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疼,又酸。
“别怕。”他说。
那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根根湿润。
许是沾染的雾气吧,他想。
别怕,两个字,让郝瑟也浑身一震,脑子一阵眩晕,有些零星的画面也一闪而过。
她微微抬头,看着他,浓雾里,他面容模糊,似远又似近,似熟悉又似陌生。
郝瑟心里一颤。
为何,此情此景,她会觉得如此熟悉。
熟悉到,好像曾经发生过。
熟悉到,好像被刻在了骨子里,铭在了灵魂里。
曾经是否也有谁,这样护过她?
可是,她的记忆里,为何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和场景。
她是否,真的忘记了什么。
她究竟,忘记了什么?
酸涩的感觉像电流一般流过四肢百骸,心里一阵揪疼。她的睫毛,渐渐也染了雾气。
雾气逐渐凝聚成滴,啪嗒掉了下来,砸在景翊的脸颊上。
这一滴或许是泪或许是雾珠的东西,砸在他脸上,却似砸进了他心底某处尘封的空间。
那里,起了一丝细不可察的裂缝。
脑子里,又想起了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分,那个模糊的男子声音,悲凉到天地失色。
他说:不许忘记我。
他还记得,梦里,也有啪嗒啪嗒的声音。那应该,是男子的眼泪吧。
景翊眼里,渐渐蒙了泪。
那个男子,是他自己吗?
如果是他自己,那,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他又在对谁说:不许忘记我。
“啪嗒。”郝瑟睫毛上的雾气,又砸了下来。
砸在景翊睫毛上,和他眼眶里的湿润一起,从他微红的眼角缓缓滑了下去。
静静流淌,天地无声。
景翊涩涩开口:“狗狗,你……究竟是谁?我们……”
郝瑟也同时开了口,声音微哑:“我们……”
那句“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还没说出口,郝瑟就突然住了嘴,眼眸微微睁大,看向谷底,脸色隐露喜色。
景翊一怔,那句“我们曾经是不是认识?”也给吞回了肚里,顺着郝瑟的视线,扭头看去。
“有网。”她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
她终于明白了先前浓雾被大风吹散那瞬间,她惊鸿一瞥看到的白色东西是什么了。距离谷底大约五六丈高的地方,不知何时,撑开了一张白色大网。
只是,谁会特意为他们撑开一张网接住他和她?
那个推她下悬崖的黑衣人吗?
可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这网,他们直接摔死,不是正达到他的目的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网一次。
如若不是,那谁又能在这深山之中,如此凑巧地拉下一张大网。
景翊的反应很淡定,似乎并不意外这一切。他只是将郝瑟再次抱紧了一些,往那网上掉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呼,风声里,她隐隐听到他轻叹一声:“果然啊。”
“嘭。”
两人掉落在网上,又连续回弹了两个回合才最终躺平在网里。
虽然网很柔软,在半空接住了两人。可毕竟那么高掉下来,这冲击力和惯性还是相当大,震得景翊脸色更白了些。
不过有景翊当肉垫子的郝瑟,到是没太大感觉。
死里逃生的两人,躺在网上一时没动,感受着雾气的流动,聆听着谷底猴群的吠声。
“我以为我们死定了。”郝瑟摊开四肢,笑得有些后怕。
她本来以为,景翊轻功如此高,武功内力又深不可测,应该会有办法。可当他再也不能借力树干的时候,她终是发现了问题。
景翊似乎在接近谷底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这导致他和她后来做了自由落体。
景翊转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良久,轻叹一声。
“他果然,还是舍不得啊。”
郝瑟讶异地看向景翊:“谁?什么舍不得。”
“你的……神仙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