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胤礽略提高了声音,打断胤褆后面的话,“此事孤已查明,不过是一场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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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
胤褆看起来是气极了,双手都在抖,双目赤红:“怎会是误会!”他嘴笨,讲不出什么一针见血的话,只能尽力表达,“那道士——那道士所说之言,我曾亲耳听过,我没有说谎!还有永定河堤,这些年、这些年我倾尽全力,倾注所有的心血在修筑河堤上,从无和任何官吏有所勾结!那查不到的十万两纹银,倘若是我贪墨的,我——我愿不姓爱新觉罗,叫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个泥里打滚的畜生!”
胤褆话语中的情绪溢于言表,半点不像作假,胤礽也不由地向胤褆投去疑惑、审视的目光,一开始听得有点小愧疚的青阳,更是惊讶地看着胤褆。
这倒不是不可能,毕竟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张明德的记忆。要真说正史的话,直郡王在永定河堤工程中确实做得很优秀,赢得了康熙的信赖。
“……”胤礽微微蹙眉:永定河一应贪污人马落网后,抄家查账,确实有十万两纹银不知去向。胤礽手有证据,一直认为肯定是胤褆贪墨了这笔钱财,但看胤褆的意思,他不仅没贪钱,甚至还没和那些官吏有勾连?
这可能吗?那证据可都是实打实的啊。
主座上的圣人倒是不动声色,谁也看不出康熙心中所想:“太子,你认为呢?”
“……”胤褆心中一凉。
勾结营私的证据是太子递交的,包庇张明德与八皇子也是太子所为,太子种种举动,分明是想彻底将他踩下去。
他的好二弟难道还会有别的说辞吗?
他不禁闭了闭眼睛,但很快,就更加用力地睁开,对太子怒目而视。
不论是张明德,还是十万雪花银,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没撒谎。即便他即将要面对的是失败,他也要直视着敌人,叫对方知道,他不服!他永远都不服!
“……”胤礽听到康熙的问话,心中也是跟着一动。
多好的机会,他要是再踩一脚……
青阳看着太子有些魔怔的表情,赶紧对生闷气的鳌拜道:“鳌儿,快,快替老爷分忧,允许你替老爷略微吹一吹太子的耳边风。”
鳌拜:“……”
这时候就用到了我是吧,我是那种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鬼吗!
——是的。
使役鬼契下,鳌拜无从反抗,气愤地走到太子身边:“呼———”
吹,吹死你,吹你个偏头痛!
胤礽正有些混乱,右耳忽得传来一阵凉风,冷得他骤然一抖。
不!不对!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胤礽突然回想起青阳道长曾给他留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比了比热泪盈眶、眼神绝望坚毅的胤褆,胤礽到嘴边的话骤然一拐:“——皇阿玛,我愿意相信大哥。”
胤褆冷笑:呵,他就——
嗯?
啥?
嘛玩意儿??
胤礽回想起血气方刚的三清,心里一横,原本摩挲着腰带的手偷偷背到身后,用力一掐,一双墨眸顿时红了,而且因为肤色、体型问题,貌似比大皇子还可怜的样子,声音也有点发颤:“毕竟,大哥,他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大皇子!”感觉这一波挤出的眼泪貌似要缩回去了,胤礽赶紧抱拳低头,“皇阿玛,儿臣认为,张明德一事不过是个小误会,孤相信大哥,也相信八弟。但永定河堤案却不一样,虽然……虽然承认此事或有隐情,就是承认儿臣失职、未能查清真相,但事关大哥名誉,儿臣请命,重新彻查永定河一案!”
没有丢脸没有丢脸。三清血气方刚,孤就是宝宝中的宝宝。
胤礽羞耻了一会,渐渐居然觉得适应了:这也并没有比搞小团体难嘛。
而且这个逻辑很顺啊,无懈可击。和血气方刚的三清相比,孤就是宝宝中的宝宝。
虎目含泪的胤褆:“……?”
……卧槽?
胤褆忍不住看看窗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天下红雨了?我疯了?……太子疯了?
就看窗这么回功夫,他眼泪都缩回去了。
主座上料准了胤礽会发难,已经酝酿好情绪训斥胤礽的康熙也:“……”
康熙甚至可以说是懵了。
太子成年以后,不,懂事以后,何曾在他面前红过眼睛?
从前太子太严苛的时候,康熙觉得,太子实在是不懂为君宽仁。但当已经成年的太子,突然在他面前红了眼睛,因为他的试探而退步、自己说自己可能犯错时,康熙有那么一瞬间,怒气骤然消散,心头却更加不舒服了。
他的屁股甚至差点就有些坐不住龙椅了。
他差点想说,身为太子,为何示弱?为何退让?铁证确凿,坚定立场哪儿错了?
康熙突然回想起很早很早之前的记忆,那时候太子——保成,还不是特别懂事,他去看望保成时,小小的雪团子常常为一点小委屈红眼睛。
康熙就会捞起他,一边安慰,一边严肃地教诲保成:保成,你是大清的太子,你是大清的脊梁骨。
你不能红眼睛。
你不能示弱。
你应该强势,因为未来这大清的江山都是你的,你不能允许任何人骑在你头上。
你不能退让,因为你的一步退,可能代表的就是大清的一步退。
保成就一边揉眼睛,一边奶声奶气、哭唧唧地一句句跟着他学,一句句跟着他保证:孤不红眼睛、孤不示弱、孤不会让任何人骑在孤头上、孤不会做任何一步退让!
康熙的腰杆有些挺不直了,搭在扶手上的手颤了一下。
可他刚刚在做什么呢?他刚刚,却是在让保成退让吗?
过了这么多年,一直到年近五旬,就在今天,就在此时,康熙突然发觉:朕好像错了。
保成啊……是朕教他如何站直腰杆,不哭不示弱,要做人上人、不做一步退让的。却未曾认真教导过他如何仁善,如何驭下,如何退一步相安无事。何时严厉,何时仁慈;何时寸土必争,何时和气生财,朕只教了一半,又怎么能苛求保成能无师自通另一半呢?
这一边,老父亲沉浸在自己扎自己的刀里,另一边,眼泪已经彻底莫得的胤礽,却是因为刚刚耳边那阵阴风,灵光一现,想到了新的线索。
据管帐的那个贪吏说,那十万雪花银虽然确实是被他们贪污、又瓜分了,但最终也没落到他们手上。事实上,贪污这事儿会意外暴露出来,也是因为大家互相猜疑,到底是谁偷了他们的银子,到手的钱怎么会好端端的从他们私库里消失。
胤礽心想:如果真不是大哥做的……会不会,也甚至不是人做的?
之前那棺材还保存在胤礽京城的私宅里呢,这事儿说不好得找青阳道长帮忙参详参详了。
胤礽琢磨着琢磨着,重点突然一偏,内心一喜:是好事啊!送上门的理由,大好的拉拢机会。
胤礽不禁摸摸自己腰间的新钱袋:“……”
嗯!定个小目标,这次见面,争取能吃上青阳道长亲手种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