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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瑞青微微一笑道:“在下自登此断崖,已然相信姑娘,这只是予以证明在下对姑娘的信任吧!”
黑妞双眼中光芒更亮道:“你当真这样信任我吗?”
竺瑞青立即点了点头。黑妞接过了五佛与短剑后,一声娇叱地扬手一剑,朝他斜肩劈落,猝然生变,竺瑞青只惊得魂魄皆飞。
二人仅仅一手之隔,黑妞出手又迅捷异常,仓卒之间,错非身怀绝世武功的竺瑞青,相信任何人也无法闪避。
只见他猛然场身疾旋,施展开移形换位的上乘轻功,倏忽之间,平飘出一丈七八,只是,他竟忽略了身后竟是千丈断崖,待他发觉时,身子已然凌空往下坠去!
竺瑞青这一惊更非小可,但他却能于这危急之间,猛然提气,凌空拔起丈许高,飘身朝那绳缆上落去,欲借绳缆上垫脚,纵回断崖,再从黑妞手中夺回“玉佛令”及剑令等二宝。
可是,眼看脚尖已沾向绳缆,忽觉银虹一闪,足下登时踏空,当下再也提不住气,一个身子直坠而落。
原来,黑妞已及时挥剑,斩断了绳缆,使他无法借势纵回,跌落千丈断崖。
星光闪烁,山风呼呼,断崖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冷笑,黑妞猛一旋身,断崖上已站着个翩翩美少年。
只是精神十分委靡,敢情这来的竟是风流了一整天,刚刚逃脱白妞料缠的白麒麟,却听他冷冷的道:“你这件功劳可真不小!”
黑妞对白麒麟,从不假以任何词色,只听她冷冷的道:“有什么功劳可言,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白麒麟诡异的一笑道:“是谁出的主意,在这下面张网?如若下面没有网,这个混蛋不是就非死不可吗?”
他说毕,见黑妞并没答话,遂挨近前去,伸手就摸黑妞的脸,口中且道:“何必这样装腔作势,我白麒鳞难道还会辱没你吗?”
黑妞退了一步,脸色一沉道:“我希望你尊重一点,这里可不是你们幽灵教的地方?”
白麒麟一声怪笑道:“什么地方对我白麒麟都是一样,只要不被我抓到把柄!”
黑妞一怔道:“你看到了什么?”
“非但看到了!而且还听到了!”
白麒麟一脸洋洋得意之色,接着又道:“再说明白点,纵然我往上报,得不到什么好处,可是,下面那张网,就是我白麒鳞所管,换句话说,我高兴要他活就活,不高兴我就一刀”
黑妞一凛,不禁脱口惊叫道:“怎么样?”
“怎么样?”白麒鳞一声怪笑道:“我就斩断吊索,让他跌下千丈绝谷去!”
黑妞一听,脸色顿变,忽觉一只手臂,已搭上了她的香肩,黑妞微微一震,终于忍住了,没再躲开。
白麒麟伸手接过她手中宝剑,黑妞也没有坚持,这可大出他意料之外,也决没想到黑妞今天这般顺从,居然丝毫不加反抗。
戒备一除,淫心大动,微微一扳,已将黑妞搂在怀里,贪婪的嘴,已亲到黑妞的粉腮上。
他也就刚刚臭到那兰馨香息,忽见他双眼一瞪,口张得大大的却没有叫出声来,脸上肌肉一阵抽动,汗出如雨,神色利时苍白如死。
黑妞一声冷笑,轻轻一推,白麒麟已仰身倒下,这时方始看出,黑妞手中紧握着竺瑞青交给她的那柄,长仅五寸的短剑,却已将白麒麟开膛破肚,只见他倒在地上一阵抽搐,终于魂游地府,一命鸣呼!白麒麟没死在大海中,而死在雁荡山黑妞的手里,这也应该是他作孽一生所得的报应。
黑妞见他已死,仍恨恨的道:“若非怕惊动别人,我一定把你凌迟处死”
黑妞话未说毕,又听一声冷笑道:“还是把我给惊动了,你看该怎么办?”
