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了邢正的攻击,少女却并未继续逃离,而是反身劈出三下手刀,与那邢正仓促格挡的刀背对了三招。
嘭!嘭!嘭!
三下碰撞,三声巨响,最后双方各自闪退。
只不过这羸弱纤薄的小姑娘堪堪退了三步,而那高大威猛的邢捕头却是……三步半。
可别小瞧这区区半步。
这东林的邢捕头虽说只是个品级最不入流的末等武官,到底也是修炼了多年,先天七层的修为整治些个宵小贼子自然是不在话下,在这个先天高手都不多见的东林城里,已经是一方人物。
至于这位钟离家的小姐,从未传出过什么修炼上的名声,现在表现出的气息浮动也不过是先天三层上下,不说那些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凡人,这样的资质,实在是太过普通了,普通到在东林豪强的钟离家都算得上是个废物——堂堂符箓世家,就连扫撒的奴婢都有先天四层的修为,何况是尊贵的小姐。
恐怕这也是二房嫡支的小姐却不得不委身一个浪荡纨绔的根本原因吧。
这个世界,本就是力量至上的。
弱小,无能,实力低微,便是一个人最大的罪过。
那么问题来了——试问这样一个修为如此低微的小姑娘,是怎么与先天七层的高手力拼三招而不落下风,犹胜半筹的?
虽是逞了符箓之利,可这其中的四层修为之差,又岂是那么简单能够消弭的?
修真之道,乃是逆天之举,本就是困难重重,越是向上便越是艰难——假如从先天一层修炼到先天二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那么从先天二层修炼到先天三层或许要花上半年的时间,依次递进,不知多少修真者卡在先天七层的门槛上,不得寸进。
对于如今年愈四十的邢捕头来说,修炼如今,他花了整整三十年。
凡人与修士所差,乃是修炼最基本的资质,便是灵根——人若没有灵根,便无法勾动天地灵气,更无法修炼。
这灵根大致分为五行属性,除此以外更有罕见的变异灵根,根据品阶定为天、地、玄、黄四等,每等又划为甲、乙、丙、丁四级,品级越高,灵性越纯,勾动灵气便越快,于修炼斗法则更有利。
若不算后天努力和奇遇造化,一个人的灵根便几乎决定了他的修炼速度。
以他黄级丁等的灵根来说,已是十分不错的进境了。
可见修真之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本来还对自己的进境颇为满意的邢捕头,如今却不很坚定自己的认知了——怎么一个先天三层的小姑娘,还能与自己一个先天七层打成平手?
那他这辛辛苦苦的三十年的修炼,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间,出招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几分。
虽然神色依旧狠戾,刀风也依旧凌厉,可是心里已漫上三分怯意,心境已破,斗志已消,破绽百出,便是再无胜算了。
果不其然,又是一刀横扫,前身扑入,下盘未稳,被那少女一个侧身躲开,反手便是狠狠一掌砍在背心,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想来那脊骨已是断了。
常人若捱上这一掌,纵然不是立即毙命,也必定丧失行动能力,到了这先天七层修为的邢捕头,却还能拼着一股真气,发出反戈一击。
只见他眼神一厉,陡然咬破舌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洒在刀刃上,那刀顷刻间便锋锐了几分,速度也比方才快了一倍,似乎是用什么秘法加持了一般,挟着一股饿虎出笼的呼啸之势,陡然罩向近在咫尺的少女。
这样的距离,莫说退开,就是拧身躲避也是来不及。
危机时分,那少女却是不闪不躲,嘴角轻勾,似乎早就等着这邢捕头这招自以为出乎意料的反击——修长如玉的手指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掐了几个手印,而后并指为剑,在虚空中画出一串玄奥至极的符文,神奇的是,那虚空所指之处,也真就凭空浮现了一个闪烁着金光的符文,三息之后,那符文竟然凝结成了一个实体的符印,光辉灿烂,璀璨夺目,极为摄人。
在邢捕头震惊失措之际,那符印陡然化为一束金光,倏然刺向他的眉心,如针刺豆腐,一下子穿透进去,雷厉风行地收割走了这位悍名震东林的捕头大人的性命。
这位纵横东林多年,缉凶剿匪无往不利的捕头恐怕致死也不会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能练就传说中才有的虚空画符的本事,而这人还是个才刚及笄,弱质纤纤的少女。
他也不会想到这少女布置好了一切,只等着他自投罗网,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最后一个识破自己计划的人斩草除根。
这天下间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位钟离小姐除了她惊人的美貌,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符箓术。
而这邢捕头,不过是她为了检验手上这些符箓的威力以及自己御符战斗能力的磨刀石罢了。
现在看来,她还是稍显不足了,若非这邢正手段单一又没什么护体的法宝,被她一击得手,时间拖久了,胜负还是两说……必须要尽快将修为提上来,否则,她的灵力太少便是一大破绽,即使手段百出,又有虚空画符术出其不意,却还是抵不过高手一招之威。
一力破十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奇淫巧技都是无用。
——所以,去元都吧。
东林事已毕,该是去元都搅乱一池江水的时候了。
不管是那水底淤泥里的虾兵蟹将,还是那潜在深海中的龟鳖龙王,总要引他们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才是。
少女纤手一挥,手中出现一只黑色的小玉瓶,“滴答”一声,只听得衣料皮肉“嗞嗞”灼烤的声响,没多久,那具尸体便化作了一滩血水,而那尸身上的衣物和兵器配饰也都熔成了粉末碎渣。
收回手,少女几个跃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多时,林间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响,而那一滩血水也迅速融入泥土之中,丁点儿痕迹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