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的这个迁都旨意,很多大臣反对,觉得济南都还没拿下,直接迁都登州,这太冒险了。
但朱以海却在召开的廷议上,强调天子守国门的用意,甚至要亲自守登州,以确保这块战略要地的稳定,并以此再次让天下士民明白,他不会跟鞑子议和,不管鞑子现在如何求和,他都不会同意。
别说以新的黄河河道划界,答应把河南山东都给大明,就算是他们把陕甘汉中也给大明,也不行。
大明必须收获整个关内关外,一寸土地也不会放弃。
在那次廷议上,左谏议大夫洪承畴把敢于说要议和的官员们挨个喷了个狗血淋头,有理有据,各种反驳,态度坚决,完全拥护皇帝旨意。
搞的平时喷人第一人的左都御史刘宗周都措手不及,他手下的十三道御史们也都动作慢了一拍,让谏院的六科给事中们抢尽风头。
也是在这一次,大家才发现,原以为谏院都是群乌合之众,谁知道全是些人才啊。
那牛金星宋献策都能把人顶到天上去。
朝鲜棒子少年金寿恒都能引经据典驳的人哑口无言,连几个蒙古壮汉给事中,都嚷着谁敢说谈和,就要跟他血溅大殿,为君除害。
曾经也算是降虏带头人的东林领袖钱谦益,他现在是右谏议大夫,摆出曾经东林领袖的架子来,把殿中内阁六部等一些原东林同党,骂的不敢出声。
明明这些人曾经是投降派,是汉奸,可他们现在却反而成了最坚定的主战派。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妙,皇帝往那一坐,这廷议上,他都不用开口,谏院这群人就如狼似虎的冲前冲,见人就咬,逢人就撕啊。
一个不好,就弄的斯文扫地,体面全无。
洪承畴、钱谦益带头冲锋,毫无顾忌了,偏偏他们是言官,怎么说都可以的。
以往历朝选言官,以三事为先,第一不爱富贵,第二重惜名声,再则知晓治体。
但如今的这个谏院,非常变态,这里面的人多数都是名声已经败坏到家的,如洪承畴钱谦益都是有名的大汉奸啊,牛金星宋献策以前当过大顺丞相,降臣、叛官倒是占了大半。
可偏偏这些满身污点的家伙,现在反而已经是没有半点畏惧担忧的,过去是过去,现在他们重新来过,皇帝支持,奉旨撕人。
那叫撕的一个毫无顾忌,肆无忌惮。
甚至这些人还都他娘的一个比一个能干,如钱谦益这种原东林领袖,多年党争经验,十分了得,洪承畴更不得了,明末称的上是真正的一个能出将入相的全才了。
以如今朱以海的威望,和对朝廷的掌控力,其实好多事情都是可以直接一言以决,不论是选用阁臣大帅,还是总督巡抚,或是挑选科道言官这些,直接特旨题授就行,重要的军国事务,也是一句话的事。
但现在皇帝却反而开始慢慢的注重制度,讲究程序起来了。
本来有些大臣们还觉得这是好事啊,终于又能避免皇帝的独裁专政了,谁知道皇帝建了个谏院,塞进去一堆奇人,然后就搞的他们哑口无言了。
复社四公子如今也都授给事中,捎带着还把他们的复兴报,也列入到了谏院名下,甚至还办了一个新报,就叫谏报。
人家不仅跟你在朝堂、廷议上撕,人家撕完了还要把你挂在报纸上撕,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舌笔双绝,要是不占理,那更是没有半点对抗之力。
谏院用了很短的时间,已经名震朝野。
现在朝野还特排了个最新的九卿名单,左谏议大夫排在了第一名,位在吏部尚书之上。
谏院左谏议大夫后面,才是六部尚书,然后是左都御史,然后是大理寺卿,通政使掉出了传统的九卿之列。
“院长!”
身着绯袍的吏科给事中冒辟疆进来,“这是本期的谏报和复兴报的排版,请院长审核,另外陛下降旨,明日召开廷议。”
“议什么?”
“议礼仪、议军事、议大臣、议官制、议封爵、议财政、议赈灾,这次要议的事情很多,内阁、司礼监、谏院、都察院、六部、通政司、大理寺、御营等各部在京五品以上官,皆参预,共同廷议!”
洪承畴愣了一下。
放下手里的笔,一般情况下,就算举行廷议,一次也只议一件事情,除主要大臣外,再召相应部门的一些官员参与。
现在一次要议七件大事,而且每一件都这么重要。
他敏锐的闻到了些不对劲的味道。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马上就是中秋节了,这个时候,是哪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辟疆啊,最近可有什么新消息入京?”
“也没有啊,山东灾后仍是一片混乱,河南、北直两省也牵连不小,河南的李际遇、许定国,北直的土国宝,也还在闹,山西的姜瓖、陕北的王永强、陇右的贺弘器、米喇印等也仍在与清军作战,就是川北的张献忠,也已经由其义子张定国经阴平道绕入汉中,然后张可望借路米仓道夺取定军山,趁豪格吴三桂返京之际,包围了阳平关的李国翰,但还没分出胜负呢!”
洪承畴皱眉,那怎么现在突然要连议七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