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喻不知道,自己搞出来的话本,竟影响了别人家的夫妻情。
当然,就算知道,他也当做不知道。
第期报纸,除了话本依旧气人外,其余倒是有些可读性。
尤其美文赏析版块,虽不是范所著,但这篇文章写得实在不错,颇有名士之风。
再看署名——江离。
“这位江离先生文辞优美,笔下生花,不知是哪位名士,真想拜见回!”
“炳炳烺烺,酣畅淋漓,文章!确实是文章!”
江离是邵秋兰的笔名,第期刊载的是她的文章。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江离”便是取自前半句。
除此之外,第期多了两新版块。
块叫“笔墨官司”,上登载了篇文章。
该文章痛批《庆州旬报》的话本,认为其枉顾纲常、俗不可耐!
文章之后,还有报纸编辑行提示的小字:有任何想法,皆可投稿至庆墨书坊,选稿刊载。
家纷纷被打了鸡血。
什么意思?如果自己写的文章被书坊看中,天下人就都能看到自己的文章了?
人生在世,吃饱喝足后,图的不就是虚名吗!
不少人纷纷提笔写文,写完之后,苦思冥想,为自己起了笔名,让人送往庆州。
另新版块,叫“名扬四海”。
这版块非常短小精悍,只有几行字:还在为路途遥远担忧吗?还在为行路坎坷害怕吗?还在为流匪横行心惊胆战吗?只要选择平安镖局,这些都不再是问题!平安镖局,您出行运货的首选!
这下了,平安镖局也火了。
镖局的订单肉眼可见地飙升。
不少商家看到报纸上的“名扬四海”,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他们暗地里打听“广告费”。
能够接受价位的都想争得席之地。
不管怎么,楼喻单凭广告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转眼秋收毕,丰收的喜悦盈满庆、沧两州百姓心间。
秋收后,不少工程都得开工。
修路、建仓储基地、建湖州水利、疏浚河道、加固堤坝等等等等,需要无数的劳工。
在八州在手,劳工不缺。
更何况,还有其他州府前来讨生活的百姓呢。
就在这时,太子广诏令。
诏令意是:史明那贼窃取了咱们楼氏江山,家同为楼氏血脉,怎能眼睁睁看着江山被贼寇践踏?请诸王随孤同勤王!若是勤王成功,诸位皆为楼氏功臣,孤必铭诸肺腑!
诏令盖上太子印玺,被送至各藩王府,尤其是庆王府和越王府。
越王收到诏令后,找门客商议。
“太子明知我之前反了,他还布这诏令是脑子坏掉了吗?”
门客道:“他背靠西北军,有所依仗,若是咱们不应,届时或成众矢之的。”
越王知道这理儿,可心里还是郁闷得紧。
“他这诏令也太虚伪了,什么叫‘铭诸肺腑’?咱们辛辛苦苦他勤王,结果什么都得不到?”
居然连承诺都没有!
门客道:“太子就算这样,也占据着义,若真勤王成功,等王爷自己开口,便落了下乘。”
越王觉得憋屈,不由嘀咕道:“不知道楼喻会怎么做。”
庆州总衙,楼喻让人叫来书坊管事。
待管事来了,他随手将太子诏令递他。
“新期报纸,要闻写庆州工匠帮助湖州兴修水利、重建堤坝;时事写太子号召诸王随他同勤王;至于笔墨官司,这样写……”
管事记下,奉命唯谨。
太子诏令下达不久,《庆州旬报》又出期。
越王嘴上虽骂,身还是很诚实的。
他边用早膳边看报纸。
看到“笔墨官司”这栏,差气炸。
“什么狗屁玩意儿!”
越王妃默默换了远的座位。
“这像话吗?什么叫太子是正统,咱们藩王就应该帮他勤王?这他娘的也就罢了,凭什么勤王之后,咱们藩王就得恢复旧制各回各家?都他娘的勤王了,竟连处都不!”
其实僵持到现在,越王也疲了。
从目前的形势来,方合力助太子铲除反贼,是最合适的选择。
越拖下去,只会让史明越势。
江山在楼家自己人手里,总比在外人手里。
越王本无反心,只是正乾帝近些年来胡作非为,搞得盛江山乌烟瘴气,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实在令人不齿。
后来正乾帝为夺藩王兵权,任由事蜩螗、四方云扰,这才促使越王下定决心举兵起事。
结果不小心,江山就被史明那厮夺了去。
这种情况下,他们楼氏子孙当然不能再内斗,是要致对外。
越王想当皇帝,天然与太子对立,但为了局,他可以先同勤王,把史明干掉再。
可太子的诏令摆明了没有诚意。
笔墨官司上的这篇文章,只太子是正统,藩王有义务勤王,却没藩王能得到什么。
去他娘的!
