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是一辈子污点的过去。
借用了人家的身体,怎么也得给人家留个好名声。
所以斟酌再三,我慢慢的挪步离开了案几,来到了李思若跟前,冲她笑了笑,“如四姐姐所愿,羲和上来弹琴了,若是不如四姐姐,还望四姐姐莫要嘲笑羲和。”
“怎么会呢。”只要有别人在,李思若永远都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着,“六妹妹,你努力了就好。”
说完,把古琴让给我,自己则退回了案几跟前,坐了下来。
我跪坐在古琴前,先是伸手调了调音,试着弹了两下,而后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的聂南浔,“羲和不想要这个琴。”
细细数来,我约有两年不曾摸过琴了,当年被幽禁后宫之中,刚开始还有心情弹一弹,后来整个人万念俱灰,每日躺在床榻之上,苟延残喘的活着,琴早就落满了灰尘。
后来,那把古琴,应当毁在大火之中了吧。
低下头,我看着自己还算修长,但比之上辈子有些干瘦的手,不由得伤感的叹了口气。
弹琴乃是熟能生巧,我这么久没碰琴了,乍一弹,怕是难以达到从前那个高度,尤其在琴不是自己惯用的那个情况下。
所以,我大着胆子向聂南浔要了一个好琴,反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逼我出来弹琴,正是此人的谋划。如今我已站出来,那么提供一个好琴的事情,就交给了他。
好在,聂南浔并没有让我失望,在我说完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有人送来了一把上好的紫檀木古琴置于我跟前,我用手微一挑,便有悦耳的音调传来。
的确是把好琴,我满意的冲聂南浔点了点头,双手置放在古琴的两侧,闭上了双眼,慢慢的找寻过去的感觉。
耳畔那些纷扰的谈话声渐渐地被我屏蔽在耳外,我的脑中,只剩一片空灵。
过往纷纷拥入脑海,那些甜蜜的,苦涩的,难过的,悲伤的,幽怨的,绝望的情绪如开闸江水般拥入脑海,翻搅奔腾。
我的身体一震,双手轻轻一拂动,左手按置身侧,右手轻挑捻动,一曲“汉宫秋月”就缓缓倾泻而出。
我记起三年绝望的等待,记起空旷的凤翎宫只有两个人的无奈,记起御膳房糊弄的送来猪食时的恼怒,记起大火扑面而来时,心底那又恨又怒的心情。
还有一种,很微妙的解脱感。
弹琴之前我以为自己还会和过去那样,喜欢华丽的音调,喜欢轻松的乐曲,不喜欢黑暗,不喜欢阴沉,永远都带着独特的李佳淳风格的琴声。如今真正弹了才知道,根本不需刻意的改变,我早就和从前不同了。
谁能经过了三年的悲切之后,经过了死亡的痛苦之后,经过了新生之后,经过了一年的斗智斗勇无数次生死边缘之后,还能和从前一样快乐,一样华丽,一样轻松,一样没心没肺呢。
做不到了。
华丽的曲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低沉的阴郁感,带着无数难以诉之于口的悲伤,借以音律的跳跃,缓缓倾斜至空气之中。
一曲终了,我睁开双眼之后,发现周围的人均都呆愣愣的,有好多心底柔弱的姑娘甚至流了眼泪。
淳安帝静静地坐在龙椅之上,失神的往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稷如闭上了双眼,仔细瞧能看见她眼珠在不停地滚动,虽然面上一片安详,但心底必然是不平静的。
至于聂南浔……他正双目炽热的看着我,见我看向他,他回我了一个暖暖的微笑,还用口型告诉我,“很棒。”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心底对他的恼意也去了很多——因为,我发现了他略有些发红的眼角。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看着那暗紫红的古琴,忽然心生了一番恶意——让你们之前嘲讽我,现在,是我报复你们的时候了。
说干就干,趁着周围的众人都在失神,我重新跪坐在古琴前,双手神展开,在古琴上毫无章法的一气乱挥。
刺耳的琴声骤然传来,许多沉浸在回忆或者伤感中的人被骤然惊醒,茫然无措的往我这里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