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流铭见秦浮的身影消失,眼睛一眯,也消失在原地。行了拜师礼,第二日才开始授课,夫子拿给小九一本书,又将爷孙俩送出门,这才回屋,关门关窗,燃起小炉,煮起茶来。不久,浓浓茶香日溢。
夫子自饮了一盏,又将对座的杯子给装满,“怎么,来都来了,不尝一下我这竹韵清吗?”
万俟流铭从暗处闪出,施施然坐下,笑道:“夏太傅亲自泡的茶,岂有不喝之理?”
夫子手顿了顿,继续煮茶,“王爷好兴致,不好好地做您的安远王,反倒来我这山野村夫之地讨茶喝。”
万俟流铭饮尽一盏,嗤笑道,“这世上没人肯自找麻烦,本王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太傅的故人,穷追不舍啊。”
夏夫子手中的茶突然溢出来些许,“他当真……”
万俟流铭拿出扇子扇啊扇,浅笑着半躺下,道:“这世上的事,谁说得清呢?比如太傅您为那人驱驰半生,最终栖于这方寸之地做个教书先生,再比如那战氏一族辉煌百年,如今也只余爷孙二人在这村中相依为命苟且偷生……世事弄人啊!”
夏夫子闭闭眼,道:“战氏……你又是如何得知?”
万俟流铭笑得惬意,“他们一族虽已衰落,但那骨子里流的血,那天生的战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当然,让我真正确定的原因却不是这个,不过……不可说,不可说。”
夏夫子苦笑,“那你今日来是为的什么?你可远比我想象中的可怕。”
万俟流铭收起笑容,肃然而立,“先生,流铭并不曾想今日会在此地见到先生,这般,唐突了。”
夏夫子摇摇头,“王爷还是直接些吧,夏某如今孑然一身,也不怕什么了。”
“晚辈斗胆,请先生助我。”万俟流铭拱手,见夏夫子没吭声,又道:“先生昔年以一己之力攻城略地,排敌千万,扶持诸君,建我白武,实为千古第一谋士也,若得先生相助,大业可成。”
夏夫子沉默半晌,“助你?助你屠戮百姓,生灵涂炭吗?我早已无心政事,不问纵横,一心只想做个教书先生罢了。”
“呵……”万俟流铭笑起来,“好一个无心政事,不问纵横,先生一见便知我身份,隐居在这山野却对六国政局了如指掌,还有门口的那块牌匾,东盛十七年,那是先生辅佐那位初登大位的日子吧……先生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哪怕那人终负了您,负了苍生黎民,你终究还是放不下这泱泱大国,放不下您的雄韬武略。”
夏夫子笑得勉强,“都说安远王智近乎妖,今日一见,当真传闻不如一见啊……王爷有这等才华傍身,还要我这残军做甚?”
“先生当知,谋天下者,权也,兵也。先生也看到了,一个权字已经快让我喘不过气来,何谈兵字?再说,”万俟流铭直直地看着夏夫子,“像先生这样以一敌万的存在,即使是残军,那也是足以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残军!”
“我竟不知,王爷夸起人来,也是绝世无二。”夏夫子淡笑。
“小子实话而已。”
“只是……”夏夫子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嘴唇轻启,“我又岂知,王爷是不是对的那个人呢?”
“哈哈哈哈!”万俟流铭畅笑着站起来,“那先生且先等着,白武之死!届时先生再来助我也不迟!今日叨扰,晚辈先行告退。”
万俟流铭摇着扇子渐行渐远,夏夫子喝着一盏凉了的茶,垂眸不语。
秦浮揉揉酸痛的手腕,伸了伸懒腰。五十份啊……万俟流铭真的是上天派来收拾她的吧,真真各种折磨不断啊……
“万俟流铭你就是脑子欠抽!我诅咒你和好基友相爱相杀生生相错!咦,不对,他们不是已经见到了吗?不不不,还是生离死别吧,嗯,这个好,再加上一些宫廷深处各种不得已各种求不得,啊哈哈哈哈哈又是一个梗啊!本姑娘果然聪明啊哈哈!”秦浮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开始在纸上乱写乱画。
“你在做什么?”来人声音清冷。
“废话,工作啊……呃……”秦浮一抬头,跳了起来,“王王王王爷!你你你!”
万俟流铭仔细地辨认着纸上那专属于秦小厮的狗爬体,道:“是我,你没认错。”
“呵呵……你回来得这么早啊呵呵……”秦浮干笑。
“不早,刚巧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万俟流铭磨墨。
秦浮:“……那个……你都,听到了啥……呀……”
“全部。”万俟流铭慢吞吞地把纸铺开,不管秦浮一脸石化的表情,吩咐道:“帮我磨墨。”
秦浮回神,“啊?”
“你写的字,你认为常青能看懂?”
“……”他不是故意的吧不是吧?不是故意让我抄五十份废纸的对吧?嗯,我一定要这样想这样想。秦浮深吸口气,微笑,搬过砚台,磨墨。
“对了,王府规定,私下议论主人者,工期加长,两年。”万俟流铭神情淡淡。
“不!要!啊!”某只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