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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康屋中焦急等待, 见冯二笔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焦虑,遂开转移注意力:
“敢问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冯二笔老实道:“冯二笔。”
“原来是冯大人,”刘康拱拱手, “之前阳乌山送粮, 刘某与霍统领结识。霍统领年少有为, 实令我钦佩,不今日可城中?”
冯二笔问:“刘校尉是来借盐还是来交友的?”
刘康讪讪一笑:“是刘某逾越了, 冯大人莫见怪。”
“刘校尉不必担心, 咱们殿下既然答应你去和郭大人说情,就不会食言。”
冯二笔见缝插针为自家殿下说好话。
刘康哈哈一笑:“刘某当然不是担心殿下食言。殿下之前慷慨送粮,可见其品性高洁,刘某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借盐毕竟不是小,只怕郭府……”
“那还真不好说。”冯二笔老神道。
二人尬聊片刻,已无话可说,遂闭嘴安静等待。
良久, 楼喻返回院中。
刘康起身相迎,面露期待:“殿下, 郭府可愿意借盐?”
楼喻没立刻答,而是沉吟几息,冷不丁问:“你们程将军与郭府可有宿怨?”
“没有啊!”刘康坚决摇头,“将军此前庆州没有熟人,并不认识郭府,不过上次与殿下结了善缘, 殿下算是咱们的熟人了。”
楼喻眉间微蹙,有些为难道:“那可能是郭府卧病床,心情不愉吧。”
“不愿?”刘康心头发涩。
只觉得一瓢冷水浇下来。
大家是官场上混的人, 谁还不道谁?
庆州产盐,说府不从中攫取利益,那是不可能的。
可们边军眼下只是想借一点救急,只郭濂从指头缝里漏出一点点就行。
即便这样,郭濂也不愿?
皇帝不管,兵部不管,们厚着脸皮来庆州求盐,庆州府也不管,难道们边军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们辛辛苦苦守卫边疆,守护背后的大盛江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康越想越心酸,本来意志坚强的汉子,眼眶竟蓦然红了。
楼喻见状,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
拍拍刘康的肩,温声安慰:“别担心,许是今日郭府心情不好,明日我去拜访一次。”
刘康摇摇头:“多谢殿下好意,明日无需您去拜访,下官亲自去!”
那可不行!
楼喻叹气:“刘校尉虽常年驻守边关,但想来也道,朝中文官与武将素来不算和睦,程将军与郭府又素无往来,郭府恐怕……还是我去为好。”
“殿下大恩,刘某没齿难忘!”刘康心中感动非常,躬身一拜。
楼喻连忙将扶起,有点心虚,总觉得自己是欺负老实人。
翌日,楼喻又去“拜访”郭府,足足两个时辰才回来。
面对刘康焦急的眼神,咕咚咕咚连灌两盏茶,开道:“刘校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楼喻笑道:“我好说歹说,郭府终同意借盐了。”
“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下官谢过殿下!不是殿下义气助我,恐怕下官很难办此!”
刘康是真心实意地感激楼喻。
之前送粮已经让边军上下对庆王世子心感激,如今世子又不辞劳苦、不顾脸面地去求郭府,刘康不由感慨万千。
即便皇帝昏庸,即便朝纲紊乱,可们大盛还是有希望的。
有庆王世子这样高节清风之人,大盛不会倒!
楼喻淡淡一笑:“先别急,还有一个坏消息。”
“殿下请说。”
只能借到盐,能让兄弟们活下去,什么坏消息能接受。
楼喻皱眉道:“吉州是不是有煤矿?”
刘康点头:“的确是有的。”
们到了冬季,有时也会用煤石烧火取暖。
楼喻轻叹一声:“郭府说,借盐可以,但需煤石。”
刘康毫不犹豫:“这没问题!想多少煤石?能借多少盐?”