黑妞回首一看,身后站着个身形瘦长,尖脸削腮的少年,只见他鼠目灼灼,嘴角上挂着一丝阴险毒恶的冷笑。
黑妞一惊,魂飞千里,原来这少年正是白麒麟的师兄弟阴险恶毒万分的甘茂亭。
这真是怕什么就有什么!适才白麒鳞的到来,黑妞已然瞥见,只不知是什么人,故此蓄意的将竺瑞青逼下断崖。
因为她明知断崖下有网,决不至会有差错,待来人去后,再将竺瑞青从断崖下放出来。
那知,来的竟是色中饿鬼白麒鳞。
白麒麟声言曾听到她与竺瑞青的对话,辞意中非要逼着黑妞顺从他不可。黑妞为势所逼,万般无耐,只得杀他灭口。
她本该及早将白麒瞵一掌震下绝谷,则万事皆休,却因白麒麟曾拥抱她的娇躯,曾吻过她的香腮,使她深痛恨绝。
她要亲眼目睹他痛苦的死去,方能甘心,那知却因此惹下了大祸。
面对着甘茂亭,黑妞心中寒意直冒,因为甘茂亭在他们小一辈的十数人中,武艺最强,功力最高,幽灵指更是威厉惊人。
而且为人更是阴险恶毒至极,曾被白麒鳞称他为“赤链蛇”他居然默认,且得意至极。
这时,甘茂亭似乎已看出黑妞心中畏怯,遂笑笑道:“姑娘不必害怕,白弟或许也是死有余辜,不过要看怎么个说法!”
黑妞心知甘茂亭为人极为狡滑,决不会像白麒麟般色令智昏,容易上当,而且心计最深,纵有所求,他也不会自己说出。
不过,她也想到,甘茂亭上山稍迟,根本不可能知道竺瑞青将那“玉佛令”及“剑令”交给她的事。
或许他连竺瑞青已上山的事也不知道,只是欲以此作威胁,对她有所不情的要求,心中电似一转,已决定牺牲一切,遂道:“甘兄是否有什么条件,当面请说!”
甘茂亭阴险的一笑道:“姑娘真是聪明人,小兄佩服之至,假如需要小兄代为保密,当然必须有个交换的条件!”
黑妞自以为所料不差,她既是决心牺牲一切,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遂道:“什么条件,甘兄但说何妨?”
甘茂亭微微一笑道:“小兄先请问一声,崖下网中被擒的是什么人?”
黑妞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甘茂亭已知崖下网中有人,但她却不敢说谎,因为这是无法隐瞒的事,非但无助于竺瑞青,或许反会因此将他害了,遂据实答道:“崖下网中是刚才被我断缆逼坠的竺”
“竺瑞青是吗?”甘茂亭急声追问!
黑妞无可如何的点了点头。
甘茂亭又惊又喜,展颜笑道:“小兄已揣想到或者是他,想不到果然是他,现在小兄这交换条件,就是请姑娘将他私下里交给小兄处置,姑娘认为可以吗?”
黑妞心中一凛,这可比占有她的身子,更使她感到惊惧。
因为她少女芳心之中,也正在私下暗恋着竺瑞青,二人虽一面之缘,可是竺瑞青已使他倾幕万分,以致肯为他牺牲一切。
而竺瑞青与甘茂亭又正是活寃家,死对头,一旦交到他的手里,竺瑞青岂能还有命在?
黑妞心中惊骇未已,却已想到了拯救竺瑞青之法,遂哈哈的一笑试探着道:“甘兄难道想将姓竺的身上两枚派令占为已有吗?”
甘茂亭十分轻松的笑道:“小兄倒不在乎这两枚派令,不过,姑娘若有所需,小兄当取而献之!”
黑妞听得大骇,显然甘茂亭心目中,为的只要取竺瑞青一命,遂道:“将那姓竺的交给甘兄,自无不可,不过,家师欲夺取那两枚派令,甘兄必须将那两枚派令取到手,使小妹在家师面前得以交待,方能任由甘兄处置!”
甘茂亭欣然的道:“这个当然,令师得此二物后,小兄还有媳妇等着成亲呢?”
黑妞心中暗笑道:“少林寺的玉佛令以及武当派的“剑令”已在本姑娘身上,你怎会再取得到它?饶你甘茂亭狡滑如狐,也叫你尝一尝姑娘的洗脚水,遂道:“在此二枚派令尚未到手前,你绝对不能加害于他。”
甘茂亭毫无不愿之色的一笑道:“姑娘放心,小兄决不会自毁好姻缘,请姑娘领路吧!”
说毕,飞起一脚,将白陈麟踢飞出断崖数丈远,落下千丈绝谷。
他与白麒麟份属师兄弟,往日亲如手足,为一已之私,意然不顾些许师门情谊,可见甘茂亭的心肠,是如何的狠毒。
黑妞见他此一举动,心中也不禁一寒,但她却有恃无恐的,走到适才千山一老隐身的山石旁,在巨石上微微使劲一推,巨石立即移了开来,石后原来竟还有个石洞,洞中可以看到一级级往下落去的石阶。
就听甘茂亭道:“白弟始终不肯告我停身之处,原来还有这么个机关!”
