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倦笑了:“安知非群仙。”
“不闻蓬莱宫。”
琴声戛然而止,行琼推开屏风,朝着沈倦深深叩首:“奴拜见公子。”
“不必行大礼。”沈倦低声说着,轻撩衣摆,坐到行琼对面。
“公子于太苍部众有恩,当行大礼。”行琼道,说完起身点灯。
灯光照清沈倦微恙神色,行琼忙熄灭香炉,烧水煮茶,做完这些,她柔声问:“公子可是要奴向暗阁传信?”
“唔,没错。”沈倦接过茶饮了一口,点头道,“让你们阁主来孤山见我,行迹隐蔽些。”
“是。”
沈倦又呷了口茶,思忖一番,摇头:“算了,让你这样传没头没尾的,给我笔墨。”
行琼又道一声“是”,铺纸研墨。
写完信,再以特殊手法封好,沈倦此行目的算是完成。他起身推窗,恰好楼外更夫路过,报时道:“子时――”
御雷派内没有直达山下的传送阵,从孤山到花满城,沈倦用的是轻功,一路上颇费力气,也颇费时间,眼下夜深至子时,懒得再动弹。他倚窗,半垂下眼,低声问行琼,“你今晚真的没客人?”
行琼回得肯定:“今夜无客。”
沈倦勾了下唇,又问:“可否收留我一晚?”
“是奴的福分。”行琼笑起来,“不过此处夜里嘈杂,请公子随奴至清院。”
“好。”
清院是一溪风月里有钱有势有兴致的恩客长住之地,置了阵法,将长街上的欢声软语全然隔绝,环境相当清幽,连灯都间隔数丈才有一盏,沈倦步入其间,甚为满意。
他白天睡太多,此时不困,甚至还有些饿。行琼在前方带路,沈倦看着她的背影,问:“你们楼里,厨子手艺如何?”
“时辰太晚,厨子早已不再楼内。”行琼柔声答道,“公子想吃什么?奴可为公子做。”
沈倦抬手托着下颌,心想中午在临安城吃了满肚子甜口,该换点别的,于是道:“火锅,要辣的。”
行琼也不嫌此物麻烦,毫不犹豫应下:“是。”
行过九曲长廊,再绕一座假山,终于来到门前,行琼推门入内,将灯盏一一点亮。屋中用具一应俱全,陈设精致美观,富有情调,非常适合居住。
沈倦在心里头对比这里和孤山上那些个简陋的院子,不由生出“还是算了不回去了”的想法,但念头方起,脑海中竟浮现出沈见空的脸。
那个面瘫说话冷冰冰的,许多年不见,不知从哪学到了刻薄和计较:
“你当给御雷派一个交代。”
“别忘记,你方才说过什么。”
沈倦:“……”
他对着脑海中那张面瘫脸无声一叹,问正要转身去厨房的行琼:“花满城中,售卖符的店铺开在何处?”
“城东与城南各有一间。”行琼略加思索,回答沈倦,“公子想买什么?明日一早,奴便遣人去。”
“传送符。”沈倦答,还是得回去孤山,但他不想再费劲了。
孤山,御雷派。
与沈倦分别后,沈见空并未回去自己的停云峰,而是前往主峰明光峰。
长夜沉寂,宵风冷寒,御雷派的镇派神兵伫立山巅,兀自威严。沈见空同它擦身而过,径直走向后方的掌门居所。
无灯亦无风,氛围颇为凝肃,沈见空站在门前,抬手叩门:“师父。”
下一刻,门由内而开。
“你回来了。”御雷派掌门祁让盘膝坐在殿中,发高束,一身浅色道袍,手指拂尘,面容和蔼可亲,“此去临安,结果如何?”
沈见空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道:“我的感觉是对的。”
祁让拨明案上炉火,抬手煮茶,问:“确定?”
“我确定。”沈见空低敛眸光,话语有些无奈,“他就根本没打算掩饰,除了改名换姓外,旁的一概不做遮掩。”
祁让竟笑了一声,似乎在说这没什么好意外。
“但他这一次回来,体质变得有点特殊。”沈见空眉心微微蹙起。
闻得此言,祁让的表情变得严肃:“如何特殊?”
沈见空:“怕他恼,不敢过深探究,只趁着他睡觉粗浅查了一遍。”继而细思一番,又道:“于修行可能有些影响,等时机成熟,我回一趟瑶山,看看我族是否有法可解。”
祁让点头:“好。”
师徒二人又谈论一番旁的事宜,之后,沈见空起身,执礼告辞。
沈见空仍旧没回停云峰,御剑在白华峰落脚,谁知寻遍整座山峰,都不曾找到沈倦,问那蛇妖,后者亦在苦恼此事。
“我打听过了,你是太玄境的前辈,可以请你用追踪术追踪阵法找找我爹吗?”沈八万忧心忡忡。
“注意你的称呼。”沈见空冷冰冰说道。
沈八万吸了吸鼻子,立刻改口:“我打听过了,你是太玄境的前辈,可以请你用追踪术追踪阵法找找我家公子吗?”
沈见空不言,追着尚且残存的气息离开孤山,来到花满城中。
他一路极快,不多时至深青街。这里乃是著名的风月之地,夜夜笙歌夜夜妩媚,脂粉香味很重,沈倦的气息再无法寻得。
沈见空眸色更加冷沉,白衣白发眉宇俱如凝霜,当即抬手捏诀,使各处细微痕迹逐一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