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杏身为一起住了一半年的同居之人,她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余列这声赞叹是发自内心,不骄不媚,仅仅是感叹和赞美。
但偏偏越是这样,朴杏心中的滋味就越发的复杂。
她皱起眉头,盯着余列脸上的从容不迫,心中恼恨想到:“当初这厮,也是如此平静!”
她想看到的,可不是从容的赞美!
而是震惊、懊悔,乃至于谄媚!
旁人见朴杏眉头紧锁,神色又异。
单道童是心中咯噔一跳,暗想着余列可能得再受一番折辱了。他寻思着,若是余列受不了,自己还得再劝一劝:
“毕竟朴老娘们虽然态度跋扈,手段狠辣,但好歹恋旧情,拿人当人看。她现在又是中位,前途也不小……余哥儿,你可不要自误,错过了富婆姨啊!”
但是没等单道童出声,朴杏的身旁还有其他人,对方距离朴杏最近,也是个女子。
女子出声:
“呀!这位就是余哥儿,小妹见过了。当初你走的时候,小妹还没有住在杂院中呢。”
女子瞧上去就牙尖嘴利的,在余列进入木屋后就一直瞪着余列,拿余列当仇人一般。因为这人就是在余列搬出杂院后的一段时间,朴杏为了应付包租婆,新招的一个室友。
虽然对方都还没有住多久,朴杏就又晋升为中位,没怎么在杂院过夜了。但这尖脸女子还是认为整个院子当中,就属她和朴杏的关系最好!
在她看来,她可得好好的抱稳朴杏的大腿,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尖脸女子继续挑拨插针:“不过就像朴姐姐说的,狗饿了就会回家,但您似乎就是头白眼狼啊。当初姐姐对你……”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朴杏就冷冷出声:
“闭嘴!”朴杏的话声中还带着几丝出杀意。
尖脸女子的脸色顿时就惊疑不定,口里的话戛然而止。
这一幕,惹得角落边上的单道童暗暗发笑,幸灾乐祸:“好个见识短的婆娘,揭人痛处作甚?”
朴杏骂了尖脸女子一句之后,深吸一口气,也向着余列拱拱手:
“朴某,见过余道友。”
既然余列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懒货”,她自然是不能再用当初的态度,来对待余列了。
朴杏面色平静,向余列说:
“今日有缘,道友不管只是借住一晚,还是想要随行。大家多个人手就是一件好事,朴某表示欢迎。”
余列闻言微喜,当即颔首。
见两人和睦,颇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单道童率先应和起来,连带着其他人也是变得热闹。
只有那尖脸女子是在干笑着,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算是知道了,新人不如旧人,特别是那朴婊子总归是婊子,缺男人而不缺女人。难怪她搬进杂院没多久,对方就不肯回去住了……
是夜,众人在木屋当中烤火。
单道童几人将自己偷酒不成,反而脏了身的事情说出,引得屋中人大笑。
朴杏也是笑了笑,她从衣襟中取出了一坛子酒水,供给众人痛饮一番。
众人前仰后倒,干脆又各自拿出了往日采摘的灵果肉铺,供人抓取食用,很是大方。
就连八哥也得了允许,朴杏主动替它削了个杯子,在灌了三大杯之后,直接晕乎乎的倒在火坑当中,烧掉了几根毛,吓得嘎嘎尖叫。
重重人影环列而坐,又是大笑,笑声震动屋顶,使得霜花都抖落。
尚在镇中杂院时,大家都没有这般和谐,反倒是沦落到了这危机四伏的大点兵,竟然变得如斯热络!
余列位列其中,他举着酒杯,目中一时恍忽:
“此情此景,可与初至黑水镇时,相提并论矣。”
当时的大家,就是如此的热烈,康慨激昂,意气风发!
只是两年过去了,最初的那批青涩道童,换的换、死的死,杂院中早就不是同一批人了。
余列环顾左右,数来数去,发现火坑边上,真算得上是最初那一批的道童,竟然仅仅他、朴杏、单道童三人而已。
其余近十个眼熟的,都是后来才进入的包租婆杂院。当然了,不见了的那一批人,并不意味着都死了,有如萝卜头一般只是不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