黑妞一听,不禁大为后侮,甘茂亭原来是为跟踪白麒鳞,方无巧不巧被他撞及此事,而且他虽知道崖下设有网,却不知机关所在,如若她坚持不允,他也无法!
黑妞领先走下石阶,约经四五十级后,已停身在一个三丈来宽的石洞中,并有一个丈许方圆的洞石通往绝壁。
在洞口处外悬着数条粗绳,绳下面当然是网,往那数绳挤聚在一起看来,分明网已被触动收拢!
黑妞至此回身道:“甘兄,你将那小子弄上来吧!”
她叫甘茂亭动手的意思,是想自己一旁监视,甘茂亭若起歹心,对竺瑞青有所不利行为,她就先行出手发制人,不惜将这狼心狗肺的甘茂亭也一并除了!
可是,她这话未说完,回首身后,却已不见了甘茂亭的影子,心中一愕未已,头顶厉风,猛罩而下,烕势骇人至极。
黑妞吃了一惊,晃身疾闪,往前纵出,可是,身形未稳,阴风劲气,又已袭至后心,黑妞本不知暗袭者何人,还只道是竺瑞青已然脱困,不知她的一番苦心,对她怀恨,欲加以报复。
如今一遇这缕阴风劲气,即知是甘茂亭得自鬼婆婆沙素灵独步武林的幽灵指,不禁心惊胆颤,花容失色,欲待再闪,那里还来得及。
但觉肩井穴上已被阴风劲气袭中,通体一颤,登时委顿倒地,尚幸只是麻穴,知觉未失,仅仅四肢无法动颤,亦无法说话。
随见甘茂亭来至她的身前,对她阴险至极的一笑道:“你这贱丫头,居然还想干涉甘家少爷,你简直是做梦,我非但要取那小子的生命,也要夺取那两枚派令,我甘茂亭得此二物,还要怕谁,而且我同样也有武林称尊的野心!”
黑妞心中暗道:“万幸,他到底不知,那两枚派令在我身上!”
随见他趾高气昂一脸不可一世之色,彷佛这整个寰宇即将踏在他脚下般。
蓦地,甘茂亭一双色迷迷的鼠目,射出逼人的炯炯精光,在黑妞胸前高耸的双峰间瞟来瞟去,似已逗起了他的淫念欲火。
黑妞一见大骇,甘茂亭若是不顾一切的对她施暴奸淫,那真是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理,何况她已失去了呼唤的能力。
不过,她最感害怕的还不是失身于他,而是她的衣物一除,那“玉佛令”及“剑令”!定为甘茂亭这贼子所得,也势必在江湖上掀起无边的腥风血浪。
眼看甘茂亭鼠目射出焰焰欲火,正往她一步步逼来,只骇得她神魂皆飞,险险昏了过去。
甘茂亭他此刻是否当真已欲火难耐?诚然,黑妞肤色虽是黑红,可是她那少女丰满成熟的娇躯,已使他心猿意马,欲火狂炽。
就在他作势扑向黑妞的刹那间,忽见黑妞一脸惊惧之色,他似是生具虐待狂般,尖削的脸上,更泛起异常欢欣的笑容!
蓦地,他似乎起了一个念头,却听他道:“贱人,你不是很喜欢那姓竺的小伙子吗?我叫你先看看他怎么受罪而死!”
甘茂亭说毕,迳自奔向洞口,动手牵拉那几条粗绳。
手一触绳,甘茂亭心中就不禁一怔,因为他已发觉事态有异,低头望下,网中空空如也,那有竺瑞青的影子?
这一惊诚非小可,网绳全部完好,不见破损之处,不知竺瑞青打从那里逃走的!
