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第一个正经年,便也十分上心,早早便给岁岁做了新衣裳,红色的小衣裳,虎头鞋,又喜气又精神。
秦三娘过来瞧她,约她上街办年货,阿梨便答应下来,将岁岁交给秦二哥照顾着,自己则同三娘出门了。
临近过年,街上卖年货的商贩铺子多了不少,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
阿梨是第一次办年货,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加上她如今也不缺银子,便也不克扣自己,但凡瞧上了的,便都大大方方买下了。
几日下来,过年要用的物件,几乎都买全了。
冒着寒风出门了几日,天也愈发冷了,阿梨便也安安生生在家里待着了。
但岁岁是个不老实的,待不住,恨不得日日都出门,但阿梨怕她吹风受寒,便也不大带她出门。
母女俩关起门来过日子,临过年,书肆的生意也彻底冷清下来了,阿梨索性给刘嫂放了假,每日书肆只开半日的门,一到下午,便叫刘嫂关了铺子回去了。
这一日,刘嫂关了书肆,同阿梨打了招呼,便回去了。
阿梨出来送了送她,刚要回屋,她身边的阿黄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警惕朝着巷子一侧方向吠,压低身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阿梨觉得古怪,阿黄来家里好些日子了,还是第一次这样叫,就连岁岁揪它的耳朵,阿黄都只是低低的哼哼两声,从没像今日这样叫过。
阿梨迟疑着,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看,想了想,决定还是关上门,后院就她同岁岁,秦二哥和三娘都不在,刘嫂也走了,还是警惕些好。
这般想着,阿梨便朝回走了几步,抬手去关门的功夫,便见到方才阿黄朝着吠的巷子里,走出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身湖蓝色的袄,底下是件棉裙,眉眼很好看,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年纪并不很大。她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头发被寒风吹得乱糟糟的,鼻头冻得发红。
见此情景,阿梨关门的手顿了顿,有些不忍心,微微抬了声音,问道,“姑娘,你是同家里人走散了么?你家在哪?”
章月娘却顾不上回话,她心里难过极了,只看着温柔又温婉的阿梨,心里止不住地想,原来秦怀喜欢这样的女子。
也是,秦怀那样温润的人,自然不喜欢她这样聒噪的人,怕是从自己缠着他的时候,他心里便烦她了。
章月娘站在原地,阿梨见她脸上满是难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年岁又不大,天又这样冷,阿梨到底不忍心,轻声道,“姑娘,你若是没去处,便先来坐一会儿,避避风也好。”
章月娘迟疑着朝阿梨走过来。
待她走近了,阿梨便去牵她的手,入手冷得厉害,她便顺手将揣着的小手炉递过去,温声道,“暖暖手吧。我去弄点热茶给你。”
说罢,她锁了书肆大门,领着章月娘回了后院,给她倒了热茶,因章月娘看着只像个小姑娘,阿梨便泡的花茶,还加了点蜂蜜,她轻轻递过去,道,“喝吧,天冷的厉害,喝了暖暖身子。”
章月娘接过去,捧在手里,粗糙的杯壁有些微微发烫,她冻得麻木的指尖,渐渐恢复了知觉。
她主动开口,仰起脸,轻声朝阿梨道,“我姓章,叫月娘。”
顿了顿,又像是怕阿梨知道什么一样,立刻解释道,“我原本想替我侄儿买个砚台的,见书肆要关门,便没来得及说。我刚从外地回来,因为是和离归宗,我嫂嫂怕我坏了侄女的名声,便不大愿意我回来,我便想着,我若给侄儿侄女送些东西,她兴许便没那么不高兴了。”
阿梨一贯体贴,旁人家的家事,自然不会多问,她只点点头,温声道,“那等会儿我带你去挑一挑,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章月娘应了一声,然后捧着茶,小心翼翼喝了一口,眼神却总是忍不住落在阿梨身上。
阿梨今日不出门,便穿得偏素净,一件藕荷的宽袖袄子,下半身是豆青的褶裙,头发只简单梳了个髻,用一根银簪固定着,其余的头发则服服帖帖垂在背后。
她正低着头,取了铜勺,去拨弄炭火,火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将她衬得娴静又温柔。
未施粉黛的脸上,肌肤雪白细腻,眉眼都是温柔安静的。
章月娘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心里酸酸涩涩的,连方才喝口里的花蜜茶,都尝不出半点甜味了,仿佛整个嗓子眼都是苦的。
她捧着茶盏,指腹无意识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杯壁,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阿梨放下铜勺,刚好岁岁醒了,在摇床里哼哼了几句,她便走过去,抱了岁岁过来,放她在膝上,哼着歌哄她。
岁岁很好哄,很快便不哼哼了,饶有兴致去捉她手腕上的镯子玩,阿梨便也伸出手腕,由着她玩。
空闲之余,阿梨微微一抬眼,便看见对面坐着的章月娘,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她微微一愣,心里像是明白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