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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忌疾一呆道:“娄大人太过谨慎了,你当了数十年的江南总捕,难道就这么栽在一个小女人的手里?”
娄士选淡淡道:“栽,兄弟认了,只是信在咱们以往的交情,我还要奉劝朱兄几句。”
朱忌疾没有答腔,只是寒着脸嗯了一下。
娄士选继续道:“第一、那秋儿姑娘千真万确是大学士女公子的侍儿,第二、咱们不能知法犯法,一再擅闯民宅,第三、你请来的那般江湖高手都像篾扎纸糊的一般,人家只出来了三个女人,举手投足之间,咱们就倒下了三对,老实说,人家玩意太高,咱们再去也是白费。”
朱忌疾道:“娄大人这么说,咱们只好忍下这口窝囊气了。”
娄士选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好强斗狠也该有个分寸,好啦,请朱兄将石公子放出来吧!”
朱忌疾道:“娄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娄士选道:“兄弟是一番好意,如若巡抚大人叫兄弟来要人,那时兄弟固然难脱关系,你朱兄的金锁楼只怕也要改换主儿了。”
公门中人,似乎生就几副不同的面孔。此时娄士选虽说是一番好意,但那副平板得像铁面包公的脸色,就能使人凭空生出几分寒意。
朱忌疾在江湖上滚了几十年,他自然知道此时耍赖只有自讨无趣,于是长长一叹道:“好吧,娄大人请稍待,兄弟就去放他出来。”
铁屋中春色依旧,那双野鸳鸯,还是在紧紧的拥抱着。
只不过他们已在沉睡中醒来,而且在喁喁细语的交谈着。
“公子”
“嗯”“我可想不出,你住到天香街来的理由。”
“这还不简单?我如非住进天香街,怎能享受六娘子蜂腰上这股子艳福?”
“去你的。”
“哈哈”“喂,说真格的,究竟为了什么?”
“找人。”
“哦,那人是在天香街一带?”
“不错。”
“说给我听听,也许我能提供一点线索。”
“她是一个女了,据说,已经堕落风尘。”
“勿怪你会住到天香街来了,她叫什么名字?”
“韩文。”
“什么?你找的就是韩文?”
“不错,你认识?”
“我认识,不过你先要说出为什么找她。”
“我原是找她爹韩大爷的,但几经查询,才知道韩大爷去世了,我只好找韩姑娘碰碰运气。”
“你认识韩大爷?”
“不认识,但我爹跟韩大爷有旧。”
“你究竟是谁?”
“我自然是石公子了,咳,你干嘛这么紧张?”
此时的蜂腰六娘子确是全身颤栗,显得紧张无经,半晌,她忽然沉声说道:“灭妖。”
石枫神色一楞,但迅速接口道:“与汉。”
“啊,你是石哥哥?”
“你是文妹子?”
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终于在如此情形之下,找到了自己要找之人。
于是,他们紧紧的拥抱着,两者之间,几乎身心都融和在一起了。
良久——
“告诉我,文妹子。”
“别忙,我还要”
于是,他们痴缠着,铁房春深,几至忘我之境。
忽然暗门一声轻响,终于将他们由迷恋中惊醒过来。
蜂腰六娘子首先惊呼一声道:“朱忌疾”
朱忌疾怒喝道:“贱人,你居然敢背着大爷偷汉子!”
蜂腰六娘子迅速着好衣衫,紧紧扑在石枫的身厕,娇声嚷道:“你错了,姓朱的,他才是我的汉子,我爹早已将我许给他了。”
朱忌疾瞧得怒火中烧,口中大喝一声,击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猛向石枫当胸刺去。
凭他朱忌疾的武功,在石枫手中应该是不堪一击的。
但随他这一刀之势,竟发出一声扣人心弦的惨呼!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截刀头,无数铜针,竟一起射在蜂腰六娘子的娇躯定上,她身受如此惨重的伤害,怎能不痛极而呼?
不过,这并不是朱忌疾的暗器失了准头,而是蜂腰六娘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石枫向后一带,她反而挺身迎了上去。
这一出人意表的变化,使得石枫与朱忌疾同时一呆,他们想不到蜂腰六娘子会有这般舍己为人的义烈行动的。
自然,蜂腰六娘子这条可爱的生命是完了,可也勾起石枫的无边杀机。
“纳命来,恶贼。”
他没有取出金戈,其实也没有这个必要,只要一记破折神刀,还怕不能追魂夺命?
