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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谷主道:“天地间物极必反,阴阳并生,致中和而万物生焉,既受阳热之毒,当攻以阴寒之气。”
神乞突然念头一转,诧异道:“他既受阳热之毒,为何全身寒冷如冰?”
幽兰谷主道:“坏就坏在这里,尹小侠受阳热毒气之后,复受一阵阴寒之气所攻,本来阴阳交合,可致中合,哪知寒气过盛,反把经脉冻化。”
天外神叟大奇道:“怪哉!那是阴寒之气伤了他?”
神乞急道:“现在可有救治之道?”
幽兰谷主叹了一口气,道:“就是毕陀再世,扁鹊重生,也回天乏术。”
林琪全身一震,跌退二步,颤声道:“真没有救?”
幽兰谷主沉重地道:“没救!”说得斩钉截铁。
圣手公羊的医术,武林中碑口载道,他认为无救的病人,无疑是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
林琪只觉那一丝希望的烛光,突告熄灭,眼前一黯,那些人影巳渐渐模湖不清,刚才那一幕好似做梦一般,是一个恶梦,一个绝望的梦。
她痴痴地走去,只见背后传来叹吁声,呼唤声,那声音显得很遥远,很渺茫,如隔数里之外。
行行复行行,一路登山涉水,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大花园。
那园四周编竹为篱,篱上藤葛蔓攀,篱下遍地花卉。
入得柴门,两边有柏屏遮护,只见园内柏标清骨,兰挺幽芳,杏娇疏雨,菊傲严霜,玉树亭亭阶砌,金莲冉冉池溏,说不尽千般花卉,数不尽万种芬芳。
转过柏屏,但见二间草堂茅屋,高爽宽敞,窗明几净。
突然一阵浓郁花香,把林琪吹得心旷神怡,嘴角间浮起一丝凄凉的笑意,喃喃耳语道:
“尹公子这里真好,我们就住下吧!”
把尹靖放在那烂如锦屏的草坪上。
一日一夜的奔劳,使她心神俱碎。疲惫不堪,这一歇下,一股精神力量顿时涣散,只见她螓首点了几下,就伏在尹靖胸前呼呼睡去。
翌日清晨,草堂茅屋中,走出一位相貌清奇的老叟,手提竹帚水桶,扫净花底落叶,汲水一一灌溉那满园奇花异卉。
那老人一面灌溉花卉,一面不住地吟哦道:
“连霄风雨闭柴门,
尽管深红只柳存,
欲扫苞苔且停帚,
眼前点点是花痕。”
一副超然脱俗,悠然自得的神态。
突然老人目光一瞪,怔了一下,道:“噫,牡丹花下怎会有人?”
走近一看,只见一位白衣女郎伏在一位青衫少年的身上,一副盈然春意,睡态正浓。
老人呵呵笑道:“姑娘醒醒!”一连叫了几声。
只见她白衣女郎翻了一个身,喘着气,呓语道:“尹公子,等我!等我!”好像跑得很急似的。
老人“噫”了一声,道:“小姑娘别说梦话,醒醒,不早了。”
林琪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喊,伸了伸懒腰,打个呵欠,揉揉眼睛,张目一看,只见落英缤纷,群花争艳,有一位老人伫立其间,猛然站起道:“啊呀,老伯伯,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只觉眼前一亮,啊呀!这姑娘好生标致,大概月里的嫦娥,瑶台的花仙也不过如此,只是脸上罩着一层愁云,显得楚楚可怜。
当下哈哈一笑,道:“老汉董公远,生平无所好,唯爱扶花植木,品兰赏菊,这里是老汉的花圃”说着看了地上的尹靖一眼,接道:“这位小哥好贪睡,是你的兄弟,还是”
林琪眼圈一红,道:“董老伯,他是我的兄弟。”
董老伯心一诧异“嗯”了一声,道:“是你兄弟,他怎么了?”
林琪泪珠脱眶而出,抽泣道:“他病得很厉害,只怕不行了。”
董老伯吃了一惊,道:“出外人风霜侵患,在所难免,赶快请个大夫看看。”
林琪摇摇头,只是抽泣着。
董老伯赶忙走了过去,伸手按住尹靖胸前,但觉呼吸均匀,一片温热,与常人熟睡无异,哪像生病的样子?仰首道:“姑娘你搞错了吧?老汉虽然不谙医道,但这位小哥不像生病。”
林琪一面抽泣,一面道:“大夫都说他没救了,你还说他没生病。”
董老伯摇晃着脑袋道:“姑娘,你年轻不懂事,别是碰上不学无术的江湖郎中吓唬你,不信你自家过来瞧瞧。”说着一面摇着尹靖一面喊道:“小哥儿,醒醒。”
林琪听他叫得煞有其事,不由收止泪水,走了过去,只见尹靖脸如涂丹,像朝阳般俊逸,伸手一摸体温如常,不禁喜叫道:“尹哥哥,醒醒”尹靖依然呼呼大睡。
董老伯皱皱眉道:“令兄好贪睡呀!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年轻人贪睡要不得。”
林琪道:“我哥确实病得很厉害,不知因何突然好了起来,只是叫不醒怎办?”