们军营距离矿脉不远,那地儿是边军的地盘,吉州府压根不会管,也不敢管。
营中上下兄弟是挖煤的好手,用煤石换盐完全可以啊!
利益交换,没毛病。
利落的态度让楼喻放下心来,看得出,边军对煤矿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这样就可以不用跟吉州府打交道了。
楼喻不由笑了:“那可真是好不过了。这样,庆州每月给你们足量的盐,用来换取煤石如何?”
“只郭府同意,咱们边军没问题。”
不就是挖煤嘛,只能换盐,挖煤算什么!
楼喻道:“郭府说,这交易毕竟是私下行,就不用签订契约了,我也认为咱们之间不用讲究这些,对不对?”
“殿下所言极是,您放心,只兄弟们还有力气,一定不会忘了挖煤!”刘康强烈保证。
两人高高兴兴定下每月交货量以及交货期限后,楼喻好招待一番,才亲自将送到北外。
刘康看着清俊朗阔、琼枝玉树般的世子,胸腔处莫有一股意气翻涌。
牵着缰绳,抱拳色道:“殿下,日后但有差遣,刘某定赴汤蹈火,所不辞!”
楼喻笑意溶溶,拱了拱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校尉,三日后阳乌山外破阵亭,可别忘了。”
“哈哈哈哈,殿下放心,三日后,下官必定亭外静候!”
刘康言罢,潇洒上马,扬鞭往北而去。
回城后,楼喻吩咐人取盐装车,三日后送到破阵亭。
以后有边军提供煤石,就可以不用到处从外地高价买煤石了,省钱又省时,太好了!
另一边,霍延领四千人抵达三斤坡外五里地,派斥候前去打探敌情。
片刻后,斥候返回禀道:“统领,属下已经打探清楚,眼下三斤坡匪众一半占据坡上,一半占据金雀岭。”
也就是说,三斤坡跟官府休战。
入京时,三斤坡匪众两千余人,自从郑义买矿赚钱后,三斤坡越发势大,而今已发展到三千人。
霍延这次带了四千人,若是连三千匪徒对付不了,就可以不用当这统领了。
此次行军,带了周满以及另外三千夫长。
其中周满经验最为丰富,战力也最强。
嘱咐道:“周满,你带两千人前往金雀岭剿匪。”
金雀岭是矿山,驻扎上头的大多是采矿的,一般来说算不上力,也比较好攻破。
周满毫不犹豫:“遵令!”
两队人马分头行动。
霍延亲率两千,直奔三斤坡。
三斤坡地势复杂,陷阱也多,易守难攻。
但之前楼喻未雨绸缪,让孙静文绘出三斤坡的地形、陷阱以及各处岗哨,加上霍延本身也记得路线,所以此行不算两眼抓瞎。
三斤坡上,郑义细细擦着的大刀。
这是赚钱后,特意威胁铁匠给打的,爱惜得很,每日细心擦上好久。
忽然间,一喽啰惊慌之下冲入明堂,凄厉高呼:“义王不好啦!官兵打上来啦!官兵打上来啦!”
郑义嗤笑一声:“怕什么,那群怂货有什么好怕的?”
愁怎么冲府城杀光官兵,杀光那些贪官污吏呢。
没想到居然敢送上来。
那个怂包府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左右下首两人也道:“慌什么,又不是没交过手,们那怂样儿,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宜州官兵!义王!来了好多人!”
郑义神色陡变,立刻起身道:“娘的,本王倒看看哪个龟孙子敢三斤坡上撒野!”
召集一众喽啰,抄起家伙,气势汹汹地往坡下赶。
可惜还没赶到,就和霍延等人迎头撞上。
霍延身着铠甲,面容英俊不凡,实有些引人注目。
电光石火间,郑义悚然一惊。
!是!怎么可能是!
