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莲儿将铜盆放到床榻边的六角架上,回身去摸林西月的额头,却被林西月一把抓住。
莲儿错愕。
“你是谁?”林西月死死抓住莲儿的手,指节的力道大的惊人,疼的莲儿咬紧牙关也忍不住闷哼起来。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莲儿啊,这里是春红楼,姐姐是楼里的头牌,不在这里该在哪里呢?”莲儿几乎要哭出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春红楼?
林西月完全顾不上理会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是否疼的钻心,因为林西月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感受到的疼,吃过的苦比她多上千倍万倍,她已经是幸运的了。
为什么会在春红楼?
我不是应该在闽河底吗?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不是被穿琵琶骨了吗?我不是被割舌头了吗?
我怎么还活着?
难道前一世都是一场梦?可梦醒了我不该在谆王府吗?怎么会在春红院?怎么会成为汴京最出名的妓院里的头牌?
“我是谁?”林西月目光中的敌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姐姐是汴京最有名的艺伎林西月啊。”莲儿不知道林西月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她身上再找不到一星半点的温婉。眼前的林西月就像一株汲水的草,挣扎在生死边缘一般无助又急切,让莲儿陌生的不敢靠近。
艺伎林西月?
我还是林西月,只不过不是林国公府上的千金林西月,而是声名赫赫的艺伎林西月。
林西月清楚的记得,当初弟弟林亚休提起汴京有个享誉五湖四海的艺伎也叫林西月时,自己那声轻蔑的笑,那抹鄙夷的神色,以及从心底涌出的排斥感使得她整整思考了三天三夜,是否应该换个名字。
“将铜镜拿过来。”林西月瞥了眼妆台示意道。
透过精致典雅的铜镜,林西月瞧见一张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脸。一对柳叶眉,一双含情目,肤若凝脂,神似秋兰。不施粉黛犹如清水出莲,不着红妆更胜佳丽三千。
这般模样,林西月还是生平第一次得见。
就这样举着铜镜,林西月开始渐渐接受现实。
我是艺伎林西月。
是那张重生符。
林西月记得死前最后一次去城楼施粥时,救下了一名生死垂危的道士。道士在喝完林西月递来的热粥后,感激的给林西月画了一张符,并提醒林西月说她将不久于人世。但这一世她过得太委屈,太凄惨,他无法帮她渡劫,只能尝试给她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林西月本来很气愤,我好心施粥与你,你却诅咒我不久于人世,于是本想撕掉符纸,却见道士伸手一指,指尖便生起一株小火苗。符纸化成灰烬,随后道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灰烬化成一道青烟,尽数送进林西月鼻孔。等林西月反应过来,道士早已消失不见。
去阴间走了一遭,林西月又回来了。
前一世,她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救下道士给自己一次改变一切的机会。
举着铜镜,林西月仔细打量着这张倾世之容,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既然老天让我林西月重生,那你们都等着吧,等着去陪上一世的林西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