董老伯诧异道:“真有这回事,老汉家中有陈年好酒,灌他喝喝看他醒不醒?”
于是二人七手八脚地把尹靖抬进茅屋中。老人掏出一壶自酿的菊花露,喂尹靖喝了一大口,二人瞪大着眼睛,观察尹靖的变化。
突闻一声春雷乍绽,几乎把茅屋震塌,董老伯吓得直退到屋角,蜷缩一团。
尹靖猛然席地坐起,张口吐出一团血箭。
那血颜色奇甚,一红一白,同时射到五丈以外,地上花草,沾红的立刻焦烂,沾白的瞬即枯萎。
林琪喜叫道:“啊呀!尹哥哥,你好了!”情不自禁扑到他怀里。
尹靖伸手抚摸他的秀发,向董老伯微微一笑,道:“老伯,惊扰你了。”
董老伯定了定神,直吞口唾,叫道:“怪病!怪病!小哥你们谈谈吧,病后体虚,老汉去做点稀饭补补元气。”说着径自离去。
林琪仰着头,眼眶中晃动着泪珠,惊喜道:“我还以为大公主一脚把你踢死了。”
尹靖微微一叹,道:“生死有命,如不是大公主踢我一脚,真会死去。”
林琪奇道:“怎么!反而把你踢活,我真想不通。”
尹靖点了点头道:“说来很奇妙,我自跌落‘混元坪’,神智一直清醒,只是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嗯,对啦,林姑娘,你的眼泪中含有一股阴寒之气,它救了我一命,但几乎把我冻死。”
林琪脸上一红,羞怩道:“我真是愈听愈胡涂,圣手公羊玄皇还说你没救呢。”
尹靖笑道:“这难怪,你听我慢慢说来就知道。那‘地夷明火’确有融金化石之能,我默运‘太乙玄功’,承受住了几个时辰后,经脉硬化,神智完全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股清凉凉气,自脉门穴传入,打通百汇穴,使我恢复了知觉,那时正值绿衣仙人及幽冥鬼主在争论赌赛的胜负,我几处的穴脉筋骨都可活动,只要运功两个时辰,就可打通全身筋脉。
怎奈那三样奇宝胜负关系至巨,幽冥鬼主又不肯服输,我只好提集全身所余功力劈他一掌。
这一来畅通经脉顿告僵化,神智再度昏迷,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已是黑夜,只听苑兰公主与‘万教旌’争夺‘乾坤日月令’,开口劝大公主,这一来危机立生,当那‘太乙真气’正要涣散时,大公主及时踢中我‘丹田穴’。
于是真气直冲‘泥丸’,此后虽然无法言动,但神智一直清醒。
突然那股曾经打通我僵化经脉的阴寒之气,又从‘七坎穴’输入,把体内阳热毒气渐渐冲淡,我全身经脉开始畅通,清晰地听到你的哭声”说到此处轻轻抚着林琪香肩。
林琪螓首伏贴在他胸前,低低道:“尹哥哥,再说下去。”
尹靖微微一怔,接道:“你的眼泪越来越多”
林琪没等他说完,羞涩地道:“你坏。”
尹靖怔了一下,说:“怎么我说错了?”一见林琪羞怩的样,突然恍然大悟,笑着道:
“这一来体内寒气大盛,畅通的经脉,渐渐随不住寒冷,我心里急得不得了,但却苦于有口难言。
我为谋自救之道,乃使出‘太乙玄功’中最深的一种‘点灵遁阴’,这种功夫使起来,与死人一般无异,把那些阴寒之气逼在经脉以外。因此全身僵冻如冰,无怪圣手公羊说我无救,昨晚你睡在我身上,我又把阴寒之气逼回到你体内。”
林琪舒了一口气,幽幽道:“天可怜见,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我真不知怎么办?”说来真情流露,字字出于肺腑。
尹靖心中一阵激动,常言道:“最难消受美人恩”他并非草木,佳人在怀如何能不动心?何况他是那么美丽,又对自己那么真情?不禁健臂一环,抱个温馨满怀。
林琪像一只驯服的羔羊,安详蜷伏在尹靖怀里,那股男人的气息,薰得她如醉如痴,呼吸紧逼,觉得快被窒息。
蓦然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紧张兴奋的热焰,在全身燃烧,使她春情荡漾,绮梦纾怀。
尹靖只觉林琪的脸,红得像苹果,热得发烫,眉梢眼角间散发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媚笑。
尹靖全身经脉已畅通,但功力却还没有恢复,每天自行运功培元。
董老伯很关心他的病情,催促林琪到镇上药铺,买些参茸燕窝的药品回来进养。因此林琪每隔一二日,必上街买一次补药。
忽忽半月,林琪每天暄寒问暖服侍汤药未尝废离,尹靖心中很是感动。
这一日花翁照例晨起洒水浇花,只见枫叶渐染黄碧,野崖垂柳清萧,敢情已是深秋,入冬时分。
突然“卟卟卟”传来叩门声,董老伯问道:“谁啊?”
