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逢心头如被热岩滚过,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唯有眼眶又涩又疼,一滴泪从他的面颊滑下。
林奇盯着那滴眼泪,轻声道:“上回你躺在这儿,发了热,对着我也是哭得很厉害,韩兄,我让你如此伤怀吗?”
韩逢紧握了他的手,无法抑制自己的心绪,情不自禁地抬手将林奇的手放在唇下啄吻,喉中哽咽,依旧无言,他想说的太多,却反而说不出口,对于林奇的心意,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韩逢的泪水与柔软的唇湿润了林奇的手,林奇静静靠在他肩头,目光柔和地望着韩逢默默不言。
“子非,”韩逢语意喑哑,“我并非君子。”
林奇慢慢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我也一样。”
韩逢还要再说,林奇却打断道:“今日可以留宿了吗?”
林奇躺了两天,身上流了无数的汗,韩逢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两日,也好不到哪去。
仆从抬了浴桶过来,林奇对韩逢道:“麻烦韩兄你帮忙了。”
韩逢摸不透林奇如今的想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俯身将衾被中的林奇抱起,他抱起林奇,心中又是一颤,林奇瘦了很多,臂膀里都能感觉到林奇背上细细的骨头,这个触感……实在太像那夜乱葬岗,韩逢脚步踉跄了一下,林奇轻咳了一声,才将韩逢从臆想中唤回。
“抱歉。”韩逢哑身道。
“是我太重了吗?”林奇玩笑道。
韩逢低头,眸中隐约带了些水光,“是太轻了。”
亲手将林奇的中衣褪去,韩逢目光在林奇上身掠过,清瘦的让他心疼,韩逢一生自傲,却是一见林奇便止不住心酸与泪。
林奇抖了抖,“有点冷。”
韩逢如梦初醒,忙将人抱入半人高的浴桶中。
林奇坐在热水里长出了一口气,韩逢默默地提了挂在浴桶上的绸布,卷起袖子浸湿了替林奇擦洗。
林奇往后仰着,半闭着眼睛,胸膛慢慢起伏着。
韩逢的手在林奇脖颈处流连了半天,迟迟不敢往下,他低声道:“子非,我还是叫你的侍卫进来伺候你。”
“我不习惯,”林奇睁了眼,微歪了歪头,笑容模糊,“我不习惯外人看我。”
韩逢脑中嗡嗡,脱口道:“那我呢?”
林奇抬起水里的臂膀,湿淋淋地轻摸了摸韩逢的脸,“你不一样。”
从昏迷那一刻起,林奇心里就发了誓,他不要再忍,人物有人设不假,但人物的感情哪里有什么框架,难道冷淡自持的人就不会动心?就不会发了狂似的爱一个人?
他就是爱他!怎么了!
小世界也没有丝毫崩溃颤动的迹象。
只有韩逢傻在了原地,林奇似乎有些不同了,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低着头慌乱地将手上的绸缎落了下去。
不是该旖旎暧昧的时候,韩逢知道自己又不合时宜了,可他永远也管不住自己对林奇的感觉,他前世可以为了扳倒严甫昭蛰伏多年,而在林奇面前,他一点一刻也无法伪装、无法克制。
韩逢的手发了抖,林奇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腕落在自己胸膛上,湿了的绸布似有千金的重量,挪动地极慢,乳白的长裤在水中静静漂浮,韩逢鼻子一热,抬手一抹,果然一片鲜红,他下意识地望向林奇。
林奇一直看着他,此时只是微微一笑。
韩逢心里起了火,滚烫的岩浆被林奇这一笑点燃了,酸甜苦辣多种滋味映在心头,两世的煎熬全凝在这两天的思量中,而林奇这一笑,韩逢心里的那把火忽然就亮堂了。
身随心动,韩逢忽然俯身在林奇唇上轻啄了一下。
动作太快,林奇脸上的笑容都还未曾消失。
韩逢目光惴惴,迎上林奇的眼神,“我原想一生都不将这话说出口,但我……”
林奇与他一同经历了,那些复杂的情绪不必韩逢说出口,林奇的目光已告诉了韩逢:他都懂。
“我心悦你。”
韩逢终于说出了口,那一瞬如释重负,宛若重生。
韩逢一直没有真正地从那个乱葬岗的雪天醒来过,只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感觉到他——重活了一世。
韩逢笑了一声,又是坚定地重复道:“我心悦你。”边笑,眼中又是淌了泪。
奸臣大人怎么是这样爱哭的性子?
林奇勾了一下唇,笑中含泪,“我——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