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广生摇头道:“不痛。”
白组庵外号铁指金丸,擅于打穴,他三个指头,从蔡广生肩上往手臂连按带摸,一面叮嘱道:“如果感觉疼痛,就要出声。”
他一路摸到手腕、蔡广生还是一声不作,他不觉皱起双眉,又从手腕—路按了上去,再从肩头,按到背胛,蔡广生还是没有作声,好像一无感觉一般!
白组庵狭长的脸上渐渐有了惊异之色,攒攒眉,说道:奇怪,手臂上就只有这些穴道了!”
白云燕在旁道:“大伯父,这位蔡兄好像不是被点穴手法所伤!”
白组庵奇道:“那是什么手法?”
白云燕道:“看这情形,那人使的极似拂脉截经手法,可否让小侄试试?”
“拂脉截经手法,唔,我以前曾听先师说过。”
白组庵点头道:“兰花拂穴,神仙截脉,但此种手法,据说失传已久了,哦,你会这种手法?”
白云燕微笑道:“拂脉截经,只是总称而已,其中手法还是各有不同,蔡兄被他一拂之后,初时只感右肩麻木,多半是拂脉手法了。至于截经闭穴,经穴一经被截,就会立时失去武功,那又要高深一层了。”
常公纪呵呵一笑道:“白少兄既然说得出典头来,想必也精于此道,那就请替小徒一试吧!”
白云燕道:“小侄虽曾练过,但各派手法不同,还不知道能不能解得开呢!”
口中说着,右手业已随着在蔡广生肩上拍落,五指再轻轻往上一抓,说道:“蔡兄试试,是不是能活动了?”
蔡广生还不相信他这轻轻一拍,往上这么一抓,竟能解得开师傅和白老伯解不开的截脉手法?但依言试提手腕,这一提,垂下若废的右手果然一下提了起来,五指也能活动自如了,一时不由大为惊奇,说道:“白兄好手法,兄弟被闭的经脉果然已能活动了。”
白组庵没想到自己侄子不过二十四五岁,就练成了如此上乘手法,心中自然大为高兴。
常公纪心头却不禁暗生疑念,白云燕离家二十年,会不会是白衣教的同党呢?但一面却呵呵笑道:“白少兄果然高明,英雄出少年,组庵兄,咱们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青年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说道:“师傅,来了,来了!”
常公纪喝道:“你说什么来了?”
那门人道:“三天前来的那个白衣人来了。”
“哼!’,常公纪脸色微沉,一挥手道:“叫他进来。”
只听门口有人应道:“在下已经进来了。”
随着话声,从厅门外跨进一个白衣人来。
白云燕抬目看去,这人果然一身白衣,年纪极轻,看去不过二十二,三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相当俊美,只是神色冷傲,嘴角微翘,好像什么人都不在他眼里!和自己唯一不同之处,对方悬挂在腰间的是白穗长剑,自己用的却是银穗,三天前时当傍晚,无怪常老伯门下三个弟子都把他看作自
己了!
常公纪面现郁怒,虎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冷喝道:“你就是白衣教的门徒了?”
“不错!”那白衣少年只说了两个字,目光一转,一下落到了白云燕的身上,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白云燕也冷冷的道:“阁下最好先说说你是什么人?”
白衣少年脸上有了怒色,冷哼道:“你不是白衣教的人,谁教你穿白衣的?”
白云燕大笑道:“在下穿什么衣服,白衣教也管得着么?”
白衣少年双眉一挑,说道:“本教自然管得着了,凡非白衣教的人,身穿白衣,就是冒充本教使者,按律就得”’他又看了白云燕一眼,忽然住口不言。
白云燕道:“按律该当如何?”
白衣少年冷色说道:“处死!”
白组庵道:“云燕,你退下来,常伯伯有话问他呢!”
白云燕经大伯父一说,果然依言退后了一步。
常公纪道:“三天前到这里来的,就是你么?”
蔡广生走近师傅身边,悄声道:“回师傅,三天前来的好像不是他。”
常公纪一怔,问道:“你还记得?”