一个嘹亮的声音,道:“是过路的。”
花翁“哦”了一声,道:“等着!老汉来开门。”
门开处只见一位华服少年,玉面朱唇,眉目如画,好一表人材。
花翁笑道:“小客人可是来赏花的?”
董公元的花圃,名扬洛东,有不少人慕名来赏花,他看这位小官人,像是寻芳踏青的公子哥儿。
哪知华服少年却冷冷道:“非也,小可来打听一人。”语气很冷漠。
花翁心中不高兴,暗想:道不同,不相谋。因此冷冷道:“老汉居处很少有宾客临门,小官人既非赏花,就请便吧!”
华服少年冷笑道:“你敢唐突本公子?哼,我问你,可有一位姓林的白衣的姑娘及一个姓尹的少年来过?”
花翁见他来势不善,心中吃了一惊,他问的正是家中作客的二人,看这小官人分明是来惹事的,怎可说与他知情。
当下淡然道:“老汉说过甚少生客登门,更没有小官人所说的人来过。”
那华服少年冷笑一声,径自离去。
花翁待他走后,唾了一口,喃喃气道:“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孺子不知礼仪。”
背后传来一阵黄莺般的娇笑,道:“董老伯一大早生什么气?”
花翁道:“姑娘,刚才一个蛮横的小官人来打听你们”
接着一五一十地把刚才之事说了。
林琪吃了一惊,道:“愚兄妹是逃难到此,以后有人问起,请老伯一概回说不知。”
花翁道:“姑娘放心,老汉自会留意。”
自此林琪情知泄漏行踪,上街定改扮装束,并趁黄昏时刻才上镇。
花翁晨昏各洒水一次,这日林琪上镇不久,老人提着水桶,逐一浇花,忽闻篱外有一人朗朗吟道:
“
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
花翁心中一乐,此人必是赏花君子,急忙提着水桶,走过竹篱边,探首外望,只见一位玄衣儒生,望着一枝红杏出神,朗目如量,剑眉入鬓。
老人暗赞一声:“好风采。”忙笑道:“相公请了!”
那玄衣书怔了一怔,微笑道:“老丈请了,小生偷窃尊园花枝,失仪之处,万望原谅。”
花翁暗暗忖道:这书生知书识礼,与日前那蛮横小子,竟自不同。
心中一喜,哈哈笑道:“老汉园中庸花俗叶,只怕不能博娱尊目,相公如不嫌弃,何不到园前一览?”
玄衣儒生潇洒地一笑道:“久闻洛东花圃冠盖天下,老丈不嫌履齿污沾葱苔,小生就来一开眼界。”
花翁大喜,忙开门揖客,那书生入得园第,只见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连连赞不绝口。
玄衣书生欣赏了一阵,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花翁皱眉道:“相公何所叹?”
玄衣儒生脸罩愁云,幽幽道:“老丈有所不知,小生触景伤情,忆起故人”说着又是一叹。
花翁颔首道:“怀亲念友,人伦大道,不知相公所念何人?”
玄衣儒生道:“小生有二位故戚,一男一女,男着青衫,女着白罗,长相清秀绝伦,年纪与小生相仿,闻说沦落洛东,谁知遍找数日,不见踪迹,不觉感憾。”
花翁“嗯”了一声道:“原来这般”突然止口不语。
玄衣儒生目光一转,道:“老丈可曾见过敝戚?”
花翁猛然想起林琪的话,有人问起,一概回说不知,因此吱唔着说道:“贵戚日前来过敝园,但是人已离去。”
玄衣儒生紧问一句道:“老丈可知他们的去处?”
花翁怔了一下,道:“这个,老汉就不清楚了。”
玄衣儒生又欣赏了一阵花卉,径自拜别。
傍晚林琪回来,花翁又向他她说了,林琪心中惶惶不安,从董老伯的描述看,那二人极可能是幽冥公子宇文雷,与玉面书生吕江武,这二人不管来意如何,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她怕的是苑兰公主或天外神叟他们找上门来。
晚饭后,林琪端着参汤,到尹靖房中,只见他盘膝趺坐在木榻上运功,头上一股白烟凝集正浓,约莫有五六寸高。
林琪不敢打扰他,静静坐在一旁,经过一盏茶功夫,尹靖才睁开眼睛,只见他印堂含华,神采飞扬,林琪芳心大慰,微笑地走了过去道:“靖哥哥,你觉得好点吗?喝这参汤。”
把参汤送到尹靖嘴边笑道:“我喂你。”
尹靖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我自己来。”
林琪不依,撒起娇道:“不管,我要喂你。”
喝过参汤,林琪紧偎着尹靖身边坐下,尹靖伸手扶着她的芳肩,道:“琪妹,你对我太好了,我不知怎样报答你!”
林琪顺势倒到尹靖怀里,笑道:“你已恢复了几成功力?”
“八成功力。”
尹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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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尹靖故意把脸孔一板道:“过几天,我找你打一场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