有霍延指挥,府兵几乎没有踩中陷阱。
经过长久的训练,们本就战力强悍,碰上一众匪徒,轻轻松松就将对方制住。
此前流的汗水,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股激荡的意气众人心中奔腾,们手持利刃,豪气冲天,仿佛一群被憋久了的饿狼,终冲破牢笼,肆意地逮捕猎物。
们和宜州驻军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
三斤坡匪众可以击败宜州驻军,却被庆州府兵打得落花流水,四散逃离。
郑义眼见势败,怒吼一声,抡起大刀直接劈向霍延面!
素来以蛮力取胜,可今日终将踢到铁板。
霍延剑未出鞘,徒手卸了郑义的刀,又将一脚踢飞出去。
“绑上。”淡淡吩咐左右。
立刻有府兵目露叹服,上前将郑义绑住。
连一个回合不到,搅得宜州府紧急求救的义王,就这么被们统领给打趴下了。
统领威武!
郑义被牢牢绑住,恶狠狠瞪着霍延:“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之前的身份是假的?!你们骗老子?!”
霍延反问:“你没赚到钱?”
而后吩咐人塞上的嘴。
郑义:“……”
霍延领兵效率高,周满也不低。
三斤坡这边刚俘获匪众,也带人稳稳占据了金雀岭。
两方人马一汇合,霍延便派人去通宜州府。
宜州府还缩府衙内,担心三斤坡匪众次攻袭。
“大人,您别太担心,郭府不是答应会让韩昀将军前来助阵吗?”
“答应是答应了!”府胸闷气短道,“可点兵不工夫的?还不道什么时候才来!”
话音刚落,忽有衙役跑来,满脸兴奋道:“大人!大人!山匪没了!山匪没了!”
“什么没了?说清楚!”
“庆州派来的兵已经剿灭了山匪!现三斤坡等着大人您过去呢!”
府深吸一气:“当真?”
“千真万确!庆州信使城外等候!”
府精神陡振,“走!”
一众官吏衙役浩浩荡荡出了城。
前来报信的是一个小卒,见到宜州府等人,立马行礼道:“大人,将军已经剿清三斤坡匪众,等着您过去呢。”
毕竟山匪是宜州地界的,还得由宜州府衙善后。
宜州府也不推辞,意气风发,大步往前。
一行人来到三斤坡,果然见到数千玄衣甲兵凛然而列,三斤坡匪众全跪地上当俘虏。
还没走近,就听见郑义的呜呜闷叫。
宜州府只觉得大快人心!
大步上前,见到为首的霍延,抱拳道:“下洪岩,韩将军,幸会!”
同时暗道:据说韩昀已有二十七八,怎会如此面嫩?
霍延拱手淡淡道:“我只是韩将军麾下校尉,韩将军身有,不能亲自前来,洪大人请勿怪罪。”
“哪里哪里,若非校尉,宜州匪患也不会这么快被清除,不校尉尊姓大?”洪岩满面和气。
霍延:“无小卒,不足挂齿。”
不等洪岩开,转移话题:“来之前,将军嘱咐过我,说是洪大人与郭大人有过协定,不洪大人可还记得?”
洪岩叹气:“这三斤坡和金雀岭毕竟是宜州的,倘若将军真驻扎此地,本官也不好向朝廷交待啊。”
被庆州驻军占据山岭,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霍延面无表情:“那行,我先放了郑义等人,就当没来过,洪大人请自便。”
洪岩:“……”
同朝为官,这么冷酷无情的吗!
还没说话,旁边倒是有官愤愤斥责:“你这话就不对了吧?你们可是朝廷军,清除山匪本来就是你们的职责!”
“军务繁重,是洪大人和诸位大人不同意,咱们就此别过。”
霍延一点情面不给,直接示意人给郑义松绑。
不仅众官吏,连郑义本人傻了。
这些朝廷军这么不讲究的吗?刚抓了就又放了?
就为洪老头不同意们的求?!
很想说:洪岩不愿意,愿意啊!可以分出一半金雀岭!只放了,一切好说!