忽听身后风声微响,甘茂亭急急转过身来,却见身后已站着一条人影,洞中十分昏暗,甘茂亭不得不凝目望去,这一看清来人,不禁盲魂皆冒,你道这人是谁?敢情竟是跌下断崖的竺瑞青。
竺瑞青何以没被网住,原来当他跌下断崖时,本已惊骇魂飞,眼看崖下,昏暗一片,深不见底,自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忽见下面张着一面大网,他一见即知网中有鬼,一迳被网住,定然不能脱身。
就在这刹那之间,竺瑞青已想到了应变之策,顿时松去全身劲气,任由身子重重的跌在网上,绳网凌空而张,定有反弹之力,落下重量越大,反弹力也越大,竺瑞青被弹起时,乘势提气反纵,绳网收拢,他也恰好纵出网口,险险被大网网住,他却趁机抓住了网绳,没跌下绝谷。
竺瑞青四下一打量,已发现了那绝壁上的洞口,于是,沿绳直上,钻入洞中,可是,待他沿阶走到尽头时,却无法移动那块阻门巨石。
他正欲以全力毁石而出时,忽听人语声,隐隐传入耳中。
竺瑞青凝神听去,好半晌工夫,始终只能听到断断续续一两个字,他既不能听出什么,也没法判断说话的是什么人,但他却不敢卤莽毁石而出。
正当其时,忽觉阻门巨石缓缓移了开来,竺瑞青正欲趁机纵出时,甘茂亭一句话,立即使他反退了下来,隐在暗中!
甘茂亭入洞后的一言一行,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却没有出手相助,因为直到如今,他还不知道黑妞究竟对他玩什么把戏!
这时,他现身阻在洞口,甘茂亭后面是千丈绝谷,退已无路,要想冲过他这一关,自是难比登天,但听他嘿嘿一声冷笑道:“畜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甘茂亭一旦发觉是他,自是惊骇魂飞,随见他并没有立即出手,他岂肯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于是一声大喝,左掌右指,狂劈急点而出,掌出狂飕怒卷,指风、阴风,如电猛攻对方胸腹要害。
竺瑞青在柳城赴三仰峰途中,已将“护心宝甲”送给萍儿,因为这本来就是为萍儿而制的。
三仰峰上因为没有“护心宝甲”他背上方始烧伤了一大块。
这时,也因为没有宝甲护胸,他不敢随意去接甘茂亭的幽灵指,于是,忙运起“摧枯朽掌”回扫而去。
“摧枯拉朽掌”威厉无伦,盖世无双,掌出热浪澎湃,潜力激荡,势若雷霆万钧,甘茂亭置身洞口,只不过丈许方圆,要想不接也不能够,万般无奈,只得提足真气,以全力硬接了竺瑞青一掌!甘茂亭的功力,在他同门师兄弟中,首屈一指,然而一旦与竺瑞青相较,可就差得远了。
尤其,竺瑞青于采虹仙岛上,间接巧获奇缘,功力又增进了许多,他恨透了甘茂亭,怒极下的一掌,功力更非小可,甘茂亭又那里消受得了?
但听“嘭!”的一声巨响,甘茂亭双臂顿时断拆,垂了下来“咯”喷出一口血箭,身子踉踉跄跄,连退数步,终于没稳住势子,倒栽下绝谷去!
竺瑞青一掌将甘茂亭震下绝谷,心中愤恨稍除,回首见黑妞躺在洞中,无明火又高冒三丈,足下微一移动,已来至黑妞身旁,恨恨的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心计这深,意以糖衣毒药这种卑鄙的手段来骗取我那两枚派令,岂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就在眼前,你如今还有何说,乾脆我也送你进鬼门关,与那小淫贼在阴间里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竺瑞青说毕,抬掌就要劈下,他那知黑妞的一番苦心,若然因此被他一掌劈死,那才是寃哉枉也!
竺瑞青一掌已蓄势劈落,忽然发觉黑妞原本是一脸欣然的欢笑,直到他说完话抬起手掌时,脸上欢笑顿饮,且变了颜色,双眼中更是热泪盈眶,生像是纵死,亦有所不甘。
竺瑞青看见她这般情景,心中一愕,忖道:“怪呀!适才她何以会这样开心,难道她还有隐情吗?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鬼计可施!”
竺瑞青一转念间,总算没使黑妞含冤抱恨而死,只见他飞起一脚,已解了黑妞的穴道。
这一来,反倒使黑妞感到一愕,久久的方从地下爬起,接着说明了个中原委,竺瑞青本还不信,黑妞又将玉佛令及剑令取出,并将手刃白麒麟之事也说了出来。
竺瑞青一见此二物,再想想甘茂亭适才洞中所说的话,终于对黑妞谅解了,遂反过来向黑妞致歉。
却听黑妞道:“时已不早,要救人就得赶快,从崖上往右横过去十五六丈处,另有一缆可通对崖!不过,救得人后,不必再从此路出山”
黑妞话没说完,忽听崖上人语声轰传而下,黑妞吃了一惊,忙轻声道:“看情形今夜你救人已无望,只得暂时冲出山吧!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不过,你最好用泥土遮去你原来的面貌,让别人认不出是你,就不会坚持一定要将你留下,你认为好吗?”
