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并未说出自己知道茗澜是蛇妖的事情,也没期望皇帝信任到能直接告诉自己茗澜是妖怪的事情。
凌北萧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栾青雄才到前线,不在时,他们玄天军节节败退,也不知道栾青雄去了,能不能扭转战局。
他心下已经有数了,知道该怎么做,只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依旧是温文儒雅的模样。
他想看看,陆晏还能说出什么来。
“可我贤弟,怎么会许得?”凌北萧装出一副不解,忧愁的样子。
陆晏才不教呢,也知道皇帝在试探自己的口风。
“小的愚钝,皇上与王爷一同长大,必然比臣清楚王爷的秉性,且皇上乃是九龙之尊,看夫人这个人,也比小的准多了。”
凌北萧笑了笑。不可置否,陆晏果然是只老狐狸,油嘴滑舌,他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了。
“陆爱卿,有劳了,这露寒霜重的,回去路上多加保重,可别冻坏身子。”
陆晏一笑,行礼告退。御书房内,香炉升烟,阵阵暖香,谁都看不真切。
*许是第二日。
茗澜都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睡了多久,就被人给惊醒了,又有人来推那石门,石门摩擦地面的声音弥足的尖锐,茗澜脑子有些疼,但是她不得不忍受。
外面进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他们穿着深青色圆领短袍,腰间别着大刀,面色凝重。
据说大理寺的司狱都来了。
刑部本来是初判茗澜的,她犯下的罪过,怎说都是一个砍头,那还算是痛快些的。可茗澜是世子母妃,东齐王力保不说,这件事也有还蹊跷,所以交给大理寺来审查了。
那司狱在门口踌躇不前,这可是凌北野力保的人……
而后他还是上前,咽了咽口水,把茗澜的两只手都给锁上了。
茗澜的脚上也挂着铁链。那铁链极其沉重,冰凉,几乎和茗澜的心境一样。她知道自己该死,她是个绝对的罪人,但是茗澜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小儿子凌容君该怎么办?
她走在路上,衙役,侍卫,各路人员都来押送她。他们倒是不怕一个发了疯的弱小女子,只是东临帝有传闻,说这齐王夫人是妖怪所变,他们便有些紧张起来。
茗澜一路在地宫里,直往上走,才发觉这王府的地牢,起码是在地底数十米处的地方修建的。
出了地牢,那些个花花草草,还是一般眼熟。
茗澜不知道是个什么心境,一路上,她看到许多的丫头婆子,老汉小厮都出来看她。他们一个二个都不相信皇宫里面的传言,夫人怎么会是妖怪呢?
好多好多人……
茗澜不敢再抬头,她看见柳恨雪领着一堆丫头婆子,满脸的得意与倨傲。最要了命的是,平日里和云裳交好的那些个小丫头,她们全都双眼通红,哭哭啼啼的看向自己。
她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茗澜觉得,自己好似被质问了千千万万次。
她不敢去回应那些悲痛的,疑惑的,怨恨的眼神。她就是杀了人。走到个拐角处,她听见压抑的哭声,她知道那声音是容君的,他被自己的奶妈给带走了,不知道在哪个房间里哄着。
茗澜的心钝痛起来。
其实已经进了冬日里,天空微微的飘雪,只不过,雪没有那么大,稀稀拉拉的下着,落到地上,过路的人一踩,便变做脏兮兮的一滩水,和泥淤混在一起了。
她上了铁笼里,第一次发觉,东临的百姓有那么多。齐王夫人在皇宫里发疯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落到了百姓口中,不光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是用来哄骗小孩子睡觉的利器。
有人说,是云裳心灵手巧,貌美娇俏,引得了东齐王的主意,招惹了侧王妃的嫉妒,这才被数刀砍死。
也有人说,是齐王夫人和林管家的的确确有私情,那林管家又看上了小丫头云裳,所以茗澜才把云裳乱刀砍死。
还有人连着骂那齐王世子的。
群情激奋,一个二个激动起来,拿着白菜和鸡蛋往茗澜头上扔。茗澜百口莫辩,但是她杀了人,乃是不可争辩的事实罢了。
东临向来,奴仆与主人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且等级分明,哪怕是官家,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