反金雀岭那么大,靠着一半也能过上好日子。
洪岩及众人:“……”
这是什么离奇而怪诞的场面?!
刚剿了匪又放了?
眼见郑义被松绑,洪岩立刻喝止,既愤怒又痛心道:“匪贼怎能轻易放过?咱们有话好好说!”
霍延挥挥手,郑义又被绑回去。
洪岩松了一气,叹道:“之前求援紧急,信中没有具体言明,不如咱们坐下来谈谈?”
“不用,站着说也是可以的。”霍延依旧一副油盐不的模样。
来之前,楼喻已经交待过,宜州府衙有很大可能不会同意军队驻扎宜州府地界内。
们信中这么说,只是为了先抬高价码,宜州府心中留下强硬做派,之后商议“独家采矿权”,洪岩会更容易接受些。
否则一上来就独家采矿权,估计洪岩也会极端抗拒。
们一点一点削弱洪岩的心理防线。
洪岩四千余士兵面前,实无法挺直腰杆。
想了想,问:“敢问,郭大人想三斤坡和金雀岭做什么?”
霍延道:“咱们庆州去年收不好,又来了许多难民,郭府勤政爱民,想赚些钱。听说江州炼丹之风盛行,便想采些黄铁矿运过去卖。”
洪岩:“……”
听着怎么有点不靠谱啊?
道江州的确道风盛行,但黄铁矿真能卖到钱?
是真能卖,自己还能弃之不用?
一旁郑义闻言气死。
那个庆州府是怎么回!想赚钱凭什么抢的地盘!
洪岩犹豫不决,霍延故意面露不耐:“郭府说了,洪大人是不愿意,咱们这桩交易就作废。”
“等等!”
洪岩下定决心道:“你看这样行不行?郭兄不是想采矿吗?采矿可以,让矿工过来就行,但是能不能别让军队这?”
反黄铁矿对宜州也算不上重,能跟庆州结个善缘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霍延假装沉思片刻,颔首道:“此我需回去请示。”
“应该的应该的。”
洪岩讨好地笑笑。
也不是真的愿意谄媚,但这世道,谁手里有兵,谁就有话语权。
如今庆王兵权被收,三千府兵和一千驻军全由韩昀掌控,韩昀肯定跟郭濂一条心,谁不能得罪。
霍延问:“这些匪徒就交由洪大人处置罢。”
洪岩立马来了精神,吩咐左右:“来人,将这些匪贼全押回府衙审判!”
衙役:“……”
们互相看看,一人出面道:“大人,这些匪贼将近三千人,咱们城里也装不下啊。”
而且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押解。
洪岩略一思索,道:“那便就地斩杀匪首,其余匪众……”
不由看向霍延:“这些是壮劳力,不如就留下让们采矿?”
“留这么多人采矿,又无人看管,洪大人就不怕重蹈覆辙?”霍延问。
洪岩愣住,好像也是啊。
但让斩杀这么多人也不现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们做苦力赎罪。
可宜州兵力不足,派谁看管呢?
真是棘手!
霍延拱手:“我还回去请示,洪大人,会。”
言罢转身就带兵走。
洪岩急了,“请留步!”
上前几步道:“您看,这些俘虏该怎么处置?”
霍延回首:“是洪大人吃不下这些俘虏,不如由我带一部分回去?”
“这好办!”
洪岩恨不得这些山匪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如果庆州能够帮消化一些,求之不得。
双方商议后,决定将郑义等匪首就地处决,由霍延带走一千五百人,余下一千余人交由宜州府衙处置。
这一千五百人是些最底层的小喽啰,们只会跟后面摇旗呐喊,没沾过多少血腥,带回去好充当劳动力。
不过半日,令宜州府衙头疼的匪患就被清除。
霍延疾行回庆州城,令周满带人看押匪众候城外。
则飞快回到庆王府。
楼喻估摸着霍延什么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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