就是这样,他怒叱出口,右掌已同时劈了出去。
掌力凌空下劈,犹如一柄宝质的钢刀,朱忌疾死的够惨,由头顶往下,被活生生劈作两半。
一掌毙敌他像旋风般抱起蜂腰六娘子,以无比焦急的口吻呼叫道:“雯妹子,你伤得怎样?”
这时,蜂腰六娘子幽幽道:“我不行了,钢针太多,毒力也太过霸道。”
石枫道:“难道他没有解药?”
蜂腰六娘子叹口气道:“有,但他从不带在身上,唉,纵然有灵丹妙药,也来不及了。”
石枫道:“不,文妹子,我一定要救你。”
蜂腰六娘子道:“不要浪费时间,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石枫道:“待会再说不行么?”
蜂腰六娘子道:“我伤势过重,不能等待了,听我说,石哥哥,爹临终之时告诉我,要我找你,要我永远跟随着你,可是”
她说话太急,呛的一声,竟一连呛出两口鲜血。
石枫急忙接着她的脊心,输入一股真力,总算将她濒临断绝的生机暂时维持下来。
她稍作歇息,续道:“朱忌疾原与咱们相邻而居,他对我早巳心存邪念,有一天他偷听了爹跟我谈话,就以天国遗孽的罪名对爹要挟,后来唉,爹死了,我终于没有逃出他的魔掌”
在一阵咳嗽之后,她又停了下来。
此时她已面呈青紫,纵然真有仙丹只怕也救她不活。
石枫痛苦得心如刀绞,但不得不安慰地道:“不要说了,妹子,待我再助你一口真气。”
蜂腰六娘子道:“不,石哥哥,爹说,忠王他是是三国演”
她以生命的余力,说出了她说的言语,意义虽欠完整,但总算使石枫获得了一线曙光。
现在,她芳魂杏杏,已经离开了痛苦的人世,石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奔放而出。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他仍然搂住香消玉殒的蜂腰六娘子在淌着眼泪。
他悔恨自己何以不早点前来金陵,也许早来会阻止这场悲剧。
“石公子”
过份悲痛,使他耳目失灵,直到别人呼唤他,他才发现身前多了一名灰衣老者。
“你是谁?”
“小的娄士选,是金陵府总捕头。”
“你要捕我?”
“不,小的老眼不花,知道公子是为了救蜂腰六娘子才杀朱忌疾的,自然,朱忌疾也曾对公子行凶,自卫杀人,是无罪的。”
“那么?你”“回去吧,公子,令友在等候你,这儿的事让小的处理就是。”
对官场中人,石枫没有好感,但此时此地,又不便开罪他,只好放下蜂腰六娘子的尸体道:“你要好好的安葬这位韩姑娘,墓前要立一块石碑。”
娄士选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遵办。”
石枫依依不舍的回到家中,水红莲及秋、月二女像捧凤凰般将他接了进来。
秋儿原想向石枫报告朱忌疾率众夜袭的经过的。
但瞧到他沉重的脸色,只好让它们憋在肚里。
待石枫坐定,水红微微一笑道:“莲子汤可能早巳好了,三妹前去瞧瞧。”
月儿道:“好的。”
待他们吃过夜宵之后,水红莲才对秋儿道:“二妹家里发生的情形向相公报告一下。”
秋儿报告经过之后,道:“相公,你怎么啦,咱们都快急疯了,别那么闷声不响的!”
石枫长叹一声,这才将金锁楼的遭遇说了出来。
他自然保留了一点,与蜂腰六娘了的缠绵是难以宣布之于口的。
水红莲忽然面色一整道:“相公,韩姑娘说忠王是三个眼?”
石枫道:“是的,但我只听说英王陈玉成的浑号是四眼狗,却从未听到忠王李秀成有三个眼的传说。”
石枫道:“是的,但我只听说英王陈王的绰号是四眼狗却从未听到忠王李秀成有三个眼的传说。”
水红莲道:“如若相公没有听错,其中必定另有文章,不过,此事咱们可以慢慢的琢磨,而目前最要紧的,是咱们必须离开这儿。”
“是的,总捕头娄士选吃了亏,他不见得会就此罢手,如若他知道秋儿是以王家玉唬他,他们的麻烦可能会接踵而来。”
石枫略作思忖道:“形势既是如此,咱们迁地为良,不过我还想见见飘飘姑娘,她不是韩姑娘的妹妹么?”
水红莲道:“风尘女人,多以姊妹相称,如若飘飘当真是韩姑娘的同胞妹子,韩姑娘决不至始终没有片言涉及,何况飘飘逃出铁屋之后就再也不没有现身,依我猜想,她可能是朱忌疾的同谋。!”
