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商好整以暇地说:“颍川陈家、琅琊王家,那自然是惹不起的,但要是六国盟,就没有什么惹不起的了。如果陈纪、王宋中有一个是六国盟的人呢?皇上,这次我们误打误撞,可能摸到了六国盟的边了。”
刘辩点点头:“这是在许昌,我们人手充沛,把这两个人盯上。”
赵商回去就下令,所有行动人员都把注意力放在有价值的目标身上,并且给了一张名单,争取捞出条大鱼。许昌是士族聚集之地,赵商对于这种暗地里的行动,从来都没有指望郡县的力量,宁可让一些布置落空,也是依靠青铜司的那一点人手,在整个许昌范围内活动,去碰一碰运气。
因为有针对性,赵商去提醒了一下杨修,杨修当即说了一个猜测:“我们这些豪门错综复杂,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情况,要是想对我动手,陈家、丁家、曹家的人是不敢参与的,万一现场被认出,或者留了活口,那就是大家撕破脸的节奏。我觉得,他们会从外地调人过来,并且我不是大人物,应该从江湖上找,另外就是有一批人会把这些刺客全灭了。”
杨修的分析有道理,这样赵商就能有针对性地缩小范围;看着这个天才人物,赵商问了一个心里藏着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
杨修愣了半天,才说:“给我师傅一个教训,应该还有人看,是不是能趁乱做点什么。比如,把我师傅一把干掉,毕竟我要出了事,为了安抚杨家,师傅是要多次出现在公开场合,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这家伙不应该跟皇上学什么星辰大海,应该来青铜司。”赵商在心里滴咕了一句,却晓得杨修一辈子可以封侯拜相,就是进不了青铜司,因为青铜司不接纳豪门人物,而杨修的家族却偏偏是顶级门阀。
赵商只能对杨修说:“最近小心一点,少出去赌钱。”
杨修笑道:“要是那样,不就是在告诉别人,我有准备了吗?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你最好把庾遁弄到金墉城去,对外就说有重要生意要做,免得他突然改变主意。”
“好,你放心,我会去办好的。”
赵商这边布好局,第四天就发现了不少江湖人露面,第五天就有人对杨修进行袭击;杨修因为有了准备,虽然身边的护卫两死两伤,但是保住了杨修,官军杀来的时候,刺客们只能疯狂而逃。
逃跑的刺客先后死在墙角和窗户射出的毒箭之下,赶来负责盯住外围的两位门下督耿纪和韦晃暗暗吃惊,布置任务的时候,赵商说得很清楚,他们负责封锁道路,不能让刺客逃走;如果刺客被杀,不能让杀死刺客的人逃走。
两人不得不佩服赵商的深谋远虑,立即指挥着手下朝那些角落和窗户杀过去,可是一交手,耿纪两人就发现不对,因为看着被官兵围住击毙的人很眼熟,一名上了年纪的什长靠近耿纪,轻声说:“大人,那些人是陈家的护卫。”
呃,耿纪吸了一口凉气,他意识到了不妙,可是现在总不能下令放人逃走吧;耿纪问老什长:“怎么办?”
“把那些人全部杀死,一个活口不留。”
不留活口,已经是帮了陈家最大的忙,私人不会说话,出事的理由还不由着陈家尽情地编。耿纪也只能帮到这一步,立即高呼“诛杀贼人”,然后亲自冲了上去;二十名弓弩手被全歼,但是耿纪也负了伤,需要修养几天。
满宠到达现场,看完了所有的尸体,有问了一遍战斗的过程,脸色越来越阴鸷;以满宠的聪明,此刻已然清楚,那些弓弩手实际上是被耿纪和郡兵帮着灭了口,只不过耿纪已经负伤送走,满宠不仅没办法发火,甚至没办法做出一个口供结论,只能依靠着辨认出尸体是谁,注明是陈家的护卫。
好在刘辩的看法与满宠一样,让着杨修和赵商的面,刘辩冷酷地说:“既然他们想玩一个大的,我们奉陪就是;赵商、满宠,先审问刘勋、陈群谋反的桉子,可以上刑。”
满宠一惊:“皇上,谋反?”
赵商不慌不忙地说:“陈群谋反的证据我们早就掌握了,等会满大人来青铜司看一下材料;刘勋,则是刘威出首的,就算最后定不了罪也没关系,判一个放一个,反而显得满大人做事公道。”
这就是心腹,赵商可以替刘辩把不能说的话说出来;满宠晓得刘辩、赵商做事缜密,既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证据链一定是十分完整。等到了青铜司看完资料,满宠明白,刘辩忍了整整两年,此刻刘辩起了杀心,陈群基本上死定了;赵商的手中,除了物证,竟然还有陈尧章、曹宏、周逵、王模四个人证。
许昌县衙公开审理陈群的桉子,前来旁听的荀汪、韩融等人这才知道,当年的陈尧章一桉已经牵扯到了陈群,而曹宏的桉子,才是陈群的死结;至于走私什么,其实在陈群的一系列桉子中,已经算不了什么,满宠问都没有问。
荀汪、韩融直接进了离县衙不远的一座茶馆,茶馆被陈休包了,陈休正在里面和钟演谈话,看见荀汪两人进来,陈休问:“桉子怎么样了?”
荀汪问道:“陈尧章的桉子你清楚?”
“清楚,当时还是我出面找荀或和皇上,把这件事押了下去,陈尧章在监狱里也没受什么苦。”陈休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说:“可是陈纪的人品太硬,陈群的口才太好,族内上上下下,都以为九品中正制,能给陈家带来莫大的荣耀,很多事,我这个族长也阻止不了。”
陈休对陈纪直呼其名,连哥哥都不称呼,可见陈休心中的怒火;韩融示意陈休冷静:“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刺杀杨修,陈家的护卫死在现场,都被人认了出来,你以为杨彪与袁术会善罢甘休?将来杨修长大了,会与你们陈家一笑泯恩仇?”
陈休无奈地说:“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听天由命吧;说来可笑,我在府中查过了,可是没有人承认调派二十名护卫的事。”
钟演证明说:“刚才陈休叔就和我说了,他自己去看过尸体,确认那些人是陈家的护卫,但是现在陈家内部的人都在推卸责任……”
“那也要把人交出去。”荀汪打断钟演的话,压低声音说:“现在许昌朝野,谁不在说,这场刺杀是陈家策划的;皇上直接让满宠审问陈群这方面的事,就是打算在道义上占据高点,你们不交人,很容易让两个桉子串在一起。你们就敢断定,没有其他把柄在皇上手中?”
陈休终于变色了,他其实很清楚派出护卫的人是陈纪,只是陈纪的名声不容诋毁,可要是刘辩手中有陈纪的证据,现在是隐而不发;然后在某一个时刻突然亮出来,那么到时候受伤害的就不是陈纪一个人,而是整个陈家。
荀汪很果断地给了一个说法:“只要刺杀杨修的事能摆平,我和韩融去找皇上求情,留下陈群一条命。”
这已经是荀汪的极限了,假如陈群还想像过去一样做官,荀汪不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