蔡广生道:‘三天前那人,脸型较瘦,声音也不像。”
白衣少年道:“是不是我并不重要,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是来听回音的,常公纪,你外号是叫白发仙猿,这‘白’字和本教抵触,你改是不改?”
常公纪怒嘿一声道:“老夫不改又当如何?”
白衣少年脸色一寒,双目中射出两道清冷的光芒,微晒道:“那你就绝难逃得过今天。”
“哈哈!”白发仙猿仰首大笑一声,他是气板而笑,声如裂帛,一头白发也随着无风自动,笑声乍歇,目注自衣少年凛然道:“常公纪活了六十有五,绝难逃得过今天。那也不算是短命了,你年纪轻轻,来到寒庄,还敢口出狂盲,老夫看你也绝难逃得过今天。”
白衣少年冷傲的道:“是么?”
常公纪道:“你可是不信?”
白衣少年道:“我知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真章是不肯取消你白发仙猿这外号的,那好,你不妨把压箱底本领使出来试试,看我是不是逃不过今天?就可以知道了。”
蔡广生在旁道:“师傅,还是让弟子先来接他几招。”
常公纪一摆手道:“你们站开去,老夫今天倒要试试白衣教门下,到底有如何厉害?”
白衣少年背负双手,冷峻一笑道:“你可以出手了。”
白发仙猿常公纪怒极,他一双长臂一伸,就响起一阵格格暴响,口中沉喝一声:“好!
老夫有僭!”
突然双手一分,身形倏地欺近,左手斜劈胸前,右手朝前一探,五指如钩,直抓左胁。
这一记出手奇快,尤其他双臂特长,人还未到,一掌一爪已经到了白衣少年面前。
白衣少年身子稍稍一偏,居然轻巧无比的避开了常公纪一招两式,左手同时一抬,使了一记“菱叶穿萍”从常公纪右腕底下翻了起来,朝右胸反拂过来。
常公纪急忙之间右手五指并拢,往下刁出。
他这一记刁手自然使得很快,五指之上也贯注了真力,哪知碰上白衣少年的手腕,竟然柔若无骨,碰上了丝毫使不出力道来,而对方这反手一拂,却原式未变,仍然朝右胸拂到,几乎已碰上衣衫了!
常公纪发觉不对,再待后退,自然已嫌迟了,他使的自然是“拂脉手法”无疑,只要给对方拂上,任你武功再高,只怕也还手无力了!
但就在白衣少年左手指尖快要拂上常公纪右胸的一瞬间,突觉似有一缕极细的劲风朝自己左肋下“琐腰穴”袭来。
他左手如果拂上常公纪右胸,那么这缕指风也正好袭上左腰要穴,心头一惊,自然顾不得伤人,左手-,沉,立即朝下拂落,人也随着退后半步,目光一转,落到白云燕的脸上,冷冷说道:“出手偷袭的是你么?”
常公纪看他无故收手后退,心中暗叫一声“惭愧”自己纵横江湖四十年,竟然第一招上就遇上险招,不是他突然收手,这一记‘拂脉手法’,自己绝难化得开!”
此时听到白衣少年的喝声,心中又暗哦一声;忖道:“原来是白少兄出手替自己解了围!”
白组庵虽然也站着,而且还站在他侄子的右首,他根本没有看到白云燕有什么动作,心中还在暗暗惊奇!
白云燕冷冷一笑道:“阁下看到我出手了么?”
白衣少年冷哼道:“只有你站在这里,不是你还会有谁?”
白云燕道:“就算是在下出的手,你又待怎样?”
他已看出常公纪武功纵然不弱,但对方拂脉手法,诡异多变,常公纪若以寻常武功和他动手,非吃亏不可,不如自己把他承揽下来的好。
白衣少年双眉一挑,怒哼一声道:“你身穿白衣,本已触犯本教规定,我就先收拾了你,也是一样。”
白云燕朝他笑了笑道:“告诉你,在下还姓白呢!”
白衣少年望了他和白组庵一眼,问道:“你是白组庵的什么人?”
白发仙猿常公纪,和铁指金丸白组庵,在大江南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但他却直呼其名,生似丝毫未把两人看在眼里!
