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那侍从将他带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低声道:“官爷自行进去便是了。”
吕泽点了点头,径直推开门,进了屋子。
这屋子里点了淡淡的熏香,这味道,吕泽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是在哪儿闻过了,这个屋子干净整洁,随处可见都是书卷,可见这个张先生,的确是个爱读书的人。
吕泽只随意扫了一眼,并没有肆意走动,反而顿住了脚步,高声道:“末将奉沛公之命前来讨教张先生。”
他话音毕,便听见啪的一声巨响。
吕泽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的清瘦男子背对着他,脚下是一卷厚厚的书卷。
想来是他突然出声,将张先生手中的书卷惊得掉到了地上。
吕泽向来是个谦逊温和的人,也许是打了仗的缘故,变得硬朗疏阔了一些,也能与兄弟们高声说笑大口吃肉了,但是如今处在这安静文气的屋子中,却又突然感到拘谨了起来,脸上有些燥热,赶紧上前弯腰替那张先生拾起书卷,并且道歉道:“是末将唐突了。”
他尚未抬头,便蹲着身子将书卷递给了张先生,那张先生的手修长清瘦,隐约可见伤痕,吕泽正有些尴尬,头上却响起了一道带着颤音的声音:“你是——瑾珩?”
这声音似乎很熟悉,却又似乎很陌生,吕泽有些不可置信,当即怔忡在原地,慢慢抬起头去,便对上了张良一张添了风桑,却依旧清冷隽逸的脸庞。
吕泽蓦地睁大了眼睛,眼眶先红了,语不成句道:“你——先生?张先生?你真的是先生?”
张良想不到竟能在此看到吕泽,又是惊又是喜,赶紧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向来淡静的声音也隐约带着一丝颤抖:“是我,是我。”
吕泽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听到肯定的回答后,一向坚强冷静的人,竟咻的一下,猝不及防地就掉了一滴泪。
这滴泪,不偏不倚,正砸在了张良的手腕上。
吕泽呆呆地看着他,良久才从哽咽着的喉咙发出了一句话:“你——不是死了吗?”
张良摇了摇头,声音悠远而惆怅道:“没有,那是始皇帝安抚民心的谣言而言,他找了一个死囚冒充是我,处死了。”
吕泽动了动颤抖的唇瓣,哑声道:“那你呢?你去了哪里?”
张良默默攥紧了手掌,面上却声色不动,缓缓道:“我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投入河中,被人救起,自后,我便拜了救命恩人为师,一直跟着师傅学习兵法,最近才得了师命,可以下上。”
“学习兵法?”吕泽听到这个说法,竟踉跄一退,险些倒在了地上。
他本来悲戚的脸上瞬间涌起了一丝怒火,上前几步,一步拽住了张良的领子,冷声道:“学习兵法很重要?比雉儿还要重要吗?”
张良见到吕泽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问吕雉的事,他心里有愧,不知道如何开口,却不想吕泽直接说出来了。
张良丝毫不介意吕泽揪他领子的事,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只是眼底深处,有细微的暗流,轻轻涌动着。
“她,现今怎样?”张良垂下了眉眼,终于还是涩声问道。
他原本不想问,他怕她过得好,又更怕她过得不好,可是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的,他还有一丝期盼。
张良出声,吕泽被突然的怒火冲昏了的神智也已然回笼,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讪讪地松开了张良地领口,低声道:“唐突了,先生。”
纵然先生有万般不是,但是从小到大,他对自己妹妹怎么样,吕泽可是看在眼里的,先生爱雉儿,并不比他少上半分,他不来寻雉儿,定然有他的苦衷,先生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又怎么因为学兵法,便忘了雉儿呢?
“无妨。”张良菲薄的唇瓣有些发白,声音更是发涩。
“如今我和释之,都在沛公帐下做事。”吕泽忽然沉声道。
张良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沛公为人豁达宽容,心怀志向,跟着他起义,定然会有前途。”
他话音刚落,一直垂着头的吕泽蓦地将头抬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本是冷厉的眼神,却又带了一丝怜悯,他犹豫再三,却还是开口道:“沛公——便是雉儿的丈夫,他们成亲十年有余,如今已经有一儿一女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张良本来平静的脸上瞬间惨白一片,比从前更为清瘦的身子更是晃了晃,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