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灰意冷,执意要离开金山卫。
闲谈中,我得知他的老家在杭州富阳县,顿生一计,当天便通过松江知府俞善默的关系,给他补了松江府金山巡检司副巡检的缺,当然,这只是过渡而已,按照计划,他应该藉口家中有事回到家乡,然后寻求机会调入杭州。
算算日子,他也该回到富阳了,动作快一点的话,或许已经来了杭州,毕竟他带着我给他的一千两安家银子,安顿两老绰绰有余。而我也急于在杭州建立真正属于自己而不是属于朝廷的情报网,便来知味斋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他。
其实陆三川的老实性格并不适合做线人,我原本也没想让他做线人,而是想让他在杭州安顿下来,替我营造一处安全的居所以备不时之需。
掌控江湖,则掌控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机密,一旦为皇上所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谓狡兔三窟,我至少要有七窟八窟的才可能安全,竹园是一窟,师娘的平泉园是一窟,素卿经营的海上小岛是一窟,白秀的江南居是一窟,陆三川这儿也算一窟,这样,北上、南下、东进都有暂时落脚之处。
可眼下只好赶鸭子上架了,毕竟在我信任的人当中,他是最不为江湖乃至朝廷所瞩目的几人之一了。
文公达、李之扬厌恶江湖的结果直接体现在了茶楼酒肆中,知味观虽然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可食客的闲谈却极少涉及江湖大江盟在杭州行事低调,并没有给食客们提供多少谈资,其他门派就更不用说了。
倒是秦楼的名字听人提起了十几次,想来再在杭州开上一家分号,绝对不用为客源发愁。不过,经过老鲁和刑部的锤炼,我的眼睛锐利得如同照妖镜一般,稍一留心,就发现几个可疑人物,一个肯定是李之扬手下的捕快,一个是官府的耳目包打听,一个是扒手看风的,还有一个大概就是大江盟的眼线了。
我不禁有点担心,陆三川这个老实人在这儿也太容易露出马脚了,当初只顾着找个两人都知晓的地方做联络地点,没想到这里五马六混的人还真是够复杂的了。
等了顿饭功夫,和陆三川定好的时辰已经过了,我知道他不会来了,估计是被羁绊在了家乡,人还未到杭州,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刚想起身离开,却听背后有人道:“这算什么稀奇,当年唐解元和孙大家在湖上一曲琴箫合奏,只听得行人如痴如醉,上百人失足掉进湖中呢!”
这是在说什么,却把孙妙扯出来了呢?我心中好奇,刚抬起的屁股复又坐了回去。那人还在说着孙妙的成名往事:“也是孙大家菩萨心肠,没再接着弹下去,不然,非闹出人命不可!”
“上百人?不对吧,怎么我那天只看到二十几个人掉进湖里,莫非陈兄你说的是另一场琴箫合奏?”
那位陈兄尴尬地笑了两声,却不肯认输:“就算是二十几个人,可那也比什么流风之舞强多了,不就是几十个傻瓜直流口水吗?不必说别人,就说知味观的小翠花,她把裙子一脱,跟在屁股后面流口水的也不止这个数啊!
再说了,一群北地的土包子,他们哪里看过咱们江南的美女?”“人家可不是什么土包子。”
另一个声音道:“听说是个什么小侯爷,很是见过世面的,只是这次听月阁下足了血本,不仅自己旗下的两大头牌郭香、方槐齐出,还把天香楼的李玉和碧涛台的王曲全请了去,那小侯爷的手下才出了丑。
其实,话说回来,这样的阵容,有几个男人能沈得住气啊!”我心中顿时恍然,原来是慕容千秋设花宴款待蒋迟,扬州的几大名*齐齐出动,让蒋迟的护卫有些失态,叫姑娘们一渲染,传来传去,结果蒋迟一行人就变成了一群没见过女人的土包子了。
蒋迟倒是最喜欢扮猪吃老虎的,我闭眼都能想像出他装疯卖傻的模样,只是他明知慕容千秋的身份,为何不避嫌呢?难道他不怕江湖误解他支援慕容世家吗?
“你不知道听月阁?那你知不知道苏瑾?对,就是苏州秦楼的那个苏瑾,和孙妙齐名的,她原来可不是秦楼出身的,而是听月阁的头牌,这回该明白听月阁有多厉害了吧!
这个听月阁的老板也忒有魄力,天底下有几个人能舍得把苏瑾这等人物送人呀?可偏偏他就舍得,眼睛都不眨,就把苏瑾送给秦楼少东家了。
秦楼的少东家你总该知道吧,替宝大祥打官司的那个王解元,他也是个人物,可惜没良心,娶了殷家二小姐,就把苏瑾抛弃了。”
我苦笑不已,没想到自己在杭州百姓眼里竟是如此不堪,倒是旁边一位仁兄说了句公道话:“好像殷家二小姐还没过门,苏大家已经和王大人分手了,最近在城里还见过苏大家几次,每次都是一个俊俏小官陪着她,啊不,话好像该反过来说,每次她都是陪着那个俊俏小官。”
此时就有人附和说自己也看到过,又有人问这俊俏小官是谁,却无人知晓。一人遂道:“管他是谁,总归是一介布衣,怎么和王大人比!听苏州的朋友说,他就要升苏州通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