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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才亮,毕玉麟就起身下床。他因昨晚之事,实在太以出人意料,自己受神偷万里飘风万老前辈临终重托,为了三入黄钟别府,听到阴魔尚师古等人,在密室计议,准备一举残灭五大门派,第一个步骤,是全力对付武当,才要自己兼程赶上武当报讯。
那知昨晚第一个赶来武当的,竟是茅山毒指伏景清,举手之间,残杀了武当派一宫五观,五位观主,就飘然远引。第二批来的是双龙堡副堡主独眼乌龙佟天禄,他亲率双龙四娇八杰,准备血洗武当。
阴魔尚师古、邙山鬼叟等人,却反而奉赤城山主之命,赶来驰援,逼使独眼乌龙知难而退。
赤城山主是“一城三山”之首,听青阳真人的口气,此人在武林中,声望极隆,那么他就是黄钟别府幕后主持之人!
由此推想,他之纠合邙山鬼叟、参仙娄老怪、阴魔尚师古、九花娘等这些魔头的用意,敢情是为了免得他们去和双龙堡抗瀣一气,以致局势更难收拾。
目前,由赤城山主出面,联合五大门派,对抗双龙堡,已成定局,万老前辈听到的消息,显系误会。
散花仙子殷姑姑曾嘱自己到九华山青莲庵去走一趟,那是华山下院,华山半边老尼就住在那里,自己也正好把“万年温玉”送去。
毕玉麟匆匆盥洗完毕,正待跨出房去,只见静通道人已飘然走入,稽道道:
“宗施主起得好早,昨晚诸多简慢之处,还望施主勿怪才好。”
毕玉麟拱手道:
“道兄好说,在下尚有事在身,此刻就要告辞,烦请道兄转报真人一声。”
静通道人闻言怔得一怔,作难道:
“昨晚家师吩咐,宗施主远来不易,务要多留几日,略尽地主之谊,宗施主莫非嫌小道招待不同?”
毕玉麟忙道:
“真人盛意,在下心领,在下日前因万老前辈说得郑重,才兼程赶来,在下实有要事,无法耽搁,还望道兄代为转达。”
静通道人见他坚决要走,只好点头道:
“宗施主既有要事,急放下山,小道怎敢挽留,只是宗施主为敝派之事而来,乃是武当派嘉宾,此事小道作不了主,宗施主请到前面稍坐,容小道禀过家师。”
毕玉麟见他这般说法,只得含笑道:
“道兄说得极是,在下理应向真人辞行。”
两人走出宾舍,依然回到前面客室,静通道人向毕玉麟告了罪,匆匆往里走去。过了好一会工夫,才见一苇子手上捧着一柄古剑,缓缓从屏后走出,朝毕玉麟稽首道:
“贫道听敝师侄禀报,宗施主尚有要事,不克多事盘桓,贫道代表掌门人,敬向施主深致歉意。”
毕玉麟起身道:
“道长这般说法,在下愧不敢当。”
一苇子把古剑放到几上,抬手道:
“宗施主请坐,贫道还有一事,要向施主请教。”
毕玉麟道:
“道长请说。”
一苇子目注毕玉麟,徐徐的道:
“宗施主上山之时,随身携带的可是屠龙剑吗?”
毕玉麟点头道:
“不错,屠龙剑乃是在下家传之物,道长何故垂询?”
一苇子道:
“贫道风闻括苍异叟宗老前辈,已把屠龙剑传给二弟子屠龙剑客毕大侠,不知此剑怎会落到宗施主手上?”