石枫道:“那么咱们早天一亮就离开金陵,所雇的四名仆人,你给点钱打发他们吧!”
水红莲道:“这个我会处理的,离开金陵后,咱们的目标是那里?”
石枫道:“我的老家是广西浔州贵系,我想回去瞧瞧。”
水红莲道:“此去贵系,迢迢数千里,为免旅途多生波折,咱们的装扮还得改变一下。”
水红莲语音甫落,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剥啄之声。
石枫喝道问道:“谁?”
“禀老爷,有一老妇求见。”
石枫眉头一皱道:“你回了她吧,张嫂,在这般时辰我不想见客。”
张嫂道:“我已经对她说过了,她说有十分紧要之事,必须面见老爷。”
石枫沉吟一阵,道:“好吧,叫她进来。”
来人被张嫂带了进来,她向石枫等裣衽一礼道:“老婆子见过老爷夫人。”
石枫一怔道:“你是”
他忽然语音一顿,向张嫂摆摆手道:“这儿没有事了,你去歇息吧。”
待张嫂退出,他才面色一沉道:“你是春儿?”
虽然她化装,但改扮得并不怎样高明,再加上她熟习的语声,石枫自然能够一语道破。
是的,她确是春儿。
“小婢参见公子。”
她低着头,似乎是愧见故人。
石枫哼了一声,道:“你已经是五圣府的少奶奶了,还来见我做什么?”
春儿幽幽道:“小婢是下人,身不由己”
石枫怒叱道:“秋儿不也跟你一样么?你为什么不跟她学?”
石枫这么声色俱历的斥责,使得春儿无地自容,如是地下有洞,她必然会一头钻下地去。
月儿瞧得有点不忍,起身牵着春儿的手道:“大姊远来是客,相公你就少说两句话吧!”
秋儿接道:“相公不要怪大姊,实在是那姓方的不是人。”
石枫一叹道:“好吧,你们聊聊,红莲,咱们歇息去。”
待石枫与水红莲离去,月儿不胜关切的询问道:“大姊,你从那里来?怎么找到咱们的?”
春儿热泪盈眶的一叹道:“说来话长,待我慢慢的告诉你。”
她自她们主婢被逐出五圣府说起,至王家玉以色相诱,制服一楼一堡的两大高手为止,作了一番扼要的叙述。
秋儿道:“大姊就是说小姐要来对付相公?”
春儿道:“是的。”
秋儿哼了一声道:“难道一楼一堡的艺业还会高超五圣?”
春儿道:“他们自然无法高超五圣,但无极楼主诡计多端,其阴险狠毒之处,五圣府无人能及。”
秋儿道:“就凭这个?”
春儿道:“三妹不要小看了诡计,所谓明枪易射,暗箭难防,咱们如若不是中了方济的诡计,何至于弄得这般下场!”
轻轻一叹,接道:“据我暗中观察,发觉无极楼主公冶异人有一个十分庞大的组织,我想他是准备对付五圣府,以争取武林霸业的。”
月儿道:“相公毁了五圣府,他就转而对付咱们了?”
春儿道:“我想是的。”
秋儿道:“大姊瞧出了一些什么?”
春儿道:“公冶异人到达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人跟他联络,而且,那般人对他全是极为恭敬,像是奴才对待主子一般。”
月儿道:“金陵城里,也有他的部属吗?”
春儿道:“有,金锁楼的老板朱忌疾,就是他的部属之一。”
月儿一懔道:“有这等事?此人实在可怕得很!”
春儿道:“四妹说的不错,你们化装隐居,自以为秘密得很,其实你们到五圣府索仇,以及改扮容貌,前来金陵,没有一样能逃过无极楼主的耳目。”
秋儿道:“大姊不是在陈留就离开他们独自上路了么?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春儿道:“在陈留之时,公冶异人就曾经说过他已知道你们去了金陵,以后他又当面告诉我,我自然会知道了。”
秋儿道:“大姊是说小姐与无极楼主已来金陵?”
春儿道:“是的,如若不是他们已到金陵,我怎会知道你们在此隐居?”
月儿道:“小姐不是要你独自居住的么?”
春儿一叹道:“小姐是要我藏着解药,免被无极楼主找到,但此人人手眼通天,我怎能逃出他的掌握!”
月儿道:“解药被他要去了?”
春儿道:“没有,他向我说出他的一切,目的在讨好我,也是在向我示威,但我始终未被他所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