竺瑞青虽说并不害怕,可是黑妞也说得有理,更为他设想得十分周到,不愿违拗她一片好心,遂就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往脸上一抹。
黑妞回眸朝他嫣然一笑,随即往石阶上纵去。
竺瑞青紧随其身后,未出山洞,已听人语声叫道:“一定出了事,你看这一片血”
黑妞这时已冲了出去,她伪装得惊慌失措,气急败坏般的!叫道:“救救我!救救我”
她叫声未毕,忽然怔在地上,脸色铁青,这刻她可是真的感到害怕了,因为她看到崖上站着五个黑夹蒙面人,一个个身高体壮,全都不是雁荡山中的人。
却听一人道:“姑娘不用怕,我们是”
他这还没把话说完,竺瑞青已追了出来,那说话的一见竺瑞青追出,立即晃身一闪,已来到黑妞身侧,对黑妞道:“姑娘请避一避!”
黑妞虽不知来的五人是什么人,已然揣想到了几分,心中微微一凛,已听到竺瑞青哈哈一声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无门岛岛主龙升天!”
他何以能一见五人即知是无门岛岛主龙升天呢?
因为他曾在无门岛上见过一批黑衣蒙面人,而适才又曾听千山一老提及,是以一见即认出。
可是他这一叫,黑妞更是大惊失色,因为竺瑞青的武功虽然很高,究竟不可能是黑道魔头之首的无门岛岛主龙升天的对手。
五个蒙面黑衣人听他这么一叫,齐都吃了一惊,那挡住黑妞之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无名小辈,竟敢直呼岛主之名,想是嫌命长吗?”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龙升天,龙升天!少爷偏爱叫,你管得着吗?”
那黑衣蒙面人一听大怒,暴喝一声,骂道:“畜生!你找死!”
语吾方落“呼”的一掌,已劈了出,掌出厉风随起,且带啸声,势道竞也十分的骇人!
竺瑞青微一晃闪,已平飘丈余,却听他叱道:“你还不配与少爷过招,叫龙升天出来!”
那黑衣蒙面人一听更怒,双掌齐挥,一直劈出数掌,掌掌沉雄,招招威厉,势道诚然猛不可当。
竺瑞青这时已接近断崖边沿,要说再不出手招架,势将又被逼跌坠千丈绝谷,可是他似乎坚持他所说的那句话,硬不愿出手。
只见他脚踏七星步,左晃右闪,竟在掌风缝隙中,穿来绕去,身形行云流水,姿态美妙至极。
错眼不见,忽见他人影一晃,已从黑衣蒙面人肋下钻了出来,顺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俏皮的道:“我说你不行吗?还得苦练几年!”
那黑衣人只气得眼红如血,目瞥欲裂,一连猛攻十数掌,连对方一片衣角也没碰到,而对方拍在肩头的一掌,又是那么轻缓,显然已是手下留情。他又那里还有脸再次追击!
这时另一黑衣蒙面人已纵身而出,拦住竺瑞青道:“阁下武功不弱,想必并非无名之辈,何以不敢真面目示入?”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你这叫做和尚骂秃子,你自己藏头露尾,却说别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蒙面人一听,当场哑口无言,但却脑羞成怒,一声断暍“呼呼”劈出两掌。竺瑞青这次没再闪避,提气贯劲,一掌平推,硬接了一掌,但听“嘭”!声暴响,强风四射,沙石横飞。
竺瑞青站在那动也没动,黑衣蒙面人却“蹬蹬蹬”连退,心头发闷,手臂酸麻,掌上功力显然较竺瑞青略逊一筹?
这是竺瑞青不愿对方认出他的武功,没有使发“推枯拉朽掌”如若不然,对方不死,也必受重伤。
黑衣蒙面人转眼之间,又已扑了过来,双掌挥拍,怪招迭出。
竺瑞青拆了两招,忽然笑道:“原来是八卦门中的高手,学了一套八卦掌,就这么了不起,看我破你这一套八卦掌。”
竺瑞青说毕,招式突缓,竟是一套十分平俗的五行拳。
这五行拳在江湖上,极为普遍,通常只要投过师,学过艺的,就一定会使这“五行拳”的。
黑衣蒙面人一见,不禁冷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绝学,竟敢说破老夫这八卦”
掌字音未出,突觉对方攻向左方的一拳,倏忽间,竟攻向右方,且变拳为掌,正抓向他的腕脉。
这一招数,诚然变得太也快捷,错非他撤招得快,手腕已被抓住,就这样腕脉仍被劲风划过,辣辣生痛!
