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绩就是荆湖北路皇城司分机构的小头目,至于他的上司到底是谁,除了宋慈这种能够接触到机密的重臣,怕是连江陵知府等一众地方官员都不得而知的,只怕这也是他在江陵拥有极高活动自由度的原因了。
宋慈是什么样的人物已经不需赘述,宋大学士能够来江陵,那是地方上的荣幸,江陵知府黄政敏偕同大大小小官员出十里相迎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宋慈只说是来欣赏江陵胜景,探查地方人情,到府衙查阅一下卷宗,为自己的《洗冤集录》搜集素材,但知府黄大人也不敢大意,心里总有些忐忑。
这也不能怪黄政敏,因为宋慈刚正不阿,又断案如神,这些年来也不知多少贪官污吏栽在他的手里,虽然已经致仕养老,但余威尚存,谁敢在他老人家面前放肆?
杨璟只是个推吏,虽然紧跟着宋慈,但并不起眼,大家也都以为他只是宋慈的小随从而已。
一行人欢欢喜喜将宋慈迎入江陵城,城内早已洒扫完毕,道旁显然经过了清理,商铺摊贩井然有序,江陵百姓听说传奇的提刑官宋大人光临,纷纷夹道欢迎,一睹宋阁老的尊容。
这排场实在太过热闹,比后世那些领导视察却让学生们日晒雨淋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要震撼太多了。
但杨璟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他看了看身边泰然自若的苏秀绩,便小声问道:“苏大人,敢问哪一个是杜可丰杜通判?”
苏秀绩虽然四十出头,但保养极好,温润如玉,谦谦有礼,一字胡格外洒脱俊逸,端得是相貌出众,若在后世,那便是一个潮叔。
杨璟早就领教过苏秀绩的魅力,可总觉得这帅大叔每一次出现都带着不同的气度,一双眼睛似百变的精灵,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看之不透的神秘感。
许是人潮太过吵杂,苏秀绩过得片刻才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朝杨璟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璟:“我想问问苏大人,杜可丰杜通判是里头的哪一位?”
苏秀绩哦了一声,而后摇了摇头道:“通判大人不在队列里头。”
“不在?”杨璟并没有来得及将案情告诉苏秀绩,而苏秀绩在最后关头赶上他们的队伍,与他们一同来江陵,让杨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杜可丰乃是通判,手里握着监察百官,直达天听的权柄,而苏秀绩同样是直接隶属于官家的密探,这两人之间难免有工作上的合作,两人又都在江陵府,说不定交情还不错。
再说了,即便苏秀绩与杜可丰没有私交,公事上也没有太多往来,以苏秀绩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性子,想让他得罪杜可丰,参与杜可丰的调查,他也不一定会办得到。
而且他与江陵府衙门渊源颇深,眼下要调查的是江陵府通判,按规矩他苏秀绩也是要避嫌的。
所以杨璟便与宋慈打了个商量,非但对江陵府隐瞒调查的意图,连苏秀绩也不能知道他们对杜可丰的调查。
苏秀绩可不知道杨璟心里的想法,见得杨璟有些惊讶,便解释道:“早先苏某还未到巴陵县之前便已经听说了,杜通判染了风寒,身子有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日里都没有办公,这样的场面怕也是来不了的。”
“染了风寒?”杨璟听到也是笑了,这杜可丰极为好色,无女不欢,夜夜笙歌,身子好得不得了,说什么染了风寒简直就是笑话。
怕是周文房落网之后,无法给杜可丰再提供生鸦片,以致于出现了戒断反应。
杨璟是非常清楚这种戒断反应带来的危害的,尤其是杜可丰服用的是未经提炼精制的生鸦片,毒副作用更大,一旦出现戒断,怕是很难熬下去了。
杜可丰作为通判,乃是江陵府的二号人物,但宋慈莅临江陵府采风,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办法支撑着出来迎接,说明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尽早拜访杜可丰,如果他因为戒断反应而死了,这线索可就断了!”
杨璟心中如此想着,不由看向了前头的宋慈,眼下也只有依靠这位宋大学士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璟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料味,似麝香,又像肉桂,与寻常女子所携带香囊的花香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