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的是。我虽然说不上通情达理,但也万万不敢学那些人。只是,林姑娘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在家里住着,到底也不是个事。”我笑笑,继续说,“虽然前两年……但毕竟也是诗书之家出来的,不是那些寻常烟柳女子,我这些天冷眼看着林姑娘,觉得挺好的,要是老太太也觉得行的话,是不是就早点把事儿办了,省的家里外面的人都说闲话。”
老太太沉吟了片刻,面色微沉了沉,但又渐渐舒展开,点头答应:“难得你有这份心思,那就按你说的办。刚好暮阳这两天回来,就让他们尽快成亲了吧。”又拉过我的手笑道:“我终究还是老了啊,这事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一时还没想起来。”
我也笑着回答:“怎么会。老太太这里事情多,一时想不到也是可能的。我看老太太一点都不老,比那些年轻人都精神着呢。”
这就是纯粹的吹捧话了,奈何人家爱听。
快到中午,辞了老太太。
我欢快地小声哼着“死了都要爱”昂首阔步踏上了归程。
那个鬼影子都不见一个的四少爷爱娶谁就娶谁去,我才不在乎,反正他虽不和我照面,但日常吃穿用度却还是按着嫡妻的例给我送来上好的。但是啊,小狐狸精,现在你是客人,可一旦进了李家的门,你就不是什么尊贵的“姑娘”了。到时候还怕我这个正牌少奶奶治不了你?
我越想越觉得愉快。路上不禁向南院方向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我反而怔了一下。
小三姑娘正在院门口和一名陌生男子执手对望呢,神情似喜似悲,眼里还隐约有泪光。而那男子身形修长,青衣蓝衫,相貌清雅,似乎正在温言软语安慰小狐狸精。
两人很快进了院子。
我站了会,心里暗暗慨叹。看来这就是我那金玉其外的“相公”了,至于是不是败絮其中,此时我倒没什么兴趣知道。不过,他刚回来就奔向小狐狸精,连祖母、继母都忘了,可见,也不是什么封建时代的模范孝子。
转念,又想到,四少爷这才叫做撞到枪口上了呢。我刚算计着让他赶紧把小狐狸精收了,他就千里迢迢赶回家来。可见老天还是帮着良善人士的。
正在偷着乐,旁边清菊大约是看我表情怪异,轻声安慰我。
“少奶奶,您别难受,少爷也就是一时图个新鲜,那些姑娘小姐什么的,到底还是比不过结发妻子。”
过来迎我的另个丫鬟清竹也发觉了我所见之事,忙赔笑:“少奶奶别气,少爷刚去咱们那里交代了这次带回来的东西,这会儿本是要去见过老太太的,但路过时被林姑娘拦下来了,我看着似乎又垂泪了一番,少爷也难免要安慰她……”
“嗯,没事没事。我不生气。”
岂止不生气,我都快乐疯了。狗男女啊,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下午,我坐在窗前,提着笔,本该清点送来的物品,但听着丫鬟念清单时,我却不由走了神,心里暗暗算着旁的事情。
李暮阳,你要是对陆红叶用点真心、和她同乘一架车的话,她没准儿就不会伤得要死,我也就直接在现代医院接受治疗,不用穿到这里受这份活罪。我到了这里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一大好青年就被锁死在这个宅子里,这也是你的罪过……
每想到一点让我郁闷的地方,我就画一笔。头脑风暴式的胡思乱想着,不多时,纸上已经沾满了七横八竖的墨痕。
“然后是小狐狸精。”我叼着笔杆,转换了假想敌。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又美又妖娆,大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只可惜,她居然拿我当情敌处处给我脸色看。其实这本来是没必要的事情嘛。
嗯,得找个机会让你消停一下。
半天过去了,我实在再也想不出什么可给他们编排的罪名,只好扔下笔,也懒得再对货单,便随手将纸揉成一团。
“清菊,清竹!”我喊着我屋里两个大丫头的名字。很快得到了回应。
“叫人去找两个能识文断字的小厮,让他们去买些书来,诗词文赋都可以。”
方才的无聊感充分证明,在脑中与假想敌搏斗以及画正字不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好歹我也该用书籍武装自己。
然而,两个丫鬟只是面面相觑。半天清菊才疑惑的开口。
“少奶奶,您要书做什么呢?您不是……”
哦,大概是说我,或者说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是个文盲。
可是……
“这纸笔……”
“您不记得么?这是您为……”
清竹轻轻推了清菊一下,打断了她的话。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房中的笔墨是为那个从没来过的男主人准备的。想到陆红叶当初准备这些物件时的心情,我一时也难免有些辛酸,最初醒来时,心头萦绕的陌生而苦涩的情绪又忽然浮现出来。
狗男女!等着老娘替天行道吧!
努力挥开那些无从判断由来的情感,我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转头吩咐两个仍然一头雾水状的丫头:“赶明儿少爷和林姑娘成亲的时候,我要拿那书去送礼的,你们快叫人买回来就是了。”
说完,我自己也觉得这话听起来异常诡异。好在我房里的丫头都不是多话的人。清竹应了一声便下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