楼喻为什么会让这样狗屁倒灶的文章出现在报纸上!
难道他要放弃皇位,打算助太子登基?
不对!定有哪里不对!
他将文章反复看了几遍,看到“太子仁德厚世”、“太子定会成为代英主”、“太子不会苛待功臣”等带过的语句,不由福至心灵。
越王猛地笑出声,早饭也不吃了,抓着报纸就往书房跑。
不是笔墨官司吗?不是欢迎投稿吗?
他也可以写文章!
越王明白了楼喻潜在的心思,却依旧乐意入这套。
能自己谋利的事,为什么不做?
他洋洋洒洒写了篇文章,又仔细修改番,心中甚是满意,立刻着驿使送往庆州。
天下跟越王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
实在是太子的诏令确实模棱两可,毫无诚意。
怎么着,让人出兵勤王,半处都不,真当自己是皇帝啊?
就算是皇帝,也要论功行赏吧?
句“铭诸肺腑”就把人打了?
人家缺句肯定吗!
没人是傻子,但偏偏有人将别人当成傻子。
楼喻看着投稿的信件,不由跟杨广怀失笑道:“倒是有些对不住太子了。”
“殿下言重了,”杨广怀道,“您这般倒是帮了太子。”
其实太子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小气。
他若当上皇帝,根本没必要对同族的藩王抠抠搜搜,反正都是楼家的。
小气的人,恐怕是野心勃勃的汤诚。
汤诚想要天下,势必要为自己的未来消除隐患。
他不希望楼喻和越王势,这会他问鼎天下造成极的阻碍。
所以他不想越王和楼喻承诺。
太子就这么背了锅。
按理,太子占据义,就算藩王们不满,也不会在这时候翻脸,毕竟家继续互相牵制也没什么意义,同勤王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端看谁能笑到最后。
可汤诚没想到,楼喻还有《庆州旬报》这杀器!
太子被架在火上烤,就算占据义,也变得无理。
天下人都盯着看呢。
若是以前没有报纸的时候,太子诏令下达也就下达了,除了少数藩王,基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现在,天下皆知。
史明也知道了。
他坐在龙椅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太子诏令,倘若越王和庆王世子全都应召,再加上西北军的势力,方兵马围攻京城,他如何抵挡?
他问朝臣:“诸位有没有应对的法子?”
朝臣皆默。
他们多是天圣教的拥趸,本来就没什么见识,投降的朝廷官员,又是群软骨头,也想不出什么制敌之法。
史明厉目扫过众人,吼道:“们都哑巴了吗?们是要等着被他们斩杀吗!”
“陛下。”
有人忽然出列道:“微臣看了报纸,认为太子诏令诚意不足,越王和庆王世子必定心生不满,咱们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无法结盟。”
史明神色稍缓:“如何做?”
“陛下可知霍义霍将军?”
霍义将军当初可是盛的战神,是西北军的精神领袖,天下谁人不知?
“当然知道。”史明眯着眼睛道,“杜爱卿有什么话就直。”
出列之人正是杜迁。
京城被攻破后,杜迁向史明投降了。
他如今还是户部尚书。
杜迁垂眸道:“霍义在世时,汤诚不过是他麾下副将,何以霍义死后,他能跃成为西北军统帅?”
史明立刻明白了。
“是,霍义的死,与汤诚有关?”
霍义是含冤死的,家都心知肚明。
那么,那些霍义定罪的证据,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恐怕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做到吧!
史明问:“有没有证据?”
杜迁道:“臣有与汤诚往来的书信。”
霍义的罪名是贪墨巨银,试图用巨银养兵谋反。
杜迁是户部尚书,弄出那些所谓的“巨银”,对他来轻易举。
其余朝臣:“……”
其中不乏曾与杜迁同朝为官的,都有些不齿杜迁此人。
太毒了!
史明却赞道:“杜爱卿计策!就按的办!”
霍义的儿子霍延在为楼喻效命,若汤诚陷害霍义的事情传出去,楼喻还能无视汤、霍之仇,与汤诚同勤王吗?
就算楼喻无视,霍延又会怎么想?
到时候再借机挑拨,让楼喻与霍延反目,楼喻手底下还有可用的将吗?
呵!
京城的暗部打探到消息,将消息呈递至庆州。
楼喻听冯墨汇报后,不由乐了。
“我和霍延反目?”