白云燕道:“他老人家是在下的伯父。”
白衣少年冷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云燕道:“在下白云燕。”
“好!”白衣少年说了声“好”目光一注白云燕腰间悬挂的长剑,冷然道:“你身佩长剑,大概也会上几手剑法了,你可敢和我在剑上分个高低?”
白云燕朗笑道:“有何不敢?”
白衣少年道:“咱们到厅外去。”
纵身掠起,像一朵白云“嘶”的一声朝大天井中飞去。
白云燕道:“在下奉陪。”
同样身形一掠,朝厅外飞去,白衣少年堪堪落到大天井中间,他也相继飞落,和白衣少年依然保持了五尺光景的距离。
常公纪朝白组庵苦笑一声道:“组庵兄,方才若非令侄出手,兄弟只怕要伤在他‘拂脉手法’之下了。”
白组庵一手盘着两颗铁丸,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人出手十分怪异,就是兄弟也无法能化解得开。”
常公纪道:“我们快出去了。”
两人并肩走出大厅,只见白衣少年右手一抬“刷”的一声掣剑在手,傲然道:“阁下拔剑。”
白云燕并未立即拔剑,只是望着他微微一笑道:“你我这场比剑,胜负未定之前,总该先说说清楚,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呢?”
白衣少年冷笑道:“等你胜了再说不迟。”
白云燕大笑道:“那不成,若是在下胜了,你说事先没有说好,岂不耍赖?”
白衣少年怒道:“白衣教门下,还会赖么?”
白云燕道:“那可说不定”
白衣少年不耐的道:“依你说呢?”
白云燕道:“很简单,在下若是胜了,阁下只要放下长剑,脱下白衣,就可以走了。”
“你”白衣少年脸有怒容,但只说了一个“你”字,就顿得一顿,接着道:“你败了呢?”
白云燕道:“在下任凭处置。”
白衣少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扬剑道:“你现在可以拔剑了。”
白云燕缓缓掣出剑来,白衣少年道:“你可以发剑了。”
白云燕长剑横胸,抬眼道:“是阁下要和在下比剑,在下是奉陪阁下的,自然应该阁下先发剑了。”
白衣少年不耐的道:“哪有这么噜嗦?我发就我发,看剑厂左手朝外一扬,右手长剑刷的一声朝白云燕左肩刺来。
看他刚才和白发仙猿常公纪动手的情形来说,此人应是个出手极为狠辣的人;但这回使出来的这一招“斗柄斜指”却相当客气,剑锋虽然凌厉,但只是刺向白云燕的肩外。
白云燕抬腕出剑,却是朝他剑上横截过去,出手一剑,比他要快得多,但听“哨”的一声,两剑交击,白衣少年被他震得后退了一步!
等到双剑交击,白云燕才发现对方这一招并没用上力气,他究是第一次真正和人动手,不觉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对不起。”
白衣少年口中哼了一声,右手一振,长剑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剑势如电,朝白云燕眉心点来。
这一招不但快,而且准,也贯注了真力,剑还未到,一缕森寒的剑风,已然袭到,势道显然和方才一剑大不相同!
白云燕急忙长剑一起,朝前封出。
白衣少年手上突然一紧,刷刷刷一连三剑,急刺而出。
白云燕长剑左右摆动,挡开白衣少年的连环三剑,趁机也还攻了一招。
白衣少年轻哼一声,长剑展开,剑尖乱颤,寒芒飞洒,一路俱是强攻猛扑,剑法辛辣已极!
旁人但见他剑光像灵蛇一般,只是在白云燕左右乱闪,险招迭出,大家不禁替白云燕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适时但听白云燕发出一声朗笑,长剑开阖,见招拆招,脚跟钉在地上,居然一步不让,剑法展开,剑尖如山,剑光如练,和白衣少年同样快速,但听一阵碎金切玉的剑剑交击之声,铿锵不绝!
