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的,不碍的……”
刘睿影连连摆手说道。
赵茗茗觉得这段对白结束的有些唐突,可是心下却又再找不到任何话题来说,不由得一时有点无措。
“吃鸡的,你叫啥!”
糖炒栗子不愧是天下第一没心没肺,这么快就给刘睿影起了个绰号。
“在下刘睿影。”
糖炒栗子这番称呼未免过于粗鲁……可却是解了赵茗茗的尴尬之感,因此也没有再度打断糖炒栗子,只是任由她发挥。
“你也是住店的吗?我每日上上下下,进进出出数趟,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刘糖炒栗子接着问道。
“我不是住店的。”
“不是住店的你来客栈做什么!莫不是想偷东西!”
刘睿影被糖炒栗子这般语出惊人吓了个不轻,同时也极为佩服她的思维。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一只狼若是不想吃兔子,那么它到兔子窝边转悠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对兔子说句好久不见?”
刘睿影刚想反驳,听了这句之后却是只能沉默……
不得不说,这事儿放在九山的以手中,它的的确确还就是这么个理。
人间和九山没什么区别,不要总是把自己抬的太过高贵。
相比较而言,九山虽然原始些,但原始却恰恰代表着本真。
刘睿影并不知道这主仆二人身份,只当是一个小女孩有些奇思妙想罢了。
“我来吃饭喝酒。”
刘睿影说道。
“这倒是怪事一桩……”
“莫要胡说!”
赵茗茗终于是再度出言阻止……她不知道继续放任下去,这小丫头还能说出多少惊人之语来。
“哈哈,这位小姐无须紧张,倒是您这位丫鬟可着实有趣得很。”
刘睿影说道。
他是想和糖炒栗子多聊几句的,以此也能让赵茗茗对自己的印象更深几分不是?
如此机缘,刘睿影着实不想浪费。
哪怕是问到个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也好哇。
“小妹妹,这吃饭喝酒人之常情,有何奇怪之处?”
刘睿影见糖炒栗子举手投足间很是稚嫩,身材也是娇小可人,当下便如此称呼道。
他又怎知,糖炒栗子却是要比他年长一倍还多。
“吃饭是没什么,不管是谁都要吃的……你看那路边的蚂蚁也得寻蜜糖不是?可这喝酒,却不是什么必须之物,专门之事了吧……”
糖炒栗子倒是没有在乎刘睿影对她的称呼。
“那是酒吗?”
糖炒栗子指着刘睿影桌上的杏花酿坛子问道。
赵茗茗的目光也跟了过去,同样一脸希翼。
“对啊,你们……没喝过酒?”
“没……出门前家里长辈不让喝,出门后不知道怎么喝。”
糖炒栗子摇了摇头,噘着嘴说道。
“你是江湖人吗?”
糖炒栗子突然向前凑了凑身子,小声的问道。
“嗯?你说什么?”
“哎呀,就是那种江湖人!打打杀杀,居无定所,好事坏事都干!听说江湖人就很爱喝酒……”
刘睿影看
向赵茗茗,发现这位小姐似乎也是在等待自己的答案。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位活宝?
就算是再深闺不出的大家闺秀,也不该如此对世事一无所知吧。
听她这么一问,刘睿影却也是来了兴致,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江湖人。
“哇!那你杀过多少人!”
糖炒栗子问道。
刘睿影有心吓唬吓唬她,便随口说了个一百。
“哦……”
没想到这个数字却是让糖炒栗子毫无感觉。
刘睿影不知道,在糖炒栗子化形以前,一百条生命不过是不到一个月的口粮罢了,又怎能让她觉得震撼?
“想喝酒吗?”
刘睿影问道,同时也看向赵茗茗。
借着酒劲来拉近关系,是一个很老套的办法。
因为它着实好用,而好用的办法自然就用的人多,用的人多就会变得老套。
别说赵茗茗和糖炒栗子并不知道这一回事,就是人间那些知道这其中因果的女子又能如何?
刘睿影虽不是嗜酒狂徒。但自从和汤中松对饮之后,他发现许多氛围与趣味,是只有酒才能营造出来的。
桌上摆着杏花酿。
眼前坐着美娇娘。
美酒与美人,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一道加法。一道男人都会做的加法。
加法是不讲究先后顺序的,美酒与美人也亦然。
不过更多的人会把美酒放在前面,因为美酒能让美人更美。如果说先前还有些许瑕疵的话,那么在美酒的修饰下都会只剩下千娇百媚。
酒是一场镜花水月。
喝到肚中,暖到心间,醉在脑海。
它是人们唯一能控制的梦境,最后退守的堡垒。
是一种灵丹妙药,能医治这世上最好的郎中都瞧不出的病。
刘睿影记得查缉司有一位前辈曾告诉过自己,喝酒是一门学问,醉生梦死是一种功法。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编织的美好幻觉而前进,可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幻觉就是幻觉……即便你为此流感最后一滴血也没办法实现,这时候酒却能填补你这一路走来,身心之上的全部伤痕。
它一点点的穿过岁月,流经过往。
从舌尖到舌根,从喉头到胃底。
抚平你的褶皱,软化你的伤痛,淡忘你的期待,减轻你的失望。
世上再无第二物能做到如此。
“怎么喝?我不会……”
糖炒栗子怯怯的说道。
刘睿影给自己满上了一盏。
他也想学掌柜那般,用劲气控制着坛中杏花让它们只出来一朵,好在赵茗茗面前也好卖弄一番。
没曾想,却不似看上去那样简单。
不过在美女面前,怎么能落了面子?