他还真的有无法想象呢。
楼喻吩咐下人:“请霍将军来趟。”
不久后,霍延身军服,入总衙内堂。
内堂中只有楼喻人,冯笔和冯墨都被他打出去了。
“坐。”
霍延依言坐下。
楼喻开门见山道:“京城传来消息,史明担心我应召勤王,遂想了让我人反目的主意。”
“不可能!”霍延陡然出声。
他解释这字:“我断不会与殿下反目。”
楼喻闻言自然欢喜,带笑意道:“我知道不会与我反目,我只是想,提出这计策的是杜迁,杜迁自称他与汤诚有书信往来,意指汤诚乃陷害霍将军的人。”
霍延怔愣住。
纵使已过去四年,那种刻骨的伤痛还是令他心脏揪。
楼喻起身行至他前,俯身问:“不管汤诚是不是,杜迁肯定跑不了。”
杜迁能出那些话,明他定知晓当年内情。
“要报仇吗?”楼喻凝视着他的眼睛问。
霍延忽然伸臂环住世子殿下的腰,脸埋在楼喻的肚腹处,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雅香味,头脑渐渐清明。
“殿下,该报的仇定要报,但不能扰乱咱们庆州的步调。”
楼喻轻抚他的。
“即便我选择与汤诚合作?”
霍延冷静道:“只是暂时合作,终有日,我们必会兵戎相见。”
“阿延,委屈了。”
霍延抬首,星目灼灼看向他:“那阿喻可愿补偿?”
“要什么补偿?”楼喻笑问。
霍延拥紧了他,俊目似星河倒映,缠绵无边。
“快过年了。”
楼喻差喷笑:“今才十月。”
“很快的。”霍延低声道。
也不知是在提醒楼喻,还是在安慰自己。
楼喻捧住他的脸,俯身亲了他下,眉眼含笑道:“先奖励的。”
霍延心间被甜意灌满,笑意根本无法掩饰。
他知道,楼喻这是同意了。
太子诏令后,汤诚直在等楼喻和越王的回应,却迟迟未等到。
西北军和庆州相隔实在太远,边城军营又很闭塞,尚不知《庆州旬报》的存在。
也不知道外头的热闹。
他等得心焦,便派人去打探。
结果探子他带回来几张报纸。
《庆州旬报》是什么玩意儿?
“将军,上有写太子诏令事。”探子提醒道。
汤诚看到最先提到诏令的那期。
时事版块上的正是这件事,写得还相当客观,完全无可指摘。
他又翻到下期的笔墨官司,看到通篇都在描述太子正统、藩王义务的文章,不由悦。
再看下期,笑容瞬间凝固。
这篇文章通篇没有写太子诏令事,但写的都是历史上封狼居胥的事迹。
笔者肆赞扬了那些气魄雄浑的君主,竭力讴歌了那些肝脑涂地、为君分忧的将臣。
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汤诚合理怀疑,这就是楼喻故意让人写来跟他打擂台的。
不过,他倒真是误会楼喻了。
楼喻看到这篇文章时,也是愣了下。
从这篇文章中,他深刻会到了笔者的义愤填膺。
虽然笔者为佚名,但楼喻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写的。
除了越王,别无其他。
既然越王愿意代笔,楼喻自然不会客气,直接刊登在报纸上,还不用稿费!
报纸行之后,不仅楼喻开心,越王也高兴。
看着自己的文章被刊载,他心里竟涌出几分自豪。
楼喻还挺有眼光的嘛!
他想知道天下人看到自己这篇文章后的反应!
他们是会赞同,还是会反驳?
他们有没有觉得自己文采斐然?
等了两天后,他实在忍不住,派人去书铺、茶楼之类的地方暗中打听。
现在《庆州旬报》卖得火热,只要识字的,基本都人手份,茶楼酒肆也有不少书的争相传读,报纸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不仅仅是读书人,普通百姓也知晓上的内容。
仆从打听回来,满脸兴奋道:“王爷,奴听得清清楚楚,有不少人都夸您写的文章呢!他们都觉得您写得!”
他没撒谎。
道自在人心。
太子诏令乍看没什么毛病,但细细品味,便能现其中隐含几分鸟尽弓藏的意思。
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让臣属寒心吧!
迫于天下文人笔杆子的压力,汤诚不得不找上太子楼秉。
楼秉皱眉道:“将军,孤记得当时孤过会嘉奖有功之臣的。”
汤诚骗他在空白诏书上盖了章,未料转头就违背了他的意思。
“殿下,微臣以为越王和庆王世子皆有不臣之心,是以之前不得不小心防备,微臣是为殿下日后着想啊!”
汤诚得情真意切,楼秉也不再纠他错处。
“那现在该如何?”
汤诚叹口气:“臣当初未听《庆州旬报》,是臣思虑不周,斗胆再来烦扰殿下。”
“无碍,无心之失,将军不必自责。”楼秉温和道,“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弥补过失,争取他人的信任。”
汤诚狠狠心,无奈开口。
“不如再下诏书,言勤王有功者,皆允其重掌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