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知道武德司这些年来没了强势的刑部总捕司压制,哪怕还不至于像历史上厂卫横行那年代似的嚣张跋扈,更不敢把刺探的耳目放到朝廷官员身边去,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在清除北燕谍探,以及对武林人士的监控上,可还是属于一个很强势不讲道理的衙门。
更何况沈铮和韩昱不同,这条老狗是只听命皇帝的,所以仗着忠心,一直都挺敌视他。
而现在,沈铮却因为东阳长公主一句话而收敛起对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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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的敌意,看上去很正常,可实际上却不那么正常。至少据他所知,如果不是必要,东阳长公主绝不会在家接待沈铮。
他心里迅速转着这一个个念头,随即在沈铮诚恳谢罪之后,上前笑嘻嘻地对东阳长公主行了个礼,委实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下了,满脸好奇地凑过去问道:“我这不是吓了一跳,没想到长公主会在家里见沈都知吗?不过您说我和他剑拔弩张,这话可不对,谁不知道我上次还替他说了话,还举荐他继续担纲去查楼英长惹出来的那一连串官司!”
“你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子!你动动嘴皮子,沈都知这大半年差点没脱了一层皮,多少因为楼英长拿住把柄,事情又太大,不得不黯然下野的人恨透了他这个执行的人?”
东阳长公主犹如对自家子侄似的敲了敲越千秋的脑袋,见人夸张呼痛,分明是在装糊涂,她这才收起了那调侃的笑容。
“好了,你们一大一小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我也不和你们拐弯抹角。萧敬先南来,北燕又内乱未停,这对于我朝来说,自然是士气大振的一件好事,但萧敬先说北燕皇子竟是早就被他的母后送来南边,这个消息却非比寻常。皇上固然当着萧敬先的面让阿诩去寻访,但想来萧敬先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个说法,阿诩并不是适合出面查这种事的人。”
见越千秋张了张嘴,仿佛想要替严诩说话,可想了想随之就闭上嘴不吭声了,沈铮则沉默不语,东阳长公主就继续说道:“所以阿诩现在这一走,我已经放出风声,道是他此行乃去查那位小皇子的下落,但真正的重头戏,要着落在沈都知你身上。”
“你需得用最快的时间,先把金陵城中从官户到民户大体排查一遍,重点清查是十四五年前,各家收养的婴儿。但除此之外,年纪在这个范围内的孩子,你也要同样查一遍,因为就凭那位北燕皇后的手段,保不齐她用偷梁换柱,移花接木之计,把自己的儿子换了进去。”
这是刚刚东阳长公主已经说过一次的事,沈铮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凛然应命。只是在答应之后,他用冷冷的目光瞥了一眼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的越千秋,突然轻声问道:“如果是这样,越九公子应该是最可疑的。”
越千秋还没来得及说话,东阳长公主就淡淡地说:“何止千秋。如果按照萧敬先的那种说法来算,英王李易铭也正好在这岁数之内。此外,嘉王世子李崇明勉强也够得上。”
这一次,越千秋方才瞪大了眼睛。他还一直都以为自己和严诩的猜测已经是大开脑洞了,别人未必会往这方面去考量,没想到东阳长公主……或者说她背后的皇帝,也已经不惮于进行最险恶的揣测!瞅见沈铮那张脸瞬间僵硬,他暗骂一声老狗活该,随即却使劲咳嗽了几声。
“长公主,您别说得这么吓人。我一个人妾身未明就够可怜了,倒霉的英小胖也一直都被人传各种身世流言,可嘉王世子招谁惹谁了,也要被人这样掰碎了去研究身世?”
东阳长公主见沈铮虽不敢贸贸然开口,可脸上那混合着谨慎和惊骇的表情却根本掩盖不住,她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崇明不是金陵出生,正因为如此,他的年岁是可以造假的,毕竟,嘉王府的防卫本就只是平平,万一被人掉包了呢?之所以连他们叔侄都要查,皇上自然是为了以防万一。要知道,如果我是那位皇后,会随随便便把孩子丢在半道上,她能算到越老头会捡回去收养?”
越千秋顿时撇了撇嘴。他哪里是爷爷半道上捡回去的,那是起火的宅子中被那丁姓妇人救出来后,死里逃生被爷爷抱回去的。
沈铮顿时哑口无言。他见越千秋同样面色呆滞,分明是没料到东阳长公主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他就知道,自己算是又接了一个天大的烫手山芋。尽管如此,他却也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东阳长公主假传圣旨。
沉吟片刻,他突然开口问道:“此事武德司责无旁贷,可萧敬先如果是不怀好意,借着叛逃到大吴之后,丢出这样一件事来祸乱我朝,这却也不无可能。而且,我揽下此事,未知越九公子又需要干什么?”
越千秋刚刚那看似愕然实则惊喜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这一刻,他恨不得把沈铮一脚踢飞。你自己去做你该做的事,管我干什么?
而东阳长公主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越千秋,笑吟吟地说:“萧敬先在北燕尚未娶妻生子,可如今到了大吴,怎能还这样孑然一身?男子汉大丈夫,总得成家立业。可别人去和他说这件事,碰钉子不说,还容易被人以为是要借婚姻拴住他,但千秋出马就不一样了。”
越千秋直接一下子蹦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东阳长公主笑吟吟地点头,他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好嘛,让他这一丁点年纪的好少年给人拉皮条当红娘?不是他背后说人坏话,萧敬先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性格,活该一辈子打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