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节被他推出百鬼夜行,正要再入之际,忽然听见期间鬼怪忽地一阵惨嚎,那团阴森的黑雾竟慢慢缩小,那些面像凶恶的鬼怪似乎被其中一物所吞噬。待刺耳的惨嚎与雾气逐渐消散,宽阔的西洞院大街便只余任知节,与那白发男子。
那白发男子站在街道中央,红色竖瞳紧紧盯着任知节,他身上的衣衫仍然十分破旧,只是那些原本□□出的肌肤之上已经不见了伤痕。
任知节再傻,这知道这人吞噬了百鬼。
能吞噬百鬼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她与白发男子遥遥相对,一手紧握钓竿,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而对方却仅仅只是看着她,并未有任何动作。过了许久,连任知节都没耐心想上前与对方战个痛时,他却忽然转过身,再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身影消失在重重夜色之中。
任知节紧握钓竿的手松了松,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没有把握能将对方拿下。
待她回到晴明位于土御门路及西洞院路交叉处的宅邸时,天边已见微光,她推开那扇陈旧的大门,踏过及人高的草丛,却见晴明一身素衣,倚坐在廊柱下,正望着天边那抹将黑夜驱散的光亮。
半晌,他望向任知节,弯弯的眉眼中带了些许调侃的笑意:“怎地天亮才回来?”
源氏公子声名在外,所谓探友不过是寻芳,京中大多知晓,晴明心眼贼坏,前一日调侃了博雅,现在又在调侃任知节听了一夜壁角。
任知节挑了挑眉,坐到了他对面的廊柱下,说:“遇见了意外。”
晴明点点头,缓缓打开了蝙蝠扇,道:“可是遇见故人?”
任知节皱了皱眉:“只是一陌生人而已,并不是故人。”她顿了顿,然后将遇见百鬼夜行连同那奇怪的白发男子一同说与了晴明听。
晴明听完,笑了几声,道:“对方吞百鬼之前还把你推得远远的,说不定还真是故人。”
任知节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居住于仙界,并不认识此等妖魔。”
两人又在檐下坐了会儿,待到天色大亮,坐了半宿的任知节便要起身去睡个回笼觉,此时院门外的戾桥上传来快马踏过的声响,她还想着今日博雅下了清凉殿居然不乘牛车改骑马了,尚还坐在廊下的晴明便笑了一声,道:“知节的客人来访。”
“我的客人?”任知节眨了眨眼睛,她刚来平安京,哪里来的客人。
这时,那扇腐朽的大门传来阵阵敲门声:“敢问可是安倍晴明大人宅邸?”
任知节看晴明笑得一脸狐狸样,只有自己走到门口,将那扇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仆人打扮的小青年,见开门之人是一身披甲胄的妙龄女子,顿了顿,问:“请问姬君名讳可为知节?”
任知节点点头。
那小仆笑了起来,将一封书信递到任知节面前:“这时我家主人写予姬君的。”
书信乃陆奥纸写就,是夏日葛花的颜色,任知节还未接过,便嗅到了信上淡淡的熏香,她一边拆开书信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家主人是谁啊。”
“我家主人乃是源氏公子。”
小仆笑着回答,而任知节也看见信上一行优美的字迹:
葛花空自开,不结果实;孰此为恋,我却心迷。
任知节:“……”
那小仆问道:“姬君可有话传于我家主人?”
任知节干笑几声:“呵……呵,没。”
任知节拿着那封信一脸懵逼地走回廊下,晴明以蝙蝠扇掩住嘴唇,笑道:“可是收到了源氏公子的书信?”
任知节一手扶额:“……爱情线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昨天还听了壁角,今天就收到了主角之一的告白信,平安京,真是到处充满了爱啊,任知节金馆长脸。
这是任知节爱情线通得最为顺利的一次,只是想想打通的是传说中的平安京大众情人源氏公子线,她就不由得泪流满面。
而那百鬼夜行之中的白发男子,却是早被她甩到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