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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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道长毕生精究医道与武学,不但武功极高,那“望、闻、问、切”的功夫,更有独到的修养,他纵然乍见裴大化气息微弱,伤势沉重,但那裴大化眼皮上翻,白露丛出在外,瞥目之下,有救无救,他心中已经有谱了。

他俯下身躯,先探裴大化的脉息,又检视一下舌苔,再仔细察看裴大化伤势,只见那伤处一片青紫,胸膛下陷半分,好似肋骨已经断了,但以白云道长造诣之深,竟也看不出系为何种掌力所伤。

云震看到那伤势,却是吃了—惊,脱口叫道:

“天辟神掌”

只听张铸魂淡然接道:

“不!天辟神掌的威力没有这等霸道,你想想看,可是那罗侯神君的‘雷动万物’掌力所伤?”

云震想也不想,频频颔首道:

“正是!正是!裴老丈伤势与晚辈一般无二。”

这话出口,众人不觉骇然一震,但那张铸魂仍是镇静如常,微一凝注,忽然目注武婆婆道:

“老前辈”

武婆婆眼睛一瞪,冷声道:

“什么事?”

张铸魂道:

“咱们中了罗侯神君‘纵虎归山’之计了。”

武婆婆怒声喝道:

“少与老婆子打哑谜,有话明明白白地讲。”

张铸魂展颜一笑,道:

“那罗侯神君怕要蹑踪而至,晚辈想请老人家携同玉儿,仍去和那宝儿守望”

他话未说完,武婆婆已经冷声截口道:

“守望便是守望,什么这计那计的?小玉,走!”

藤杖一顿,转身便朝坳口奔去。

张铸魂急声叫道:

“老人家,若是那罗侯神君现身,且莫与他动手啊!”武婆婆脚下不停,口中哼道:

“他又不是三头六臂,我老婆子倒要斗一斗。”

武婆婆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张铸魂深知那罗侯神君之能,确是怕她忍耐不住,有所闪失,连忙一顾小玉道:

“玉儿快去,一遇警兆,速着宝儿回来,你要设法稳住武婆婆,千万别让她与罗侯神君动手,知道么?”

石可玉顿了一顿,目光望着裴大化,好似放心不下。

张铸魂又道:

“有白云道长在此,裴大化无妨,你快走吧。”

石可玉无奈,应了声“是”转身向武婆婆追去。

这时,白云道长已经喂那裴大化服下颗培元益气的药丸,起立说道:

“他这伤势极为怪异,肋骨折断了五根,但内腑仅受了一点震荡,如果真是伤在罗侯神君掌下,那罗侯神君的功力,可能已达收发自如的神化之境了!”

张铸魂缓缓颔首道:

“十八年前,他那‘雷动万物’一掌,已是威力无俦,如今再经潜修,自然可达收发由心之境。”

李元泰惶然接口道:

“这般说来,那罗侯神君乃是手下留情啦?”

张铸魂道:

“裴大化功力有限,如非那罗侯神君另有图谋,便是十个裴大化,此刻怕也早已饮恨而终!”

李元泰黯然神伤,道:

“那必是以裴大化为饵,遂行那‘纵虎归山’之计,唉!小弟虑不及此,倒被那罗侯神君利用了。”

张铸魂温言安慰道:

“贤弟不必自责,想那罗侯神君的心机何等深沉,贤弟但知仁义,一心只顾救人要紧,哪里想得到许多。”

梅蕙仙忽然接口道:

“这不对啊!想裴大化本来是个偷儿,与侠义道扯不上一点渊源,那罗侯神君怎知李兄弟会将他带来此处?”

张铸魂道:

“这是我唯一不解之处,裴大化经我规劝,一心改过向善,乃是近日之事,想来那罗侯神君该是无从得知。”

梅蕙仙心头一动,目光移注李元泰,道:

“贤夫妇日前辞去,可是一直与裴大化同路么?”

李元泰摇了摇头,道:

“裴大化心存愧怍,执意要去金陵寻那玉符,愚夫妇乃是奔往江西,咱们甫离此间山区,就与裴大化分了手。”

梅蕙仙道:

“这般说来,那是一个北上,一个西行,但不知李兄弟又在何处遇到了裴大化?”