然而,他只一招的错失,竺瑞青已掌握先机,施展开五行拳,猛攻而点,着着进逼,一套八卦掌顿时被他逼得章法大乱,险象环生。
同样是一套五行拳,可是一在竺瑞青施展开来,威势又自不同。
正在这个当口,蓦地一道人影,凌空飞坠,直泻斗场中,竺瑞青以为他是想以多为胜,于是朝那人影一拳打了过去!然而,拳招来招,手腕一紧,顿觉半身发麻,不禁惊骇魂飞!
竺瑞青万想不到来人的武功这等了得,虽感半身发麻,他仍然一掌疾劈而出,临危救急,无形中竟使出了盖世无双,威力无俦的摧枯拉朽掌,掌出热浪频澎湃,潜力逼人。
黑衣蒙面人一遇热风,就不由一震,抬臂一掷,将竺瑞青抛出丈来远,嘿嘿的一笑道:“原来是你?老夫答应过铁三指三年内不伤害你”敢情这人正是无门岛岛主龙升天。
他这话说完,其他四个黑衣蒙面人又已朝竺瑞青围了上去,无门岛岛主龙升天忙叫道:“你们非他敌手,让他去吧!”
竺瑞青亦知此人既是龙升天,当日无门岛上所见的驼背,却已消失无踪,心中不禁大恨,哼声道:“竺瑞青一时无知,无门岛上中了你这老贼的圈套,反为你疗治好多年痼疾,如今,居然不知悔改,又复兴风作浪,竺瑞青总有一天,要再次将你的背打驼,为这世除大害!”
一旁的黑妞适才见竺瑞青被擒,更已心惊胆骇,随见他居然能脱出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之手,不禁大喜。
那知竺瑞青仍然气势汹汹的指着龙升天大骂,又使她芳心中大为着急,遂频频以眼色示意,叫他速走!
竺瑞青眼看天色已不早,只得忍痛离去,施展开绝顶轻功,奔下绝壁。
天色微明时,竺瑞青已回到他与小黑子分手处,却遍寻不见小黑子的影子,连乌云盖雪宝马也没见。
竺瑞青心中十分惊异,小黑子人虽浑屯,一身武功非常了得,却非任何人可以欺侮得了的!
然而!一夜之间,他会遇到什么怪事,跑到那里去了?且连乌云盖雪宝马也不见踪影?
竺瑞青登上一座山峰,引吭叫道:“小黑子!你在那里?”
连叫十数声,但听四山回响,久久不绝,却听不到小黑子一点声吾。
遍寻半日,已近午时,竺瑞青又饥又渴,连日急赶,未能好好休息,亦感十分疲累。
忽见峰下一个山谷,谷口遍值黄花,十分触目,谷中数十株草树,结满了橙黄色的山叶,极为诱人!
竺瑞青心想:“小黑子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我先休息一阵再说!”
于是,奔下峰来,进入遍植黄花的山谷,来到林中,摘了两枚山叶,刚将叶皮去掉,忽听菓林中,风声丝丝,十分尖厉刺耳!
竺瑞青一愕,还只道林中有什么极厉害的毒蛇猛兽,赶忙蓄势戒备,可是,丝丝风声,始终不停,竺瑞青心想:“我何至于如此胆小,既然是毒虫猛兽,日后难免不出而害人,我何不趁机将它除去?”
竺瑞青心念毕,立即功布全身,往林中走去!也就刚走近两三丈远,即见林中一位瘦长的白发老者。
只见他穿着一袭杏黄拖地而又宽大的长衫,就在竺瑞青双眼刚刚发现的刹那间,那白发老者身上的黄衫,突如灌风的汽球般,陕然间澎涨起来。
且越涨越大,及至衣服涨满,已将近有两人合抱的大树一般大,那丝丝之声,即是衣钮缝隙中射出的风声,故此十分尖厉刺耳。
竺瑞青一见,即知老者定是武林异人,正在练一种奇异的武功,竺瑞青至此,赶忙收住脚步。
因为武林中人练功,多隐于深山,为的是不愿让外人看到,若是偷窥别人练功,就犯了武林中的大忌!
竺瑞青懂得这一点,虽是无意闯入,也觉不妥,正准备悄悄退出,脚下方退得一步,忽听冰冷冷阴森森的一笑,道:“阁下雅兴不浅,既来了就别走了!”
