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晚正靠在马车内打盹儿,闻言立即清醒过。
她轻撩开一角车幔,见一个宽肩圆脸的年在众多宫拥簇下慢慢走,他着绣红襕衫,外搭黑凤雉大氅,后跟着几个头簪红花的喜娘,像是刚送亲回。
若要仔细看,眉眼间颇有些年幼时的模样,可气质风度已然大不相同,规整了许多,也温吞了许多。
伯暄瞧见望春和他边的马车,好奇地问:“这不是父皇微服行时最喜欢的马车吗?他今日又要宫吗?”
望春躬禀道:“不是,是陛下吩咐奴才它送个去。”
音晚车幔捏紧,尽量避免与他照面,听外头传进伯暄稚嫩的嗓音:“谁啊,能得这般殊荣,乘天子之驾?”
望春面含微笑,不慌不忙道:“按照礼数,本不该躲着不见。可陛下吩咐过,要按时辰送她宫,恕奴才无礼,现下必须得走了。”
伯暄一愣,侧让路,目送马车在宫道上渐行渐远,呢喃:“那说得竟是真的吗……”
音晚心早就有数,随着时间推移,见到越越多的故,而这一个,却是她最不想见的。
原本稍显敞亮的心情变得彤云密布,她在宫门外下了马车,略微忖度,想再回谢府一趟,见见父亲和兄长,问一问崔的案子有何进展。
她不能一辈子都指望萧煜保护小星星,三个月过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了,若这诱拐孩童的歹还揪不,始终都是悬绕头顶的一片沉霾。
回了谢府,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
院子中密匝匝站了百余个护院,正向谢润禀报搜查各坊市的情况,谢兰亭领音晚进屋,边走边道:“妹妹今日得巧,正好舅舅也在……”
音晚想转头走,却已经不及了。
耶勒站在屏风后,闻到声响,阔步绕了,正与音晚打了个照面。
谢兰亭丝毫未察觉到两之间古怪的气氛,兀自念叨:“外祖母感染风寒,不得不滞留洛阳养病,父亲说舅舅的份特殊,不能让旁看见他,妥善起见,他二接进咱们府。”
音晚默了半晌,道:“引我去看看外祖母吧。”
谢兰亭还未言语,耶勒抢先一步说:“母亲刚刚饮过药睡下了,郎中说她年迈体衰,又有些不服水土,得注意休养。”
音晚道:“那我改日再看。”
作势要走,谢兰亭当然要她拦住,极不舍道:“妹妹难得一趟,现如今又不必躲着皇帝的耳目了,不如在吃顿饭。”
他的嘴也忒快了些,音晚想捂都不及。她偷觑耶勒的神色,果然见那鹰眸中闪跃起阴郁肃冷的光,似利锷冰芒。
音晚索性歪头不去看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儿定要把事情都告诉爹爹,让他护着自。她不能刚把萧煜那匹狼安抚住,回头再让耶勒这头虎咬一口。
谢兰亭虽然不甚聪明,但对妹妹却是关怀备至的,他见音晚自冰寒天,双手冻得通红,吩咐下往手炉新添过炭,亲手捧着递给音晚。
音晚畏寒,正好想暖一暖手,未加思索,伸手去接。
这一接,耶勒落在她上的目光更加寒冽冷煞。
音晚莫名,循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过,蓦地一惊。因她伸手接手炉,自玉色丝绵裳袖下露一截手腕,正有几道红指印星布其上,以白皙腕子底,格外显眼。
这暧昧香艳的印记定然是刚才萧煜被药力所催,疯狂纠缠她时留下的。
音晚默默把袖子拉下遮住,想要向耶勒解释,却又觉得很可笑,什么要向他解释呢?倒像自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恰巧小厮进传信,说润公有事要兰亭公子去办,兰亭嘱咐音晚不许走,跟着小厮匆匆去。
因要对外隐瞒耶勒的份,一般他在屋中时并不留侍女,兰亭一走,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了音晚和耶勒两。
□□,又是在自中,亲环绕,音晚自然不需怕他,坦然迎上他的视线。
耶勒冷笑:“厉害,真是厉害。”
音晚不解:“舅舅说谁厉害?”
“自然是那皇帝,这么快,就哄得回心转意,与他共效于飞,缠绵枕席,倒也不知该说皇帝厉害,还是说缺男缺得紧。”他深感被背叛,被愚弄,失去理智,开始口不择言。
这话实在太难听,终于把音晚激怒。她凝目看他,反唇相讥:“没有这回事,也希望舅舅不要再把手伸得这么长,到底是大可汗,份贵重,不要总盯着我,像十辈子没见过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