李元泰道:

“事情是这样的:两日前,愚夫妇路过饶州,见到罗侯宫的爪牙纷纷南行,是我心觉事有蹊跷,一路蹑踪追去。不料追到石溪镇口,赫然见到裴大化气息奄奄,躺在一片林木中,小弟念他向善之心甚坚决,乃撇下了罗侯神君的爪牙,雇了一辆马车,日夜兼程,将他送来这里。”

张铸魂恍然一“哦”道:

“我明白了!”

梅蕙仙讶然问道:

“师兄明白了什么?”

白云道长忽然接口道:

“回头再讲吧!咱们先回石室,我老道还得为裴大化动番手术,耽误太久,于他的伤势不利。”

张铸魂颔首道:

“老前辈说得是,咱们救人要紧。”

云震连忙趋前一步,道:

“李大侠,您一路辛苦,裴老丈交给我吧!”

李元泰也不客套,将裴大化交给了云震,云震抱着裴大化,紧随张铸魂身后,一行人乃向石室走去。

梅蕙仙十分担心罗侯神君蹑踪而来,对那罗侯神君何以会利用裴大化替他引路一事,总是想它不通。在她的想法,裴大化改过向善,罗侯神君既然无从知道,就没有理由利用裴大化为饵,何况云震已将焦鑫事件说出,她认为张铸魂隐居大盆山中,那焦鑫必然设法禀报罗侯神君,如此一来,罗侯神君更不必行那“纵虎归山”之计了。

她一路行去,转念极速,终于忍耐不住,又问道:

“张师兄,你究竟明白了什么?讲讲看好么?”

张铸魂信口应道:

“那也没有什么,裴大化的行迹被罗侯神君发现了。”

梅蕙仙满头玄雾,越发不解,道:

“什么行迹啊?”

张铸魂“哦”了一声,道:

“是我没有讲清楚,仙妹知道,裴大化念念不忘玉符之事,他这次离山,目的仍是协助云震,找寻那玉符。”

梅蕙仙道:

“师兄是说,裴大化发现玉符在那罗侯神君身上?”

张铸魂道:

“可以这样说。须知裴大化本来知道玉符在那高洁手中,他大概发现高洁与那罗侯神君同行,只当两家联姻已成,故而蹑踪南行,意图窃取那玉符,结果被罗侯神君看破了他的行迹,因而伤在罗侯神君的掌下。”

梅蕙仙想了一下,道:

“还是不对,那玉符是块价值连城的碧玉,偷儿盗宝,乃属当然之事,罗侯神君怎会联想到你,利用裴大化替他引路?”

张铸魂道:

“你忘了玉符之上,刻有先师的肖像么?裴大化别的不偷,单偷玉符,罗侯神君诡谲多疑,怎会不疑及与我师徒有关?”

云震忽然接口道:

“这样讲,玉符岂不已落入罗侯神君之手?”

张铸魂道:

“但愿我所料不中,若是不幸料中了,不但那玉符已落罗侯神君之手,恐怕不久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杀戮。”

这话出口,众人顿觉忧心忡忡,其中梅蕙仙与白云道长均曾听云震讲过焦鑫事件,知道罗侯神君不惜掀起武林杀劫,目的就是逼北道师徒现身。眼下之事,设若被张铸魂料中,那杀戮的是无可避免了,然则张铸魂内伤虽愈,武功未复,细数己方之人,谁是那罗侯神君敌手?

云震暗暗忖道:我身受前辈活命传艺之德,纵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有道是:

“有事弟子眼其劳。”那老魔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我纵然拼了性命,也得保护张前辈的安全,不让他出手才是,至于雯儿与那武林中事,我也顾不得了。

一行人默默无言,转过石室,钻入了荆棘丛中。

那绝壁的洞门刚刚启开,张铸魂忽然止步,道:

“来了!”

众人心头一震,梅蕙仙急急问道:

“谁来啦?”

