须焦急,咱们祝家庄的庄丁,对泰山山上的一草一木,个个都十分熟悉,你要找的人,只要确实有其人,不会找不到的,士谔,你要士强带二十名庄丁来,协助上官贤侄找人。”
祝士谔应了声“是”
上官平感激的道:“多谢祝伯父。”
祝南山呵呵大笑道:“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贤侄何须言谢?”
正说之间,只见房门口走进一个小沙弥来,手中拿着一个信封,说道:“上官施主,这封信是刚才有人送来的。”
口中说着,把信封递了过来。
上官平听得一怔,自己在泰山并无熟人,有谁会送信给自己呢?从小沙弥手上接过信封,果然上面写着:“送伏虎庙转交,上官相公亲启”字样。
“这会是谁?”边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素笺,只见写着一行极为娟秀的字体:“今晚二更,在云步桥北松林前等你”下面也没有具名。
上官平看得心头一阵跳动,这不是冷雪芬写的,还会是谁?她约自己今晚二更到云步桥北首的松林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