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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之后,暂时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要让沉练和李愉直接在临湘县登陆、沿着湘江逆流而上,跟张献忠主力打陆战,那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的。
当天傍晚,官军最多就是杀到临湘县附近的湘江河口,把能看到的湖面上的船都干掉,随后就收兵回去,往常德方向继续搜索残敌。
此后几日,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继续在洞庭湖上保持巡逻,切断张献忠军恢复水路交通的可能性,看有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愣头青再冒出来送死。
如果没有,沉练等人一时也就难以对正面陆战战场、形成有效支援了。
而战场的重点,也重新看回了岳州巴陵方向、洞庭湖北口的陆上战场——
刘文秀龟缩在常德,摆出守势、牵制住官军水军,那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官军主力要是真掉头先去打刘文秀,他跑就是了。
退一步说,刘文秀的存在,就算什么都不做,好歹还牵制了官军六千人——因为官军水师必须时时刻刻盯紧刘文秀,一旦挪作他用,说不定刘文秀还会纠集残余船只继续往长沙偷运。
刘文秀在这场战役后续时段里的价值,大致就相当于一战时的德国海军,作为一支“存在舰队”,虽然不出港,但是可以牵制住敌国用来封堵他的兵力。
而张献忠主力在南边,沉树人暂时也够不到,隔了好几百里呢,所以眼下能打的,也就是李定国。
沉树人得知沉练和李愉偷袭破交得手的消息,比张献忠还稍晚一些——因为湖面上的哨船传信,肯定比陆地上不惜马力的快马信使要慢。
水路的速度优势,只存在于大规模负重行军。而在情报传递上,始终是比陆路快马慢的。
所以,李定国从张献忠那儿接到噩耗之后,又过了几个时辰,他北面城陵矶营地内的沉树人,才知道同样的消息。
双方到了这一刻,对于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基本上也都明牌了——沉树人知道,李定国肯定不会再在这巴陵耗下去,在官军船队已经大规模进入湖面的情况下,再扼守湖口就没意义了。
官军那点水军士兵,补给消耗速度肯定也不会很快,随船带的粮食吃个十天半个月估计都吃不完。所以指望靠长期封锁湖口来实现“断官军水师粮道,让他们粮尽自溃”,也是不可能的。
要是官军好几万主力都是不顾粮道、直接坐船偷越巴陵,那李定国可能还好考虑断粮道。现在官军渗透到敌后的人太少了,运力比根本没到那个程度。
……
李定国接到张献忠的命令,是在六月十六午后。
刚接到命令的时候,他还是略微有些诧异的,但随后很快也理解了自己的危险处境——自己和父王、三弟的兵马出现了脱节,而且自己是唯一要直面官军主力的存在。要是撤晚了,被官军死死咬住,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现在已经没时间考虑如何撤军才能“退而不乱”、“欲退而假装不退”,赶紧走才是最关键的。
李定国也没犹豫太久,只是叹息了一会儿,随后召集白文选、潘世荣,宣布了自己的计划。
“对面的官军人数,怕是已经不在我军之下。而且官军水师偷袭得手,定然会让官军士气高涨,再打下去对我军愈发不利。
我们虽然也有船,但已经不可能水路撤退了,只能走路。今夜初更就造饭,给士卒加餐,二更就启程,做好走夜路的准备。
潘世荣,你留下一些可以放弃的新附军,留在后营殿后,假装今夜我们还没走。我给你留一千骑,一旦官军今晚或者明早试探性进攻,你抵挡不住,可以以骑兵弃军先逃,追上主力。”
李定国吩咐之后,潘世荣听说自己还能带点骑兵,所以就算执行断后任务也有机会逃命,这才答应,自去准备不提。
一旁的白文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建议:“二将军,末将以为,不如今晚还是让主力坐船吧,黑夜之中官军也难以拦截。
而且如今三将军的运兵船队刚刚被截击覆灭,说不定我们这儿灯下黑呢?咱就分出一些可以放弃的新附军、民壮乡勇,让他们担任划桨手,划一夜船。这样主力还能多睡几个更次,到快黎明时分,再弃船登岸,走路撤退。
如此,夜里就算遇到官军搜索,也能免于被冲杀,要是真的发现官军在湖面上有大股巡船,咱再立刻弃船冲滩也来得及——大不了我们一开始就离岸近一点行船,别超出两里地。”
李定国听后,觉得白文选说的也有道理,就从善如流把这两点细节采纳了。
李定国营中正在准备,然而官军却没打算让他们消停。
他原本准备天黑后再走,可官军都没等到天黑,左子雄就又带着火器营和红夷大炮,来轰击李定国的营寨了。
朱文祯的骑兵营也披挂整齐、列阵两旁,一看就是官军的火力准备随时都能转变为全面强攻的样子。李定国看到这个阵仗,就知道沉树人肯定也已经得到官军水师偷袭刘文秀得手的消息了。
“也不知今天过后,到底还有多少人能撤走。”李定国内心升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