张铸魂不答所问,却向白云道长道:

“老前辈救人要紧,外面的事,不敢烦您老费神”

转过身来,接道:

“云震,快抱裴大化进去。”

云震怔了一下,道:

“不!宝儿急急奔来,怕是那罗侯神君到了。”

原来众人忧心忡忡,耳力锐减,竟无一人听到坳口有人奔跑,张铸魂心定神凝,纵然功力未复,他却早已听得清楚,此刻经云震说了出来,众人微一凝神,果然觉得步覆疾急,正有一人朝石屋这边奔来。

但见张铸魂脸色倏沉,低声喝道:

“那魔头到与未到,不用你管,快快进去。”

举手一挥,迳自钻出荆棘去了。

众人见状,连忙随后跟去。

云震愣了,怔愣中,只听宝儿高声叫道:

“云大哥!那个老魔头”

话犹末华,声音戛然而止,想来必是张铸魂制止他说下去,接着,步履之声渐渐去远,终至寂然无闻。

白云道长拍了拍云震肩头,道:

“唉!北道师徒,但知为人,不知有己,他要你留下,乃是寄望于将来,你懂他的心意么?”

云震惊醒道:

“但他老有家功力未复啊!”白云道长惑然道:

“这个我老道比你清楚,他此刻的功力尚不如你。唉!这也许乃是天意,咱们进去吧!”

话中之意,好似那张铸魂凶多吉少,乃是有意以身殉道,云震听了,但觉心头如遭重击,激伶伶打了个冷颤。

他忽然将裴大化向白云道长怀里一送,毅然决然道:

“不!我不能让他老人家涉险”

话未说完,身躯一转,一头钻出荆棘,如飞奔去。

白云道长愣然接过裴大化,过了半晌,始才喃喃道:

“难怪!难怪!这孩子临难不苟,重情尚义,难怪张铸魂将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自语声中,他转过身去,缓缓踱进了甬道。

且说云震奔出坳口,一路星掷丸跳,不循谷道而行,竟然越过一侧梯田,一跃两三丈,直向那峰峦之间冲去。

原来这片山坳极为隐蔽,四周峭壁冲天,别无通路。那坳口仅容两骑并进,但也弯弯曲曲,不到坳口,看不见里面别有天地,尤其是石屋之后的荆棘洞府,完全覆盖在凸出的岩石之下,若是在山头俯瞰,更难见到一丝痕迹。

出了坳口,是一条曲折蜿蜒的谷道,两侧是梯形杀田,绵亘六七里,才到入谷之处那株大树之下。

由于张铸魂等人起身在先,又是奔行而去,云震心中着急,怕那张铸魂与罗侯神君一言不合,立即动起手来,因此他舍谷道而不走,抄了这条近路。

他不惜损耗体力,登上峰头,一直沿山脊奔行,果然超在张铸魂之前,超到谷口,但他再由山上奔到大树之旁,张铸魂等一行人,也已到了。

这时,张铸魂目光凝注,口齿启动,颇有责备云震之意,云震见了,顿时走了过来,颤声言道:

“前辈,您”

他那声音,情感浓重已极,短短的三个字,令人大有不胜负荷之感,张铸魂心绪一阵激荡,幽然一叹道:

“不必讲啦!既已赶来,那就专心应敌吧!”

话声一落,缓缓行去,越过云震,走过大树,顿时又恢复穆穆棣棣,沉稳如山的气派直向武婆婆身边走去。

云震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一面紧随而行,一面纵目而望。

原来武婆婆站定山道之中,离那株大树尚有一箭之遥,她这时平拄藤杖,全神贯注在三丈以外的黄袍老人身上。石可玉旁依而立,侧面看去,但见她紧张万分,满脸诚惶诚恐之色,好似生怕武婆婆忍耐不下,含怒出手。

那黄袍老人正是罗侯神君,他那两侧,左边是罗侯公子、右边是“秃鹰”鲁玄,侧后是“一掌公”莫成,另外那四童、四女、八俊、八姬以及三十名青衣人,散立在山道左右,焦鑫不在,卫州史文恭反而在场。

云震暗暗忖道:怎么回事?史文恭投到罗侯宫去啦?

他心中疑念未已,忽听罗侯神君阴阴一笑道:

“张大侠,咱们久违了!”

张铸魂抱拳一拱,道:

“久违!久违”

武婆婆霍地转过身来,怒目喝道:

“好啊!你叫这丫头死命缠住老婆子,敢是要和他攀亲搭眷么?”