毕玉麟听他居然盘问自己屠龙剑来历,心头大是不快,脸色微微一沉,冷笑道:
“在下受人之托,为贵派送讯,至于屠龙剑辗转相传,乃是括苍派门内之事,在下继承祖业似乎不是贵派该问之事。”
一苇子慌忙打了个稽首,和颜悦色的道:
“宗施主不可误会,施主远道传讯,武当派只有感激,岂敢对宗施主不敬?”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叹息道:
“只是敝派在多事之秋,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竟会接踵而来,说来惭愧,宗施主上山时交由敝派保管的屠龙剑,已遭歹徒劫走”
毕玉麟吃惊道:
“什么?屠龙剑遭人劫走了?一苇子苦笑道:
“宗施主离开解剑坡不久,屠龙剑就被歹徒劫走,负责管理来宾刀剑的敝师侄,也同时遇害。”
毕玉麟想起昨日上山之时,确曾听到身后惨叫之声、这人竟敢在武当山夺剑伤人,心中想着,一面说道:
“不错,在下昨日上山之时,确曾听到身后解剑坡下,有人惨叫。”
一苇子道:
“敝师侄殉职事小,失落宗施主屠龙剑,关系敝派声誉至大,是以贫道不得不向宗施先问问清楚,俾追回长剑,亲自送还施主。”
毕玉麟虽在听他说话,心中却不住的打转,劫走屠龙剑的,可能是双龙堡的人,也可能是黄钟别府的人,因为除了这两拨人,谁敢在武当惹事?
再进一步说,双龙堡的人,正在四出找寻自己,黄钟别府的人,遇到自己,也断不肯轻易放过:何况屠龙剑是自己随身之物,双方的人全都知道,那么瞧到屠龙剑,自然会顺手牵羊取走好让自己找上门去。一苇子见他只是沉思着没有作声,接着说道:
“宗施主请只管放心,屠龙剑既在武当山遭人洗劫,只要武当派一日存在,誓必追回此剑!”
毕玉麟抬头问道:
“道长可知劫剑的是什么人吗?”
一苇子被他问得一怔,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沉吟了一下,才陪笑道:
“敝师兄昨晚坚留施主,在武当盘桓几日再走,原想在这几日之内,尽出武当门人,务必替施主追回失剑,但宗施主身有要事,不克耽搁,贫道也未便挽留”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伸手从凡上取过那柄古剑,双手捧到毕玉麟面前,脸色郑重,续道:
“此剑名曰‘玄武’,乃是敝派镇山之剑,贫道奉掌门师兄法论,请宗施主暂时留用,一俟敝派追回屠龙剑,再向宗施主换转,不知宗施主以为如何?”
毕玉麟这才知道他们一再挽留自己,在武当多住几天,原来就是为了想追回失剑,好向自己交待,此时眼看一苇子神色郑重,把剑递来。而且这柄‘玄武剑’,正是武当掌门青阳道人随身之物,昨晚由小道憧捧在手上,自己见过,闻言慌忙起身道:
“道长且慢,在下有一事请教,不知道道长可肯见告?”
一苇子手捧古剑,愕然道:
“宗施主请说。”
毕玉麟道:
“不知保管刀剑贵派门人,身遭杀害,是伤在何种功夫之下?”
一苇子不假思索的道:
“伤在后脑,头颅已碎,极似‘琵琶手’、‘鹰爪功’一类阴损功夫所丧。”
毕玉麟道:
“道长可知此类功夫,是属于那一门派中人的手法?”
一苇子皱皱眉道:
“江湖上练‘琵琶手’、‘鹰爪功’的人极多,贫道也无法说起,只是此人功力极高,决非泛泛之辈。”
毕玉麟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枚“武当来宾收剑之记”的铜牌,放到几上,拱拱手道:
“道长请向贵派掌门真人致意,目前距北山大会之期,为期已近,此剑乃贵派掌门数十年用惯了的趁手兵刃,还须仗以卫道灭魔,为江湖除害,此事关系武林千百生灵,和正邪消长之机,在下失剑事小,岂敢因私误公?在下万万不能接受。这枚铜牌,也请道长收转,失剑之事,贵派毋须介意,在下自信终能追回失物,在下告辞了。话声一说,大踏步朝院外走去!一苇子手捧长剑,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宗玉,口气竟有如此托大!
只是人家说的全是实话,北山大会,已在眼前,掌门人用惯的“玄武剑”如果换上一柄其他长剑,威力当然要差得很多。但以此剑暂时充作赔偿屠龙剑之举,乃是掌门人的意思,自己岂能违拗?他怔得一怔,急忙随后喊道:
“宗施主请留步!”
