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

第76章 假寐、窥视与无声的战场

便利店的暖光,此刻在美咲眼中却如同审讯室的强灯。她背靠着冰冷的货架,指尖深陷进能量果冻柔软的包装里,试图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压力压制住狂乱的心跳和脸颊滚烫的热度。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冰冷皮肤的触感,以及…那强行渡过去的、甜腻到发苦的可可味道。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笨蛋…蠢货…” 她对着空气低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在骂他,还是骂那个失控的自己。她需要冷静。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她胡乱抓起地上的能量果冻和电解质水,像抓着救命稻草,强迫自己转身,走向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角落。

高脚凳上,修平依旧维持着那个倚靠墙壁的姿势,头无力地垂向一侧,湿漉漉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他看上去比刚才更加沉寂,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喂食”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美咲的脚步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顿住。她犹豫着,目光扫过他缠满绷带的、裸露的上半身。白色的绷带在暖光下勾勒出少年精瘦却蕴含着力量的胸腹轮廓,雨水和之前的混乱让绷带有些松散,边缘洇开深色的水渍和淡淡的粉色血痕,紧贴着他冰凉的皮肤。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喉头发紧,慌忙移开视线,却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垂落的手上——那只骨节分明、沾着泥污和干涸血渍的手,此刻无力地搭在冰冷的凳面上。

“喂…把这个喝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冷淡,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将电解质水拧开,递到他唇边。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没有反应。只有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

美咲的心沉了沉。刚才那口热可可,难道一点作用都没有?挫败感和更深的不安涌了上来。她俯下身,凑近了些,想看得更清楚。距离再次拉近,他身上混合着雨水、泥土、血腥和一丝…属于他本身的、干净又凛冽的气息,再次将她包裹。她的视线落在他紧闭的眼睑上,那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

“修平…”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近乎恳求的意味,再次轻轻推了推他没有受伤的肩膀。指尖下的肌肉,似乎…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下?

是错觉吗?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水珠滴落的声响。

美咲的视线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去。

是那只搭在金属凳面上的、修平的右手。一滴深红色的液体,正顺着他苍白的手指指尖…缓缓地…滴落在下方光洁的金属凳面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血花。

血?

美咲的心猛地一跳!绷带明明缠在左臂!这血是哪里来的?她立刻凑得更近,目光锐利地扫过他的右手。手指关节处有几道细小的擦伤,但并不足以流出这么多血…除非…

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他的左臂!

那层层缠绕的白色绷带上,靠近肩膀连接处的位置,一抹深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洇开、扩大!刚才那剧烈的抽搐和手臂砸落…撕裂了伤口!

“该死!” 美咲低骂一声,瞬间忘记了所有的不自在。急救的本能压倒了混乱的情绪。她立刻放下水,手忙脚乱地去翻找急救包里剩余的止血敷料和绷带。

就在她低头翻找的瞬间——

她没有看到。

那靠墙昏迷的少年,被湿发半掩着的、紧抿的唇线,极其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但那双依旧紧闭的眼睑下,浓密的睫毛,却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某种复杂难辨意味的…气息,从他紧抿的唇缝间无声溢出。

与此同时,在便利店另一端的杂志区。

穿着便利店制服、看起来有些困倦的中年店员山田,正拿着一本汽车杂志,目光却根本没有聚焦在花花绿绿的页面上。他的眼角余光,如同黏着一般,死死地锁在角落那两个身影上。

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那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异常漂亮的少女,正俯身靠近那个昏迷不醒、上身赤裸缠着染血绷带的少年。他看到少女似乎试图喂水,看到少年毫无反应,看到少女俯身凑近,长发垂落…他甚至看到了少女脸上那瞬间闪过的、绝非仅仅是担忧的…慌乱和…红晕?

刚才那一幕…那个少女低着头,嘴唇几乎贴上少年的…那个角度…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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