张铸魂赶紧一步,微笑道:

“老前辈说笑了,先礼后兵,怎么说得上攀亲搭眷?”

武婆婆冷冷一哼,道:

“狗屁!什么‘先礼后兵’,你看看人家的阵仗?”

张铸魂淡然微笑道:

“罗侯神君一向讲究排场,老前辈见怪不怪也就是了。”

武婆婆目光一凌,道:

“见怪不怪?哼!人家可要宰你!”

张铸魂道:

“万一不能善了,再烦老前辈大展神威如何?”

武婆婆气得直跺脚,恨声骂道:

“窝囊!窝囊!”

张铸魂微微一笑,转过脸去,朝那罗侯神君道:

“泰山一别,匆匆十八寒暑,神君音容如昔,可喜可贺,但不知假人传讯,驾临大盆荒山,有何见教?”

那罗侯神君敞声笑道:

“好一个‘假人传讯’,老夫在那裴大化身上做了点手脚,固然瞒不了你,北道之徒,的是非凡!”

张铸魂淡然笑道:

“神君的功力几臻化境,宇内怕是难有敌手。”

罗侯神君得意地笑道:

“微末之技,怎当得方家谬赞,贤师徒隐迹名山,精益求精,十八年来,谅必又创绝艺,老夫正是请益而来。”

张铸魂截口笑道:

“神君言不由衷了。”

罗侯神君哈哈大笑,道:

“不错!老夫目前确曾获得手下禀报,说足令师徒一死一伤,不足为患。但依老夫看来,张大侠的功力并未失去,到是我那手下目力不足,上了你的大当。”

张铸魂夷然一笑,道:

“神君多疑,张某目下的功力只有七成,贵属”

他话未说完,武婆婆已经一声大吼,怒喝道:

“混蛋!你转些什么念头?”

张铸魂侧首回顾,笑道:

“晚辈实话实说,免得落入话柄,没有其他念头。”

武婆婆浑身颤动,举手戳指道:

“你你”“你”什么?她已气得结口呐呐,说不下去。

这也难怪,要知武婆婆与那北道苏铉,情谊甚笃,她从小看着张铸魂习艺长大,自己别无亲友,就将张铸魂当作了子侄,平日视同己出。她的性子纵然霸道急躁一点,但对张铸魂的关爱之情,却是浓厚无比,此刻面对不世之强敌,张铸魂竟坦然暴露自己的弱点,岂不是授人以隙,自取灭亡?武婆婆怎能不气?怎能不急?

只听那罗侯神君敞笑接口道:

“很好!很好!张大侠这份胸襟,倒也令人钦佩!可惜羔羊哀鸣,自暴其形,那是活不长久了!”

武婆婆闻言之下,顿时怒火直冒,厉声叫道:

“好啊!看谁活得久些?”

藤杖一顿,步履生风,气呼呼冲了过去。

张铸魂一见大急,身形微闪,挡住了她的去路,道:

“老前辈稍安莫躁,且容晚辈与他谈谈。”

转过身去,冉次朝那罗侯神君抱拳一拱,肃容道:

“神君不辞辛劳,亲临大盆山,目的何在,不言可知,张铸魂不是贪生惜命之人,白当亲领教益。不过,你我动手之前,张某有几句逆耳之言,要奉告神君。”

他侃侃而言,神态肃穆,儒雅和熙之中,另有一股慑人的威仪,武婆婆愣眼相视,不觉安静下来,但云震听到“亲领教益”四字,心头却是大震,连忙迈起大步,走了过来,紧紧站在他的身后,静观其变。

罗侯神君先是一怔,继而阴阴一笑,道:

“你那些言事,老夫以往听得多了,不说也罢!”

张铸魂道:

“听与不听,那是神君的事,张某有幸与神君对敌,总是缘份,这心中之言,不吐不快。”

罗侯神君眉头一皱,道:

“你若不嫌噪聒,你就讲吧!”

张铸魂道:

“听说神君采纳焦鑫之计,意欲发动贵属,遍造杀孽,目的乃在逼迫敝师徒早日现身,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罗侯神君道:

“此事当真,一点不假。”

张铸魂道:

“既然如此,目下神君已知先师见背,张铸魂就在眼前,可谓目的已达,神君大可收回成命了。”

罗侯神君眉头一扬,道:

“你是在为武林同事请命么?”

