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担心宁馨的安全?”蒋迟奇怪地望着我:“你丫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突然变笨了?让她住我二伯家呀!她当初进京,不就住在那儿的嘛!我就不信,有谁敢去长宁侯府生事!”
我心里一阵苦笑,这是我在两个月前就想到的方案,可现在早被我否决了,我怕形成了一种惯例,只要我一离京,宁馨就被变相地软禁在长宁侯府里,届时她想离开京城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住在得意居一样没人敢生事,我是怕粉子胡同遇刺的故事再度重演。”“是这样啊!”蒋迟并没多想,随口道:“那我干脆先把韩文借你用段时间,反正我随后也要离京了,又不能带他一同上路,他那两把刷子,在京城还凑合,在江湖上就是一白给的。”
我心中顿喜,唐八股的武功不在韩征之下,在京城的确少有对手,有他护卫,宁馨自然安全多了,可脸上却大不以为然道:“去去去,别把那龙阳君往我身边塞。”
“咦,韩文现在不就是一太监嘛!难道宁馨她没用过太监?!”“这话说的也是。”我顺水推舟道,只是想起唐八股,我心头却流过一丝莫名的恐惧。
这个少年从心理上已经完全变成了女人,而从他隐约透露出来的信息,我知道唐家有着令人窒息的可怕传统,落在唐八股身上的这种恶毒诅咒在唐家绝非仅有,我现在只能祈祷上苍,日后解雨给我生的最好都是女儿。
“说起来,宫里的太监还真没一个能比得上韩文的。”蒋迟一边感慨,一边无聊地左顾右盼,狭长的甬道里空荡荡的再没有旁人,在夕阳掩映下,那宫墙看起来越发朱红如血。
“那你怎么不把他献给皇上?”我将了他一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副淫靡的场景粗若儿臂的龙凤蜡烛、摇动的床榻和掀开杏黄床幔的小手,那姣美得如同妇人似的少年也如妇人似的小解,随后床榻又摇动了起来。
蒋迟讪笑了两声,刚想说话,宫门“吱扭”一声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都是熟悉的面孔,正是皇上秘密驾幸显灵宫的全班人马。“爱卿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吧?”
“万岁明鉴。”我提起六识,细查着车厢内两人的心跳与呼吸,少年心跳之速几乎是我的三倍,与七月初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变化,可少女却比平素尤快了两分,我心跳也不禁快了起来,饶是时近十月,天气已凉,可手心却微微沁出汗来。
“爱卿此去江南,除了办好武林茶话会外,沿途之上,要替朕留意各地雨水多寡、收成好坏、米价高低,明春回京之时,朕要听你奏报。”
“臣遵旨。”我恭敬地道,心头却是一凛,这差事可着实不好干啊!皇上要我留意的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地方官吏要如实上报给朝廷的,但在官场浸淫久了,我知道天下十三布政使司没有一个藩司、三百多州府没有一个知府知州当真每一项都如实上报的。
在贪官手里,光一个雨水多寡就能变出无数花样,雨多成涝、雨少则旱,无论旱涝,朝廷都要拨款赈灾、减免税粮,而实际上百姓的税粮并没少交一粒,朝廷拨款也不是用来修缮水利,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贪官自己的腰包里。
至于清官这朝廷上下还有清官吗?我若如实上报,自然对皇上对朝廷有利,但有朝一日皇上想除掉我的话,他只要透露出我身负的这项使命,则朝中遍是我的敌人。可若隐瞒不报,更是欺君之罪,何况蒋迟很可能也得到了相同的圣命。
“爱卿好自为之,勿负朕望。”“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万岁知遇之恩!”少年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后和蒋迟唠起了家常。
这半个月来,他开始重修十三经,几乎每隔两日就要在显灵宫召见我来讲解示范,反倒是蒋迟近来不曾伴驾,于是少年便问起他三个舅舅的近况来。蒋迟事无钜细都一一道来,什么大伯蒋云松心痛长子病故,越发放浪形骸。
什么二伯蒋云竹两个小妾争宠,打得头破血流。自己的老爹一心想长生不老,天天炼丹不辍,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他口才甚好,少年听得津津有味,车厢里不时传出他的笑声。只是蒋迟说到他妻子徐菡已有身孕,少年的情绪似乎低落下来,只“噢”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蒋迟额头顿时现出汗来,目光不由得转向我,一脸哀求的模样。
我明知道这时说话,一旦说错,后患无穷,可看张佐正在马车另一侧警惕地巡视着四周的状况,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石家四兄弟更是目不斜视,也只有我能帮他一把,心底沉吟片刻,轻声笑道:“小侯爷,你还真是孔圣人的忠实弟子哪。”
蒋迟虽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可知道我这是在救他出窘境,乖巧地配合道:“此话怎讲?”“圣人说,‘男子二十而冠,有为人父之端’,在下记得小侯爷的生日还没过,算算正是二十而冠的岁数吧!”
蒋迟顿时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明白我这话其实是说给皇上听的,皇上今年不过十八,按孔圣人的说法,他现在没子嗣正常的很,而等他过了二十,离现在正好三年,与邵元节“三年内必有子嗣”的判断完全相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