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何时无风云。”方镖师语意淡淡,他执杯而饮,不卑不亢。
“罢了!江湖事与我无干,我只念及一家妻儿老小平安即可。”昔年尚且有志于江湖,有志于侠义漫天,现而今,一日三餐,笑看明朝日升便是最大心愿。
宇文山丘饮尽一杯茶,往事一一浮现,慢吟道:“久负盛名并非好事,所谓刚极易折、慧极必伤,宇文世家也好,子午剑门也好,就是贺家也好,名头响的太久不见得是好事,若当年的我有现下的透彻便不会出风头至那般地步,名声有了,却只感到高处不胜寒,因是亲历,当中许多事很难用言语表述,但看在眼内,记在心里,过后思及只觉背脊发冷,我因是宇文家长孙,子午剑门首徒,自当有责任,所以我苦劝家中长辈、门中长老,方才劝得他们同意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不求其它,只求保一脉一传承而已,只是…咳…”
宇文山丘神思哀痛,似怒似恼似恨似憾,他目中隐有泪的道:“人不该贪,有多少就是多少,贪念不可取。我当时亦去劝过贺家长辈,可他们始终不愿放掉名与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点不假,我苦劝不得,内人又不愿舍家人于不顾,我怎忍心袖手旁观,百思不得其法下,我也只能想尽办法力求保全贺家,但江湖浩劫…又怎是…我一人之力能够抵挡的。唉呀!”捶胸顿足,十年已过,当年之景似仍历历在目,宇文山丘犹记得贺家当时的族长贺连逡屹立中堂,若山岳撼而不动,他沉声而道:“贺家之根,其深更甚玄金皇族,何人可撼?何人敢撼?”然而事实是,不仅撼了,甚还连根而起,现今贺氏族人怕是所剩不足十人,老死无法得见。
“据我所知,宇文兄与令夫人乃是在十年前江湖浩劫发生之前退隐的,便是那时受的伤吗?伤于何人之手?”
“伤…”一字而顿,宇文山丘为这差一点的脱口而出而生后怕,他道:“当年不知浩劫将至,只盼凭一己之力得力挽狂澜,能保贺家足以,却不想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还差点送掉两条人命,得脱险境后方才晓得内人受了那般重的伤,回到贺家又遭冷言冷语,一气之下我二人远走,再不管其它,这些年也都在寻医问药上。”他摩挲着茶杯,犹豫再三,道:“我不能说那人是谁,只能说内人伤在‘七伤九枯拳’之下,力近五层,正合堂‘药白手’黎启言‘药石无用,仅勉力延缓而已’。”
‘七伤九枯拳’,苦情掌法之首,中者先伤七情,后枯九府,空耗而亡,人死时外表无一损伤,甚还肤色艳如三月桃花,然内在尽摧,无一完整。方镖师亦不由得猛抽一口凉气,心思电转,‘七伤九枯拳’非是常人得练,当世当时也仅有五人练成,其中一人亡于十年前的江湖浩劫,一人五年前因走火入魔而亡,尚还有三人,宇文山丘不敢提及姓名,那便是还活着的三人之一。“何人与你说‘大日轮回盘’可解?”
宇文山丘摇头苦笑,道:“哪需要人说,病急乱投医,但凡一丁点可能性都会被自己无限放大,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被人利用便好,方镖师多少为其觉得心安许多,他的眸光终于有了波动,带一丝笑意的对宇文山丘道:“我虽不能将《金龙斩火》交予你,但却可以告诉你一个人的行踪。”
宇文山丘愣在座位上,一时想不出方镖师言下之意,“这个人与我有关吗?”
“有!若天下间还有一人可救令夫人,非他莫属,而我前些日子刚好得他所救,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一语‘非他莫属’,宇文山丘惊跳离座,他语不成句的道:“医…医…莫…莫不是…莫不是医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