张铸魂轻轻颔首,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神君不觉此举有伤天和?”

罗侯神君冷冷一笑,道:

“老夫但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老夫经营四十年,与令师生死搏斗,不下二十余次,为的就是武林霸业,岂容那些自命侠义之士,反抗老夫?”

张铸魂恳切的道:

“神君错了!俗语言道:‘以德服人,天下归心,以力服人,虽霸不久。’神君若能广行仁义,一统武林,指日可待,比那妄造杀孽,徒伤阴骘之举,顺利得多。”

罗侯神君哈哈一笑,道:

“你也错了!须知人有奴性,不加鞭挞,妄想叫他听令于你,那是缘木求鱼。老夫痴长七十二,这些事比你懂得多些。”

张铸魂道:

“奴性是人的一面,若能谆淳导之以德,使其自尊而尊人,自能心悦诚服,忠心不二。

何况多行不义必自毙,专横凌人,自取其辱,神君难道不曾想到一旦身受其辱,将是何等凄惨可悲的事?”

罗侯神君眉头一耸,桀桀笑道:

“普天之下,谁人能使老夫身受其辱?”

张铸魂口齿启动,正拟再加说词,不意武婆婆怒声喝道:

“铸魂,对牛弹琴,你唠叨什么?”

只听罗侯神君笑声转厉,杀气蒸腾,道:

“极是!极是!老夫是牛,牛有牛性,牛性蛮横,张大侠,你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话声之中,身躯前移,气势凌人地逼了过来。

武婆婆目光一凌,藤杖一顿,就待迎将上去。

这时云震早已筹思成熟,但闻他绽声喊道:

“婆婆且慢!”

武婆婆微微一愣,喝道:

“什么事?”

云震闪身而出,道:

“小子问问玉符下落。”

提起“玉符”武婆婆不便置啄,放下藤杖,虎视眈眈地瞅着罗侯神君。

那罗侯神君见到云震闪身而出,不知怎的,竟然止住脚步,鸠脸之上,神情数变,好似心念纷沓,一时拿不定主意。

云震先向张铸魂告了“放肆”然后扬声道:

“罗侯神君,云某请问,高洁现在何处?”

罗侯神君听他问起高洁,脸色倏变森严,冷冷说道:

“你问老夫,老夫问谁?”

云震暗暗忖道:怪事!这老魔为何这般回答?莫非雯儿又生意外了?

他这样一想,不觉又急又怒,目光一闪,峻声喝道:

“什么话?高洁被你虏为人质,不问你问谁快讲,高洁现在何处?”

罗侯神君冷冷一哼,道:

“小小年纪,竟也学会了装模作样?”

云震眉头一皱,道:

“什么?云某装模作样了?”

罗侯神君嘴角一抿,冷声说道:

“想那高洁识人不多,随同老夫南行,更非外人所知,老夫路过严州钓台,那高洁竟然失去踪迹,如非你们一伙人俟机将她劫走,老夫怎会连日寻她不着?哼!如今竟来反问老夫?”

他那神态颇为气恼,不似故意做作,张铸魂等一干人,不觉愣怔住。

须知罗侯神君功力之高,目下堪称宇内第一,他将高洁虏为人质,自然处处防她逃走,现下有人在他眼皮之下劫走高洁,此事宁不费人猜疑?

云震心头更是焦急,暗暗忖道:这事也许是真,但是,谁人认得雯儿?哪个又能不留痕迹的将雯儿劫走?莫非莫非

他陡然心头一震,目光凌厉的朝那罗侯公子望去。

罗侯公子被他看得怒火上升,峻声抗辩道:

“看我干什么?难道本公子会将高洁私下藏起来么?”

云震冷哼一声,道:

“阁下自己明白,何须云某多言。”

罗侯公子大步行来,怒声吼叫道:

“混蛋!本公子但知必须取你性命!”

罗侯神君举手一格,挡住了罗侯公子,说道:

“云震,你不必节外生枝,高洁既然被你们劫走,那算你们棋高一着,百日之约,取消便了,用不着扯到小徒身上。”

云震怒声道:

“阁下昏庸之极,你道令徒是个正人君子?”