独朵杏花浮盏中,他终究是做成了。
“喝酒怎么需要人教?如何喝水就如何喝酒,会喝水就会喝酒!”
刘睿影说着,一仰头又干了一盏。
好似酒场老手一般,实则自己饮酒的时日都不超过一掌之数。。
“试试?”
刘睿影指着酒坛子问道。
糖炒栗子有些动心,看向赵茗茗征求同意。
赵茗茗略微思索之后后,点了点头。
毕竟这是在祥腾客栈中,不怕有什么事端。而她虽不认识刘睿影的官衣,可单凭他这清秀可人的面相,也难以让人生出拒绝之意。何况列山内规矩森严,而此次出门赵茗茗也确实想尝试一番……
赵茗茗端着酒盏,看着其中漂浮的杏花,微微有些失神。
“小姐你咋还没喝完?”
糖炒栗子举着空空的酒盏对赵茗茗晃了晃。
赵茗茗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发现没有什么味道,然后便一口饮尽。
刘睿影看到这两位自称第一次喝酒的姑娘,一盏下去竟然是面不改色,不由得有些吃惊。
其实就连赵茗茗和糖炒栗子自己都不知道,这般人类的烈酒,对她们异兽而言却是极为寡淡,除了能多增几分精神之外根本就醉不了。
一来二去间,桌上已经摆了四五个空酒坛,其中一大半都是赵茗茗和糖炒栗子喝的。
刘睿影已经有些微醺,而他想问的话却还没有问出口,不免很是着急。殊不知,这一着急,却是更加催发了酒劲……
“此处祥腾客栈可真安静……”
刘睿影自言自语道。
“不知公子此言何意?”
这是赵茗茗今晚对刘睿影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她此生对刘睿影说的第一句话。
“集英镇也是有一座祥腾客栈的,而那里却是要比此间热闹的多……酒客更加豪爽,每晚还都有戏曲听。”
刘睿影回忆着。
“那你唱一段儿不就好了?”
糖炒栗子说道。
刘睿影也是酒劲上头,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奈何他脑中记得的唱段着实没有几个……想来想去只有一段儿碧芳酒还算记得清楚,唱词儿也正好应景。
刘睿影放下酒盏,开口唱到:
小生本无心傍花随柳。
他乡异客仅半面之旧。
怎奈先生白衣送来碧芳酒。
却是不饮它三千杯不罢休。
想咱溢美之词也是倒背如流。
怎的见了姑娘您却又欲说还休?
怕是一段机缘再度随波逐流
纵然咱也不是甚么南能北秀
但也能应得上是文采风流
好比这金钗换酒醉倒了曹国舅
坛中肚里端的是闲茶浪酒
姑娘您可别嫌我喋喋不休
咱把这烂肠事与你细细参究
殊不知那江员外权势滔天气冲斗牛
屋檐之下咱只能忍耻含羞
……
丁州州统府内。
汤中松也回来了。
霍望只给了他一天的时间收拾东西,而后自行到定西王府去找他。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收徒。
只是为了将汤中松扣在身边,日后汤铭无论做什么都得多打几分思量。
质子之法,也很是老套。
而汤中松却并没有收拾任何东西,整整一个上午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的写信……
有些事,他要在离开前全部处理妥当。
下午,趁着朴政宏将他写的信一封封送出的空挡,他来到了父母的房中。
汤中松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汤铭也静静的站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汤铭心知,自己这儿子已经是雏鸡变凤凰。奈何如今这情形之下,却很是生不逢时……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旁的一切想必松儿也是心中有数。
邹芸允出乎意料的没有哭……连悄悄的泪儿都没有,这倒是在人意料之外。
只是递给了汤中松一枚玉佩。
“这是叶老鬼送回来的,一直忘记给你。今后还是戴着吧,你从小没离过身。”
汤中松从母亲手中接过玉佩后,立马就戴在了脖子上。
“少爷!”
朴政宏的声音想起,却是到了出发的时间。
“都送到了?”
汤中松眉毛一挑问道。
“都送到了。”
朴政宏回答。
“去吧你带回来的虫儿挑两只最健硕、叫声最大的,用根儿绳穿着挂在车上。走夜路太安静了,难受!”
汤中松这一句话不惜用上了劲气,声音在整个州统府中回荡不已,竟是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