竺瑞青抬眼一看,黄衫老者已转过身来,只是他这转身与不转身并没有两样,因为他那白发披垂,将脸部全都遮盖住了,只从散发中看到两点寒电般的灿灿精光。
竺瑞青微微一愕,忙施了一礼道:“在下不知前辈在此,误闯宝林,有扫清兴,街祈原宥是幸!”
黄衫老者白发遮脸,看不出一丝笑颜表情,可是白发后运出的如电精光,却是一闪闪的,阴森逼人,随听他道:“要我饶你不死,且无不可,但你必须拜我为师,方能免除一死,且可传你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保证你能在武林中立万扬名。”
竺瑞青听得心中暗笑不已,对方能看出他是块材料,却看不出他身藏绝世武功,岂不好笑,对方既是如此跋扈,且不像什么正派中人,竺瑞青遂也不再客气,微微一笑答道:“我要拜你为师,也无不可,只不知前辈怎么样称呼,一身能耐比之无门岛岛主龙升天又如何?”
黄衫老者突地一怔道:“你是龙岛主的门下?”
竺瑞青摇头,淡淡的一笑!
黄衫老者本以为竺瑞青是无门岛岛主门下,这一见摇头否认,不禁勃然大怒,愤愤道:“畜生!你想用无门岛龙岛主来吓唬我吗?”
竺瑞青哈哈一声朗笑道:“听你的语气一似对无门岛龙岛主尚心存畏惧,那就不用谈了,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他要拜我为师,我还嫌他没有出息呢?”
黄衫老者一听,心中大震,双眼惊愕万分的凝注竺瑞青,不停的朝他上下打量,以他那说话的神气,似乎真有这么会事般。
可是,眼看他这小小年纪,这话他又怎能相信。
黄衫老者一声大笑,道:“小畜生,竟敢在我面前捣鬼,下辈子吧!”说着,黄衫老者突然探臂,五指箕张,朝竺瑞青迎面虚空抓来!
这一抓之势,劲道奇猛,竺瑞青但觉一股极为强猛的吸力,竟欲将他的身子吸得离地,往前冲去。
竺瑞青意动功至,使发千斤柱地之法,已牢牢钉在地上,对方抓势虽猛,却难使他动得分毫。
黄衫老者连抓数抓,竟然抓他不动,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惊,倏然一声怪叫,双掌齐出,以全力朝竺瑞青抓来!
竺瑞青也不知是否已承受不住对方这全力的一抓之势,身子竟然离地飞起,有如断线风筝般,被对方抓了过去。
黄衫老者杰杰一声狂笑,双掌抓势未衰,蓦觉一般极为刚猛的劲道,在他双掌抓势中,猛挣骤涨,十指顿觉一阵酸麻,紧接着一股逼人热浪,狂袭而至!
黄衫老者一遇热风,心中大惊,双掌十指立即松劲收势,行功运气,随着丝丝之声,宽大的杏黄长衫,已澎涨起来,竟然硬接竺瑞青的掌力!
竺瑞青一掌击在对方胸前黄衫上,但听“吧!”的一声,如击败革,毫无着力之处,心中不禁大骇。
黄衫老者接了竺瑞青一掌后,似乎也感到十分惊奇般的,沉吟少顷,方又杰杰笑道:“小子!你这是什么功夫呀,居然打得老夫真气浮荡,心幌神摇,你再打老夫一掌试试!”
竺瑞青这摧枯拉朽掌,乃至阳至刚的掌力,中人即如烈火焚身般,全身焦黑而死,纵然练就真阴护体,也必受重伤。
若然疗治不当,则余患终生。功力至高的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以及三妖的白婆婆白素莲就是一个例子!
如今,竺瑞青一掌非但未能将对方击毙,对方甚且毫发无伤,他岂会再胡乱出掌呢?
尤其对方这个说法,生像又想借他这至阳至刚的掌力,派什么用场。
于无门岛岛主龙升天身上,竺瑞青已上了大当,这一次他那能还不知警惕,对方虽然说得煞有介事,但他却报以一声冷笑,心中暗道:“你这骗人的技术,远不如龙老贼的高明,我可不上你的当!”
却听他道:“我这一掌的功夫,叫做“一掌断魂”既然一掌没能致你于死地,就暂时饶你一命”
黄衫老者一声怪笑道:“好刁滑的小子,你师父是谁?”
