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刘尧也是动摇了,可他想起学堂里的冷漠,和落在手心的板子,那直让他手掌发麻的疼痛……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凭什么教育自己?是不是之前那么多次他受制于对方武力的妥协,让对方觉得,她可以掌控一位皇子了?
他咬了咬牙,稍狠了下心,恶劣又刺耳的话就脱口而出:“你算什么东西?就是个管事分配过来的奴才,真以为是一宫之主了,还要管本皇子怎么样?不上就是不上,以后你也少管我,这宫里缺了你,还有别的宫人,你以为离开你本皇子就完了?少自以为是了!”
刘尧与杨绵接触时间其实不长,但对她也算是了解一点,她好像基本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评价,就像以前他叫她滚,她也当作没听到一样,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这一次,刘尧还生怕自己说的不够狠,说的对方不够通,甚至还要防他下一秒又要将他提着领子拎起来去学堂。
可……或许是老天长眼,对面那讨人厌的宫女似乎没再打算对他动手,也没有跟他说去学堂的话,只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刘尧瞧不出来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因为里面毫无情绪,似乎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但仔细回忆几番,刘尧又觉得不舒服了,她是他的奴才,怎么能那样看他?
又隐隐在猜,是不是说的话真的伤到她了,心情有点复杂,可要说刘尧是不是后悔了,那没有。
假如重新给他以此机会,他还会说出同样的话,毕竟比起不用上学堂,杨绵显得并不是太重要了。
他才不要读书,不需要书本,也不需要什么朋友……他现在的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总有不甘心的人,企图来改变他的一切?
后来的半个月,刘尧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说起来,他也很少看到杨绵了,因为他去管事太监那边要了一个做事麻利点的小太监,最近一直都是小太监在照顾他起居。
其实这也是他故意为之,他必须得让杨绵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作为一个奴才,就不能站在主子头上指手画脚。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尧又一次半夜做了噩梦惊醒,他想不起来睡梦中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只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推门出去吹吹风转转,然而就在他坐在宫殿内的一个石凳上,一个人待在沉沉夜色中时,他却看到不远处有个人,鬼鬼祟祟的除了宫门。
小孩子眼睛好使,刘尧又没有夜盲的病症,马上就着月色认出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是最近他从管事太监手里要来的小太监。
他心下好奇跟了过去,只见小太监左拐右拐,提着灯笼跟另外一个不知是哪的宫女会面,刘尧这个时候也察觉出不对了,他屏息摸到两人身后,听着两人对话:
“……娘娘也是怕那小子背后有人指点,不过现在看来,就是他身边的宫女有点本事,那小子混不吝的把那宫女给冷了,现在正被你哄得一愣一愣的,估计不会再想去学堂了。”这是那宫女说的。
他那小太监听完,也是叹了口气,“谁叫他母妃做了那等事,与人通奸可是皇室大忌,估计就连皇上心里也在怀疑,那小子是不是自己的种,跟了这种主子,还能有什么奔头?我这不是被逼无奈,还望姑娘与娘娘多美言几句,我与那小子身边死心眼宫女可不一样,日后还要投靠娘娘呢……”
后面的话,刘尧愣是没能听下去,他脑子里不断的回荡着小太监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忍不住跳出去掐死那胡言乱语的狗贼!
可就在他脚跟一抬时,他突然想到了杨绵那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稳如泰山一般淡淡的眼神,他下意识会想,如果此时此地,把自己换成是她,她会怎么做?
她一定会当作没听过,转头去做自己的事吧……不,她不会当作没听过,她会记得牢牢地,把对方的话一笔一划都刻进心里,刻在骨子里,然后再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她总是能让日子变得更好,她被人陷害了,别人都在说她以后没了路可走,她却找了管事太监,成为自己宫殿的宫女。
在这个人人都不看好的位置,她用心给自己调理身体,以至于在国宴之前,成功让管事公公放出一条生路,从此让他出现在朝臣眼中,这些……他都知道。
他只是不愿承认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宫女,要靠别人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要靠别人用月例接济自己,要靠别人为自己谋一份出头之路。
可现在想想,偌大的深宫里,他以前见过的,认识的,还有如今的小太监,又有哪一个奴才,比得上她一分一毫呢?
她本来就是最特别的那个,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