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紧握筷子的手松了一些,泛白的指节处也回了一些血色。略叫穆席云意外的是,沈逸卿会在看到他杯中残液已尽后再次给他满酒,倒酒的动作太过自然而然,反倒叫他不好受宠若惊了,只是不觉间,便拿视线里的两只手掌做起比较。可很快,又又觉得比无可比,暗讽自己一句,转念去想别的。
而就在这一转念的时间里,一声呕吐伴着叫人作呕的秽物令几乎整个二楼的食客都变了脸色。
“呕――”
任穆席云如何机敏,也无法及时作出什么应对,只能看着迟风本能一样转向与他相反的方向,却让秽物沾上沈逸卿的衣摆。
终于,这顿原本就叫人吃不舒坦的饭得以提早结束――伴随着穆席云紧紧皱起的眉头。
沈逸卿难掩惊愕,同是皱了眉,随后倒是恢复得快,略有示意地朝穆席云摇摇头,道:“无碍。”
显然,在座的食客没几个有沈逸卿这份度量,在迟风扣紧桌沿依旧吐个不停的时候,纷纷低声埋怨起来,唯独小二还老实的站在一边,没敢贸然上前。
穆席云只觉得这顿饭吃得叫人不痛快到了极点,竭力忍下嫌厌,起身绕到沈逸卿身边:“先回去,换了衣衫。”
沈逸卿看眼还呆傻着的顾颐平,点头没有多说,转身走下楼去。
临跟上前,穆席云脚步最终还是一顿,回头朝着顾颐平丢了句:“带他回去。”
“呃……是。”顾颐平傻傻应声,云里雾里还未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待到小二在迭起的抱怨声中上前清理秽物,才反应过来将人搀扶到一边。
“迟侍卫,你这是怎了?”顾颐平自觉有些惭愧,先前只顾想着吃饭,压根没注意这边情况。
迟风忍下恶心眩晕,朝顾颐平摆摆手,示意先离开再说。两人转身正要下楼时,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与他擦身而过――近墨的藏青衣,缠布的七尺剑,是苍戮。
从赴约楼离开拐进条人少又清静的小巷,迟风不再勉强自己,撩起衣摆坐到地上。疲累是早就有的,穆席云恶意的折腾加之从船上逃脱后便辗转难眠的几日夜晚,全部都借刚才压制不住的恶心与呕吐发作出来,此时真正难受到极点,再难拿出多余力气。
“迟侍卫,不会是孩子……”黑乎乎的小巷里,顾颐平看着迟风忽然坐到地上不免吓了一跳,赶紧跟着蹲下来去试他腕脉。
在穆席云面前再怎么都无所谓,但迟风绝不会容顾颐平在苍戮能听到的地方胡言乱语,正皱眉要抽走手腕,一个如天色般同样如漆似墨的身影就由远及近诡异一闪。仅是一疏忽的耽搁,却已经错失了阻止的机会。
“嘭――”沉沉的一声,顾颐平整个人都载倒在迟风身上。
倒下去的顾颐平身后,森然多出个骇人的黑影站在夜色里。
“借一步不说话。”
听着熟悉无比的声音,迟风顿觉心口一窒,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人都晕了,还借一步说话作甚!真真是祸不单行,之前那般闹剧一样的情境他还未想出要如何向穆席云解释,现下便又添一出更离谱的。顾颐平就算再缺心眼,也不会分不清是自己晕了过去,还是别人下的手。
“死不了。”与那叫人胆寒的鬼魅身影极不相符的,是句冷淡且又轻佻的话语。
再一次,迟风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恶狠狠地咬了牙,刚欲借被恼火激出的几分清醒站起身来,便真应了刚才的念想,一记眩晕划过眼前,身子重重地砸向地面。
“嘭――”又是极为沉闷的一声,在同样一个小巷里。
“……无回?”
略微带着不敢置信,良久后,漆黑的小巷里想起个试探一般的询问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