竺瑞青心中一怔,听他这一问的语气,似乎果然不知仍适才所使发的是什么掌力,因为摧枯拉朽掌仍是武林异人南宫先生的独门武功。
若然得知是什么掌力,必然不至有此一问。
但他却也故装糊涂的道:“要问我的师门,请看这”“刷”!的一声,竺瑞青已趁势取出玉骨逍遥扇,张了开来,故意在他面前悠闲的扇了两扇。
黄衫老者突然一声怒喝,骂道:“畜生,原来你竟是毕师兄的门人,见了师叔,居然竟敢如此无礼!”
“轰”!的一声,有如晴天霹雳,只震得竺瑞青耳鸣心跳,因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对方会突然间说出这么句话来,当场给惊得楞住了!
随听黄衫老者冷笑道:“你师父呢?难道他就没向你提起过我?”
竺瑞青心中一凛,他恩师倒真是没向他提起过,有这么一位师叔,但他却也不敢不信。
因为他对这舍身为他求取“丹”“旗”的恩师,无时不记挂在心,遂悲声答道:“恩师已于五年前逝世!”
黄衫老者一听,修然悲叫道:“什么?他已然仙去?是被什么人害死的?告诉师叔,我这就为他去报仇,我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以慰师兄在天之灵!”
这时,竺瑞青方感茫然不知所惜,因为对方言行举动,都不像是什么正派中的人物,要说他是恩师的同门师兄弟,又怎能使人相信呢?
可是,他这一说,分明满含悲愤,深情毕露,他又怎敢胡乱猜测?纵有疑心,亦属不敢!
至此,竺瑞青方觉失策,若有老化子,或则任何一个前辈在此,至少就能知真伪。然而,在未明事实真相前,他也不敢过份无礼,忙叫了一声:“师叔”
黄衫老者哈哈一笑,道:“你口中虽叫我师叔,心中必定十分不愿,或许你还疑心我这师叔是假冒的呢?不过,这也难怪你,因为师叔一向远在关外,与你师父一别已三十余年,不通音讯,想不到缘悭一面,师兄已然仙去!”
黄衫老者说至此,从怀中摸出一物,竟是一把钢骨摺扇,较竺瑞青手中的玉骨逍遥扇,还要长出两寸。
只见他扇招一横,已摆了个起手架式,果然与竺瑞青的恩师,所传的招式,一模一样。
黄衫老者一声怪叫道:“再看这连环三绝招!”
但见他扇招挥舞开合间,顿时厉风激射,落落石飞,三招使毕,摺扇恰好指向一株碗大的叶树,尚离这么三尺来远。
黄衫老者一声断喝:“着!”
那株碗大菓树立即应声而折“哗啦啦”倒了下来!
竺瑞青眼看他所使的连环三绝招,正是恩师当年所授扇招中的精华绝学,至此,他还有什么可疑的,于是,忙趋前拜伏于地,叫道:“师叔,请原谅师侄不知之罪!”
黄衫老者收起摺扇,将竺瑞青扶起,笑道:“既是不知,何罪之有?”
说着,黄衫老者用手轻抚了一下竺瑞青的脸宠,笑道:“多么英俊而逗人喜爱的一位美少年!”
竺瑞青的身子突地一震,他不是因为黄衫老者的过于称赞而有所感应,而是因为黄衫老者触摸在他睑上的手,异常的细嫩柔和,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老的人那粗糙皱皮的手。
竺瑞青心念刚起,黄衫老者,已哈哈一声大笑,打断了他的沉思,笑道:“我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位师侄,真使师叔高兴至极,来,随师叔到谷里去,我们慢慢的谈!”
说着,他已牵起竺瑞青的手臂,往谷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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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没多远,林中已出现了一座草屋,竟也有一厅两房三间之多,竺瑞青随着黄衫老者进入厅中。
却见厅中桌椅俱全,且纤尘不染,板壁上还挂着名人字画,这座草屋,外表看简陋不堪,里面摆设却十分雅致。
竺瑞青心想:“或许这位师叔脾气甚怪,但却不能说他非正派中人!可是师父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提起?”
他这心念未已,黄衫老者已搬出了烧好的鹿脯,山鸡,一盘去皮的鲜叶,还有一大葫芦酒,与竺瑞青相对而坐,边喝边谈,且不停的发问。
只是,他始终没将披垂盖脸的白发撩起,而竺瑞青也不便相讯。
竺瑞青既知对方是自己的师叔,一切顾忌顿除,也没有隐瞒的理由,于是有问必答,关于他的身世,以及他上邛睐山学艺,艺成下山,直到雁荡山的一切经过,全都详尽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