罗侯神君道:

“小徒虽非君子,却也不敢有违老夫令谕,何况他终日随侍老夫左右,未尝离开老夫一步,此事非他所为。”

张铸魂接口说道:

“云震不必与他辨驳,他既保证高洁百日安危,日后问他要人便是,现在问他‘玉符’何在?”

罗侯神君阴阴一笑,道:

“你那‘玉符’本来倒在老夫身上。”

云震急忙接口道:

“如今呢?”

罗侯神君道:

“如今你问裴大化吧!”

张、云两人相视一眼,云震一顾石可玉,道:

“小妹快去问问白云道长,那‘玉符’可在裴大化身上?”

张铸魂心念电转,道:

“不必去了,想那裴大化是伤在罗侯神君掌下,即使裴大化行窃得手,此刻怕也被那罗侯神君搜回去了。”

石可玉欲行又止,云震转脸喝道:

“听见没有?那玉符辗转由云某手上失去,快快还来。”

罗侯神君桀桀笑道:

“好啊!劫人盗符,如今复赖在老夫身上,这就是你们这些自命侠义人士的一贯作风么?”

云震听得此言,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却又不似故意作伪,不觉疑念顿生,暗暗忖道:怪啦!莫非那“玉符”仍在裴大化身上,未被老魔搜去不成?

依据云震的性格,他心中既有此念,必定先求证实,但此刻他另有图谋,竟而一反常态,当下冷冷一笑,道:

“哼!你想狡辩?云某借用一句话:‘你是最后握有碧玉信符之人’,云某唯你是问。”

话声一落“唰”地撤出“沉香宝剑”气定神凝,一步步向前逼去。

张铸魂一见大急,绽声叫道:

“云震回来,你不是他的敌手。”

云震道:“前辈莫管,晚辈定要叫他交出玉符。”

武婆婆蓦地扑了过去,喝道:

“叫你回去就回去,你敢目无尊长?”

身形折转,直向云震迎面扫去,逼得云震足尖急点,硬生生刹住脚步,忙朝一侧闪去。

石可玉娇躯一扭,猛地扑出,一把将他抓住,道:

“快回去,云哥哥!你怎么也不听话啦?”

云震生似十分焦灼,跺足道:

“小妹放手,你不懂我的心意。”

石可玉怎肯放手,紧紧握住他的右肘,嗔目道:

“我不管你什么心意,万事有爹爹作主。”

云震“曲池穴”被握,全身酸麻无力,却又不能运用其他手法,震脱石可玉的手掌,那样或将伤着石可玉。

他急得满头大汗,一时无奈,只得悄声道:

“小妹快放手,张前辈功力未复啊!”他这样一讲,石可玉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意,原来云震乃是故意逞强生事,藉以抢先与那罗侯神君动手,俾使张铸魂不致涉险。设若讲明此意,以张铸魂的性格为人,那是万万不会应允的,这等用心,可谓良苦了!

讵料他声音虽低,却瞒不过张铸魂与武婆婆,只见武婆婆藤杖一顿,飞了过来,怒声喝道:

“混蛋!铸魂功力未复,你又有多大气候?冒冒失失,独断专行,若有差池,你叫老婆子为你白费一场气力?”

原来武婆婆心中也着实喜欢云震,只是她性情暴躁,旁人但见她声严色厉,火气极大,不易感觉到那份爱意,就是此刻,她也白发箕张,怒目而视,一副凶霸霸的模样,但那语意之中,却是感情扬溢,一听就明白了。

云震心头一阵激荡,答不上话。

张铸魂忽然叹了口气,道:

“老前辈不要骂他,他乃是一片愚诚。”

活声一顿,移目注视云震,接道:

“云震,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此时此地,你明白其中含义么?”

云震浑身一震,躬身应道:

“晚辈明白。”

张铸魂缓缓颔首道:

“你我身为武林中人,纵然不能名垂史册,也须为后世留个榜样,你若顾情不顾义,那要使我失望了。”

云震但觉冷汗直透背心,颤声垂首道:

“晚辈无知,险险辜负了前辈栽培之恩。”

张铸魂容颜—整,道:

“错了!那不是恩,那是我的付托。邪魔一日不灭,你的责任一日不了。来日方长,不可徒逞血气之勇,更不可只顾情谊之私,懂么?”

