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北边?他卢家,卢汉广有什么……”成明帝眼里透着恨意,胸口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可话说到一半,却急急地咳了出来,直咳得身子抽搐喘不过气来。
苏文忙小心翼翼地上前替成明帝顺着气,又换了热茶上来。
成明帝慢慢顺过了气,脸色却极其难看,十分不耐地伸手拂开了苏文。
苏文手脚发寒地站在成明帝身后,瞄了眼盛怒中的成明帝,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将折子捡了起来。
隔天,成明帝准了徐成林的奏折。
徐成林感激涕零,当场趴在地上,极无形象地哭了起来,边哭便朝成明帝磕头谢恩。
满朝堂的大臣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成林哭得一片邋遢,随后年纪大点的都跟着唏嘘起来。三十年前,徐成林意气风发,少年有成,赶着上去巴结的人能排一条长安街,如今却潦倒至此,老了老了,也只愿回归故土终老,也是可悲可叹。
徐成林走得很干脆,徐家在京城除了个破旧院子也就三五个仆人,两辆马车一装,徐家连人带家当一起拉走了。
走的时候倒有几个老大人来送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王成仁。
王成仁目光复杂地看着老得不成样子的徐成林,默了良久,才上前拱手叹道:“徐兄一路慢走。若是有什么事,不妨托人送个信过来,小弟虽不才,也愿尽几分薄力。”
徐成林歪着头,眼珠子突出,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王成仁。
王成仁尴尬地咳了一声,“徐兄一路顺风。”
若不是王老太傅交代,今天这趟王成仁也没打算跑。徐家式微,前头徐成山虽中了状元,可徐成山性子直,若要成气候,只怕得再过个二十年。不过徐家在北边是大族,那个寻城守将徐录风就是徐家旁支的子弟。圣上似乎有意要启用徐家。徐成林却在这当头告老还乡,这于徐家而言有害无利,王成仁无论如何想不通。
只是王老太傅一脸严肃地交代了,王成仁也只得遵了老父的意思走一趟。
同徐成林告了辞,王成仁揣着一肚子疑惑回了府,直接往王老太傅的书房去了。
“徐成林走了?”王老太傅正在临字,看儿子进了屋,慢悠悠地写完了最后一笔,放下毛笔,擦了擦手,这才问了一句。
“走了。”王成仁想起徐家那两辆寒酸破旧的马车,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道,“徐家连着徐成林才不过五个人,那么大一个院子,家当还没装满一车……不过才二三十年,徐家竟然败落至此。”
“徐家的家当要运走,能给外人看见?”王老太傅冷笑一声,伸手挥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中年管事,自己倒了杯茶,躺在摇椅上慢慢晃着,声音清冷中带了些自嘲。“徐成林装了一辈子,这回倒走得干脆彻底。他是徐家长子,徐家倾族之力培养起来的当家人,你以为他这么些年什么都没做?怪只怪造化弄人。圣上早年容不下人,卢家如此,徐家也如此。如今用徐家,那是没人可用了!可你看看,圣上的几位皇子,哪个堪当重任?前几天几个皇子还纵容手底下的人互相攀咬,传到朝廷上,连圣上费力压下的冯家屯粮一事都扯出来了!哼,徐成林看得明白,舍得也干脆!我王家日后的当家族长要是能有徐成林这份魄力,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王成仁讪讪地替王老太傅倒了杯茶,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北边是卢家的治地,物资又少,不比南边。徐成林回了北边,徐家还能成什么气候?若真能成气候,徐家先祖当年也不会往南边走!
王老太傅将王成仁眼里的不以为然收进眼里,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王家百年传承,如今却少了个有魄力目光长远的掌舵人。五郎年纪太轻了,阅历太少,他要是一闭眼,没个十年八年,五郎根本掌控不了王家。他得给孙子挑个臂膀,林家那丫头……可惜了。
王老太傅心里一阵无奈闷气,便宜了卢汉广那老狐狸!徐成林这回辞官,肯定跟卢家脱不了干系……卢家在北边可是土皇帝!圣上当年对卢家忌惮太过,卢汉广嘴上不说,那性子却是个睚眦必报的,若不是卢家人丁不丰,只怕早几年就反了。
如今,只怕卢家也有打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