毕玉麟蓝衫飘忽,瞬息之间,宛如行云流水,已走出十来丈远,回身拱手道:
“道长留步,贵掌门人盛情心领,北山大会上再行相见!”
一苇子目送毕玉麟身形远去,心头不禁暗暗叹息,江湖上当真能人辈出,光瞧此人武功成就,已不在自己之下,昨晚连大师兄都看走了眼!
却说毕玉麟别过一苇子,走出了上清宫,飞步向山下而去,赶到石花街,已是直通毅城的官道驿路。只听路边许多人聚纷坛,探问之下,才知离此二十来里的上新店;昨晚出了人命案子。毕玉麟暗想:你们那会知道领袖武林的武当山上清宫,昨晚一夜之间,不知出了几条人命呢!
忽然心头一转,上新店距武当不过几十里之遥,双龙堡和黄钟别府两拨人,都是必经之路,莫非这条命案和这两批人有关?心念转动。脚下不由加紧,顺着大路朝东赶去。短短二十来里路,何消片刻,便已到达出事地点。那是大路左侧一片树林前面,此时正有许多人围着观看。毕玉麟挤进人群,举目一瞧,现场四周,已用草绳圈起,似在等待官府勘验。林前一块大石旁,直挺挺躺着一具尸体。此人约莫四十来岁,看去生前相当精干,身上穿了一件紧身青绸褂子,下面是一条黑缎札脚长裤,脚穿一双白丝耳子草鞋,这身打扮,分明是个会武之人,但他并非双龙或黄钟别府的人!
但他浑身没有丝毫血迹,毕玉麟目光何等锐利,一看之下,便已判断致命伤痕似在右胸,因为那人右胸衣襟微陷,伤在内腑,出手之人,用的可能是左手
他想到左手,心中陡然一动,双龙四娇的“飞花手”正是以左手手背拂入,女子身材较低,随手拂出,所取部位,正好和此伤势,大致相近!
这人怎会无缘无故丧在双龙四娇手下?忽听身后不远,有人低声说道:
“金老师傅,这人到底伤在什么地方?”
另一个人只口中“唔”了一声,压低声音,急急的道:
“李老弟咱们走!”
毕玉麟回头瞧去,只见一个五十来岁镖头模样的人,回身挤出人群,似乎走得甚是仓猝。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二十六八的青年汉子,全身劲装,腰间还跨着一口单刀,敢情是一位初出道的镖师。毕玉麟从那老镖头的只瞧了一眼,便匆匆退出的神情瞧去,他准是认识死者,而且还有点谈虎色变模样,心中一动,也紧紧跟着两人走出!
那青年汉子,跟在老镖头身后,问道:
“金师傅,这人是谁?你认识他吗?”
金师傅挤出人群,皱皱眉头,低声道:
“李老弟,咱们走江湖的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论瞧到什么,别多管闲事。”
那被叫做李老弟的青年镖师,似乎不服的道:
“金师傅,你金刀劈风金三爷在江湖上闯了二三十年,见多识广,小弟只不过问你一声,这人是谁,你就好像要惹到身上似的,难道死了的人,还会起来吃人不成?”
金刀劈风金三爷一张老脸,微微一红,回头向四下一瞧,除了中年文士打扮的毕玉麟远在数丈之外,其余的人,似乎谁也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摸摸下巴,轻声道:
“李老弟,你当这人是谁?”
青年镖师直着眼道:
“这人是谁?”
金刀劈风口头低嘿一声,道:
“这人在甘陕大大有名,是”他又朝四下瞧了瞧,道:
“陇中双鸟,李老弟总听令尊说起过吧,嘿嘿,他就是夜鹰杜天九,奇怪,他们很少进关来的,怎会”
夜鹰杜天九?”
青年镖师急急问道:
“他是死在仇家手里的?”
金刀劈风边走边道:
“谁知道,据我看来,他身上不见丝毫血迹,八九不离十,是被内家重手法震伤内腑致死。”
青年镖师好奇的道:
“金老师傅,这里离武当不远,会不会是”
金刀劈风急忙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