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自是无需好名声,但若是要做侧室,温柔娴静的好名声却是不能少的。
只是眼下时机远还未到,李玄亦不是提前邀功的人,面上只只字未提。
翌日,阿梨醒来时,李玄已经起身走了,云润听见动静进来问她,“主子早膳想用点什么?”
阿梨要了份珍珠小米粥,膳房的人上回被吓破了胆,自然不敢这样怠慢她,又给添了糕点和小菜,一并送来了。
照例喝了林嬷嬷送来的避子汤,阿梨才开始用早膳,用过早膳,便见云润一脸嫌恶走了进来。
阿梨:“怎么了?”
云润皱着小脸,“二公子屋里那个姨娘来了。”
付莺娘?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阿梨不禁忆起看戏那日的情形,付莺娘同她无冤无仇,但终究是柳眠院那头的人,她实在不该同她有什么牵扯纠葛。
但想到那日付莺娘被打得脸颊红肿,阿梨又有些心软,犹豫了会儿,还是道,“既然来了,便见一见吧。”
云润欲言又止,还是出去请了付莺娘。
付莺娘穿得如平常一样,姹紫嫣红,银红的袄子,浅紫色的褶裙,满头珠翠,端的是个宠妾的阵仗和气势。她身上有一种鲜活的美艳,虽出身勾栏,但并不因此看轻自己,活得可以用张扬二字来形容。
阿梨自己不是这样的性子,却不讨厌付莺娘身上的这种张扬。
付莺娘笑盈盈进门,眼珠子那么一转,将不大不小的屋子整一个打量了个遍,心里便有了个大概了。
看来世子的这位通房,比她想象的要得宠许多。
这满屋子的摆件家具,没一样便宜货,妆箧上的首饰珠宝,看着不显山不显水,实则哪一件放到外头去,都能卖出不菲的价。
付莺娘眼尖,在勾栏混了那么多年,练得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坐下后,便亲亲热热喊起了妹妹。
“那日叫妹妹看了笑话了,我这人心直口快,冒犯了大小姐,后来仔细想想,也觉得不该,害得妹妹也受了连累。思来想去,愧疚得吃不好睡不香,特意同妹妹道歉来了。”
付莺娘生得一张巧嘴,说起话亦是巧舌如簧,话里话外,全是些拉拢的意思。
但阿梨自是不可能同柳眠院的人扯到一起,不说李玄如何看,便是侯夫人那里,便不会答应。
因此,她只淡淡听着,表情并不见热烈。
付莺娘不傻,相反,她聪明得很,是个极能察言观色的人。瞧出阿梨疏离态度,付莺娘也没继续白费功夫,住了嘴。
云润适时进来送茶,道,“姨娘用茶,说了半天,该口干了吧。”
付莺娘哪里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竟也不恼,只瞥了眼云润,摇头笑道,“真是牙尖嘴利。”
阿梨护短,“我这丫鬟惯来多嘴,姨娘别怪罪。”
付莺娘打从进屋起,说了一箩筐的话,这会儿才得了阿梨一句回话,还是为了个顶嘴的丫鬟,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她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终于落了下来,没好气道,“算了,我瞧着薛娘子这是看不上我,没打算同我来往,我也不热脸贴旁人的冷板凳了。”
说罢,起身便要走。
阿梨送付莺娘,送到一半,付莺娘忽的改了主意,扭头看向她,“你我处境相当,我至少还是个姨娘,你比我还不如。我知道,你、同你那丫鬟,定然觉得我一肚子算计,四处钻营,不安分,故而瞧不上我。”
阿梨微微摇头,淡声道,“姨娘误会了。”
她没看不起付莺娘,付莺娘做这些,无非便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
付莺娘摆摆手。“误会便误会罢。我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我,我上赶着想要结交你,也不过是为了在府里多一分依仗。”
说着,说笑似的,自嘲道,“若我哪一日得罪了主子,被沉塘投井,也有人替我收殓。不过,谁叫我命贱,人人避瘟神般。薛娘子,我也不为难你,我这便走了。”
付莺娘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外走。
“付娘子,”阿梨望着付莺娘的背影,忽的出声喊了她一句,顿了顿,才道,“付娘子托付之事,我记下了。不过,还是好好活着吧。”
付莺娘脚步顿了半晌,妩媚的眼蓦地湿润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句,“多谢。”
然后,便迈着急促的步子,出了世安院。
阿梨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云润见主子还站在门口,低声叫她,“主子……”
阿梨回过头,抛开心中那些不好的念头,露出温温柔柔的笑,朝云润道,“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