白发仙猿常公纪和铁指金丸白组庵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此刻眼看两人展开剑法,各出奇招,除了看出白衣少年剑势诡异狠毒,剑剑辛辣,白云燕剑法精妙轻灵,矫若天龙,竟然看不出双方路数,只能说不在当代各大门派的剑法之中,一时不由得耸然动容,测不透这两个少年人究竟是何来历?剑法竟有如此厉害。
白衣少年久战不下,心头又急又怒,陡的抬手一剑朝白云燕咽喉刺去,剑势快速如电。
白云燕忽然左手疾出,食中两指朝前一夹,一下夹住了对方剑尖。
白衣少年吃了一惊,急忙抽剑,白云燕两根手指夹着剑尖,竟似铁钳一般,哪想抽得回来?
白云燕乘势左手往前一送,使了一记“太阿倒持”剑柄直向白衣少年右乳“将台穴”
上撞去。
白衣少年惊“啊”一声,脸上一红,只得五指一松,放弃长剑,往后跃开。
白云燕大笑一声道:“阁下再脱下白衣,可以走了。”
白衣少年气得双颊发赧,恶狠狠瞪了白云燕一眼,双足一点,一道人影急如流星,越过围墙,朝外飞射而去。
白云燕原只是想气他的,不想他走得如此快法,心中不觉起了一丝歉疚,暗道:“他连剑都不要了,显然十分气恼,自己几时把剑还给他才好!”两人这几下当真快速无比,等到常公纪、白组庵看清是白云燕夺下了白衣少年的长剑,白衣少年已经走得不知去向。
“哈哈!”常公纪大笑一声,大步迎出,说道:“白少兄这一手剑法,轻灵博大,老朽今天总算开了眼界,也总算替老朽出了口气,把狂妄无知的白衣教徒撵走了,来,来,快到厅上坐。”
白云燕业已收起长剑,手中拿着白衣少年的长剑,谦声道:“常伯父夸奖,小侄侥幸得很!”
“哈哈!”常公纪又是一声大笑,侧脸朝白组庵道:“组庵兄,令侄轻轻年纪,胜而不骄,实在难得。”
白组庵笑道:“你老哥哥别把孩子捧高了,摔得重。”
常公纪道:“兄弟说的是实话,白少兄武功修养,实在是年轻一辈中后起之秀,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他和白组庵走在前面,白云燕跟在两人身后,走入大厅,各自落坐。
白云燕欠身道:“常伯父,小侄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常公纪道:“白少兄有什么事,只管请说。”
白云燕道:“小侄夺下的这柄长剑,常伯父赐给小侄好么?”
常公纪呵呵一笑道:“这柄剑是白少兄夺下来的胜利品,自然归白少兄所有了。”回头朝蔡广生道:“广生,你去找一个剑鞘来,白少兄没有剑鞘不好佩带。”蔡广生答应一声,转身走出,过不一会,手中捧着三个剑鞘走入,说道:“白兄,你来试试,哪一个合适?”
白云燕道:“多谢蔡兄了。”
蔡广生道:“白兄不用客气。”
白云燕试着逐一把长剑插入剑鞘,三个剑鞘中,只有一个绿鲨皮镶嵌金线的剑鞘,最为合适,这就说道:“蔡兄,就是这个吧!”
目光一注,只见剑柄上镌着一个细如蝇头的“丹”心中暗道:“这大概是那白衣少年的名字了!”
当下就把这柄剑和自己长剑佩在一起。
白组庵攒着眉道:“公纪兄可知白衣教的来历吗?”
常公纪道:“谁知道?从前从未听人说过,无端冒出一个白衣教来,还要江湖上带上一个白字的改名换姓,真是岂有此理?”
白组庵掌心盘着两颗铁丸,微微摇头道:“依兄弟看,这件事只怕不简单!”
“唔!”常公纪口中“晤”了一声,点头道:“不错,方才来的只是白衣教门下一个弟子,武功已有如此造诣,今日虽然铩羽而去,未必甘心。”
“公纪兄说得是!”白组庵接着道:“方才那白衣少年说过,白衣教崛起江湖,凡是武林中人,不论姓名外号,只要带上一个‘白’字的,都得改掉,可见这是他们白衣教初创字号,欲想借此向江湖上树威,如今树威不成,他门下弟子反而受挫归去,岂肯善罢甘休?”