云震惊然道:

“晚辈懂了。”

张铸魂脸色稍霁,道:

“懂就好,往后你身系武林安危,得要自知保重,我今日若是力战而亡,后年重九之约,仍须你去参加”

这话何异临终之遗命,云震心头巨震,不觉惶然道:

“前辈”

张铸魂摆一摆手,淡然接道:

“不必讲啦!你的心意我明白。总之,今日之事,能战则战,不能战,管你自己逃命,不用顾我。”

这是他的决心,也是他的战略,他纵然说得心平气和,但那慷慨赴义的浩然之气,亦自磅磅礴礴,充满了整座山谷,令人听了,不觉心头大震。

但闻石可玉颤声叫道:

“爹爹!您”

张铸魂目光移注,肃容喝道:

“玉儿,你是世俗儿女么?”

石可玉泪如泉涌,腾身扑了过去,哽咽道:

“玉儿玉儿”

张铸魂曲臂一揽,将石可玉搂在怀里,柔声说道:

“爹爹知道,玉儿不是世俗儿女,想当日牺牲个人情爱,向你爷爷求取‘太阳丹’,玉儿是何等胸怀”

石可玉双肩抽搐,泪眼婆娑,哀声接道:

“爹爹不要说啦!”

张铸魂容颜一舒,道:

“好!爹爹不说,那你擦干眼泪。”

石可玉果然听话,举起衣袖,擦拭眼泪,但那眼泪却是愈拭愈多,怎样也拭它不干。

只见张铸魂目光一转,忽又凝注云震,道:

“云震,我有一桩私事托付你,你肯答应么?”

云震毫不考虑,躬身说道:

“但凭前辈吩咐。”

张铸魂道:

“玉儿幼失怙恃,对你十分痴情,我将玉儿托付你,回头若是战事不利,你带玉儿同走。”

他突然说出这话,那是有意将他义女许配云震,成全石可玉一片痴情,但是,云震听了这话,却似晴天霹雳,身子猛然一震,瞠目结舌地答不上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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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西游记和封神演义的故事情节,推演金蝉子在十世轮回前,由一名普通小和尚,在张道陵等人的帮助下,历经苦难,一心向善,最终化解了因封神引起的人教与截教之争,打败魔帝,化解心劫的修行故事。封神之后西游之前金蝉九转道陵单传龙儿落发玉兰难返小黑成仁小白弃仙通天大道释截园玄
佳言隽语
身为虫修,灵虫有亿点强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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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身为虫修,灵虫有亿点强合理吧:卑微奴仆叶麟,偶然机会觉醒虫皇血脉开启虫皇古戒。从此,他多了一群奇奇怪怪的灵虫。亿兆蚁群,吞天噬地。娇小白蛇,吊打神龙。打屁虫屁声一响,爹娘白养。……千万年后,仙界、神界、魔界、所有无上至尊都在他的虫族大军下颤抖!
风起长安
综武:开局混入美女聊天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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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综武:开局混入美女聊天群:神州大地,藩王割据,以武为尊。某年长江大水,林竹穿越而来,托身于一位灵魂刚消散的躯体中。正当他感觉人生迷茫时:桃花小厨娘(IP东海):新人爆照,小姐姐会自拍吗,点击右上角就行。圣门继承者(IP西域):爆照爆照,我看看是小姐姐还是小妹妹。无双无对(IP关中):你们不要吓到新人,你打个招呼就好。……看着眼前这一排排的消息,林竹先给自己取了个网名——穿林竹叶。穿林竹叶(IP
五六十一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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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玄妙莫测的石门,让他成了罗刹教少教主。五年后,一剑在手,转战千里,试问天下谁敌手。
柳风折
烽烟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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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个投降努尔哈赤的叛将李永芳义子李开疆,身世不明,在其义父的鼓动之下在大明境内播乱,贪官、藩王、贵州土司、倭寇、西洋海盗、陕西饥民轮番作乱,都被以神宗皇帝最小的皇子朱常鸿带着一众江湖侠客一一平定。最终,李开疆返回关外,与皇太极一道屡屡叩关,然而李开疆自己的身世也逐渐浮出水面。
作家紫电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