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气急:“说来说去,因为胡老头是皇上任命的,是皇上宠信多年的,所以承认他的罪行就等于说皇上是昏君,对吧?”
骆养性默不作声,如果不是这样,只凭姓胡的作下的恶事,他老骆早就为民除害,哪用得着他这小子叽歪。
贾环绝望了,看来陈师父这次真的在劫难逃,难道国家忠臣就只有不得善终的下场吗?
一腔热血涌上心头,贾环忽地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也罢,即然老师不肯上书,我一人上书,为他求情。”
骆养性脸色一变,贾环又说:“我一人上书不会连累老师。”
骆养性气得拍桌子:“混小子,你死不要紧,淳王爷怎么办?你曾经是他的伴读,和他关系好,满朝谁人不知,你若上书,想过后果没有?”
如一盆冷水浇下,贾环清醒过来,以皇帝的多疑,他如果上书救人,难免让老头子疑到这次事件的幕后指使者是萧景。
“那我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骆养性点头:“不错,非但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和陈九成撇清关系,指责他败坏朝纲,目无君上。”
“呜……我做不到,这种没人性的事我怎能做得出来。就算自保,在一边不吭声就算了,哪能落井下石。”贾环又哭起来。
离开骆府,贾环在街上团团转,钱槐和昭平跟在后边也不敢打扰。
眼前局势进了死胡同,淳王以及他的党羽都不能出手,中间派骆养性又明确表示不能相助,而他自己也不能有所动作,难道真的看着陈老师去死。
贾环在街上茫无目的的瞎走,最后还是想法子找了夏秉忠,求他想法在皇帝跟前进言,
夏秉忠皱着老脸有些为难,道:“你为什么不找贾妃娘娘想办法呢?”
“后宫有规矩,后妃不能干政。”
“内官不能干政同样是后宫的规矩。皇上圣明天子,对后妃和内监管得都很严的,咱家侍奉皇上有年,说得最多的话也就是‘皇上圣明,皇上说的对。’对于朝堂上的事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看贾环无比沮丧,夏秉忠想了想还是指点他一下:“你要救陈大人,有一个人可以,这个人一出手,陈大人绝对有惊无险。”
“谁啊?”
贾环问道。朝中有这么大力量的人屈指可数,他也猜到几分夏秉忠要说的是谁,可是很不愿意求他。
夏秉忠果然说出贾环不想听到名字:“杨彬。”
看贾环拉下脸来,夏秉忠劝他:“我知道你反感他,可是能救你师父的只有他,你放下往日恩怨去求他,保准能成。”
贾环默然,只得告辞离去,在街上找个茶铺坐了,今天又费口水又放眼泪,快要整脱水了,狠灌了两碗凉茶,开始盘算起来,上回为“舞弊”案在锦衣卫衙门里受的罪他的火还没消呢,只因这仇当时报不了,所以拖后再说,现在却要求仇人援手,你爷爷的。
可是为了救人,再不情愿也只能低头了。尊严和骨气这东东,有时候是个累赘,该弃就弃。
贾环也不坐车,步行到杨府走去,一边走一边寻思如何求得杨彬出手相救。
跪下哭求,好没面子,这方法对付座师骆老头都没用,拿来对付仇人更没有,搞得严重脱水才亏呢。
威胁恐吓,权倾天下的锦衣卫大都督,连宰相都要让他三分,谁敢威胁他岂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
利益交换。他眼下只是个正五品郎中,对方是一品太师,哪里有利益需要换?
“但是,只要是人,就有弱点。”贾环坚定握拳。跟在身后的钱槐见他闷头走路,忽然没头脑说了这么一句话,感到莫明其妙。
贾环到杨府门前排队递上名贴。为什么要排队递上名贴,因为杨府门前等候接见的人很多,所以他要排队等轮到自己。来人多数手里拿着东西,贾环空着手在这群人手里显得鹤立鸡群。队伍中有人认出来,这不是最近很得皇帝宠信的状元郎吗?居然也有事情求大都督了。
杨彬备受朝官巴结,接见谁可不是看谁的名贴递的早,也不看谁的礼物重,而是看这人是不是能有资格让他放在眼里。
贾环没等多少时间就被门房领进去了,当然他这级别也没资格让人家开正门,所以从西角门进去。其它在门外干等的人羡慕,瞧,状元就状元,大都督也高看一眼。
杨府的宽广豪华和贾府有的一比,院宇轩昂壮丽,游廊四通八达,如果硬要找不同,就是贾府的豪华透着一种没落贵族的腐朽之气,而杨府的壮丽透着新进豪门的贵气。
门房把贾环领入偏厅,杨彬身穿家常衣在滴水檐前出迎:“状元郎折驾来访,本官有失远迎,请坐。”
坐北朝南矮炕上摆着一对锦褥,贾环度其位次,便在下手圈椅上坐了,也不绕弯,略说两句淡话就转入正题,就是请杨彬设法在皇帝跟前转寰,救陈九成一命。
杨彬颇有兴味的打量他,他是锦衣卫大都督,是特务头子,即是皇帝耳目也是皇帝保镖,皇帝对他的信任超过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儿子和宰相,他在皇帝身边一句话,可杀人也可活人。求他的人很多。
有哭天抹泪的,有举刀抹脖子的,有献重礼讨好的,就是没见过眼前这位,求人办事还端着架子一副子正义凛然的样子,好象人家肯定会帮他,凭什么?我又没欠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