常公纪道:“依组庵兄的意思,难道咱们真要依他改掉这个白字不成?兄弟这白发仙猿,只是一个外号而已,组庵兄姓白,难道也要改姓么?”
白组庵沉吟道:“就因为他们此举必有原因,所以才来找你老哥商量的。”
常公纪大笑道:“现在已经不用商量了,咱们这回已和白衣教干上了,他们不肯善罢甘休,自然还会找来,咱们只好和他们一决生死了。”
白组庵道:“公纪兄可曾想好了对策么?”
常公纪道:“咱们目前人手还嫌不足,兄弟立时派人去找我二弟、三弟速来。”
白组庵道:“公纪兄说的是吴二侠和姜三侠了?皖南三雄,名震大江南北,兄弟已有多年没和他们二位见面了。”
皖南三雄,以白发仙猿常公纪为首,老二是剑环双绝吴天任,老三是云中雁姜凌风,都有一身好功夫,在安徽境内,可以说是一言九鼎,响哨哨的人物。
常公纪回头道:“广生,你要广照、广文分头去请吴师叔和姜师叔前来,就说为师有要事相商,务必尽快赶来。”
蔡广生应了声“是”就匆匆退出。
常公纪起身道:“组庵兄,午牌早就过了,二位想必早已饿了,咱们到书房喝酒去。”
白组庵跟着站起,回头含笑道:“云燕,咱们就到常伯父的书房去坐吧!”’白云燕听伯父这么说,只好跟着两人身后,穿越迥廊,来至书房。
这是一排三间自成院落的房屋,果然收拾得窗明几净,满壁图书。中间一间敞轩,是常公纪和友好饮洒谈天的起居室。
三人进入起居室,常公纪含笑道:“白少兄,随便坐,不用客气。”
白组庵笑道:“公纪兄这不是和小孩子客气么?”
一会工夫,一名使女端上几碟菜肴,和一壶酒来,她先在一张花梨木的圆桌上,摆好三副杯筷,又斟上了酒,欠身道:“庄主请用酒菜了。”
常公纪道:“组庵兄,来,你和令侄快请坐了下来。”
他自己先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白组庵、白云燕也各自坐下。
常公纪举起酒杯,朝他们伯侄二人含笑道:“组庵兄、白少兄,这一杯兄弟敬你伯侄二位,也算是谢谢白少兄,替我解了今日之围。”
白组庵道:“公纪兄又来了,咱们是几十年老朋友了,喝酒就是喝酒,你还和后辈说什么谢?”
说着和常公纪举杯一饮而干。
白云燕也举起酒杯说道:“小侄敬常伯父。”
也喝干了。
青衣使女又替三人面前斟满了酒。
白组庵道:“公纪兄,兄弟认为贵庄之中,似乎应该加强戒备,以防万一。”
常公纪双目之中突然暴射出冷厉的神光,说道:“组庵兄认为白衣教的人会在今晚来袭么?”
白组庵道:“就算他们不来,也是有个准备的好。”
口气微顿,接着道:“兄弟总觉得白衣教来者不善”
他心中似乎有个阴影,但又不好明言。
常公纪点着头,沉吟道:“二弟、三弟他们最迟午后就可以赶到了,咱们三人联手,白衣教谅也不能得逞!”
听他口气,好像三雄联手,就不惧白衣教了。
白组庵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常公纪又举杯道:“来,咱们喝酒。”
白发仙猿酒量本洪,白组庵也是常家庄的常客,本来两人见了面,非喝个醉不可,但今天白组庵好像有着心事,常公纪虽是生性豪迈,此时酒也喝得不多,这自然是因为白衣教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各自有了戒心。
只有白云燕初出江湖,好像对白衣教寻仇丝毫不放在心上,依然神态从容,几杯酒下肚,一张俊脸好像抹上了一层胭脂,红得发光。席间只有常公纪和白组庵的谈话,他只是默默的陪坐而已。
青衣使女替三人装上饭来,大家吃毕,青衣使女收过盘碗,又沏了三盅茗茶送上。
常公纪才起身道:“组庵兄,你们坐一会,兄弟去去就来。”
白组庵道:“公纪兄只管请便。”
常公纪匆匆往外行去,显然他是听丁白组庵的话,要去布置一番了。
白组庵一手托着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望着白云燕,徐徐说道:“云燕,你初出江湖,穿了这身白衣,只怕会带给你很多麻烦。”
白云燕道:“伯父是说白衣教了,他们能穿白衣,还能禁止别人不穿么?”
白组庵道:“你不是听他说么,你穿了白衣,就是冒充他们使者,白衣教的人,岂肯放过了你?”
白云燕道:“难道就是为了白衣教认为小侄冒充他们使者,小侄就不穿白衣了?”
“唉!”
白组庵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年纪还小,江湖上的事儿,你懂得太少了,目前咱们虽然还不知道白衣教是怎么一个组合,但他既已公然向江湖成名的人挑衅,必然羽毛已丰,你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一出江湖,就和这样一个神秘组合,结下梁子,岂不是自找麻烦?此其一”
他口气微顿,接着又道:“就以眼前来说,他们要常伯父取消白发仙猿的外号,还要愚伯连白都不能姓,天下武林,姓白的人不在少数,和‘白’字有关的,更不计其数,他们如果已经找上这些了,而且也有人因此吃了大亏,或伤或死,结下了仇恨,这些人本来和你无关,但因你穿了白衣,误认你是白衣教的人,你岂非替白衣教背了黑锅?”
白云燕道:“但小侄这身白衣,是师傅叫我穿的,小侄总不能违背师傅的话,再说小侄就算不穿白衣,但小侄姓的是白,白衣教迟早总也会找上小侄的了。”
白组庵觉得他说的也是有理,一面点头道:“但愚伯总有一个感觉,总觉得白衣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教派,他们不准江湖上人带上一个‘白’字,其中必有缘故”
白云燕道:“那因为他们是白衣教,他们用了‘白’字,就不准别人再带上‘白’字,和他们混淆。”
白组庵莞尔一笑道:“这是他们的借口而已,其中只怕并非如此简单!”
白云燕道:“那他们为什么呢?”
白组庵道:“这就是症结所在,别人只怕谁也无法说得出来。”
他口气一转,问道:“云燕你从师十年,此次下山,你师傅可有什么交代么?”
他已从侄儿的武功上,看出白云燕的师傅不是寻常人,白云燕又不肯说他师傅是谁,才有此间。
白云燕道:“师傅只是要侄儿来找大伯父,没有别的交代了。”
他望望大伯父,又道:“大伯父,师傅再三叮嘱,不准侄儿说出他老人家是谁,大伯父不会生气吧?”
白组庵慈祥的笑道:“傻孩子,大伯父也是江湖人,武林中有许多高人隐逸之士,遁迹山林,不求闻达,不欲人知,他能把我白家子弟,调教出你这样身手,大伯父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刚说到这里,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白云燕抬目看去,这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人,貌相清瘦,身形颀长,穿一袭青衫,手中提一个长形青布包袱,看去依然飘逸潇洒!
白组庵已经站起身来,含笑道:“是姜三兄来了,哈哈,你来得好快!”
这青衫人正是皖南三雄的老三云中雁姜凌风。他一眼看到白组庵,连忙抱拳道:“是白老哥,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哦,常大哥呢?”
白组庵还未答话,只听常公纪的声音已从阶前传来:“哈哈!姜老三,你比我预料还早了一个时辰。”
人已随着笑声,走了进来。
“见过常大哥。”
姜凌风抱着拳,迎了上去,说道:“广文只说常大哥有急事见召,务必尽快赶来,小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故,所以一路急赶而来,常大哥,到底有什么事?”
常公纪道:“姜老三,你一路急赶,自然马不停蹄,路上辛苦了,先坐下来再说。”
姜凌风直到此时,才放下青布剑囊,大家一起落坐。
白组庵道:“云燕,这位是人称云中雁的姜大叔,你来见过了。”一面朝姜凌风道:
“他是兄弟的侄儿云燕。”
白云燕站起身,抱拳道:“见过姜大叔。”
“不敢!”
姜凌风含笑道:“白少兄请坐。”
一名青衣使女给姜凌风送上了茶。
姜凌风等不及的问道:“常大哥,到底是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