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说话了!
她还是头一回,听到那追来的鬼魅说的话,不是要吃掉她,而是让她救它的孩子!
南昭愣了,她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女鬼,见她带满鲜血的手朝自己伸来,她想躲开,可是后面是墙,躲不了了,只得眼睁睁看那双鬼手,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突然,一阵刺骨的风贯穿了她的身体,接着,她眼前的画面变了!
没有那充满鱼龙混杂的客栈,吃人肉的老板娘和小二,这里一间简陋的民房中,女人正在打扫灶台,她的孩子在不远处玩耍,本来很平常的一幕,突然被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打断了!
妇人慌慌张张去开门,便见几个勾肩搭背的男人一身酒气的进来。
“臭婆娘!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其中一个一进来,不由分说将女人踢在地上。
“娘!”孩子见状,快跑过来抱住他母亲。
男人酒意上头,竟不罢休,对着孩子和他母亲一阵爆踢,随后便和其他两个男人进到屋里继续喝酒。
最后,男人彻底喝趴下了,却见其中一个人站起来,从衣服里抽出一把刀,对着男人的脖子划了一刀,鲜血长流。
眼看着丈夫这般死了,女人抱着孩子靠在墙角瑟瑟发抖。
那拿刀的男人接着走过来,将孩子从女人怀里拽出来,扔到一旁。
孩子为保护女人,又重新爬起来,无奈力气太小,只能用幼小的拳头击打其中一个男人的身体。
男人嫌他碍事,一拳挥过去,孩子便晕死过去。
而女人则被男人压在地上,撕烂了衣服,两双肮脏的大手在她身上抚摸,揉捏,她拼命反抗,等待她的,却是拳打脚踢。
就这样,女子满脸都是血,眼睛都肿了,再无力气反抗,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承受着两个男人在她身上的侮辱。
后来,女子和她的孩子连带那个死掉的酒鬼丈夫,被装在一辆拉畜生的马车里,送到了这间李子坡客栈!
这时,画面一变,南昭看到,李二娘手持一把杀猪刀朝自己走来,她求她:“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
李二娘一脸麻木,她手晃着那把杀猪刀冷冷说:“老娘花了半两银子买的,马上就要下锅了,放过你?吃什么?”
南昭只觉自己就变成了这悲惨的母亲,她惶恐的哭求道:“那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你们要吃吃我,我儿子还小,他还小啊!”
李二娘却说:“童子肉最是香嫩,老娘还等着用他招待贵客呢!”
说完,她便走过来,手臂一挥,杀猪刀砍落下来,一刀又一刀,每一刀都像砍在南昭身上,南昭能清楚的感觉到刀刃割开皮肉的痛!
这痛苦持续了一段时间,南昭满身冒着冷汗,抽搐的样子,将客栈大厅里这些亡命徒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大胡子,他看到南昭这模样,生怕她死在这儿,这样一具尸体,如何去换钱?
“大胡子,你这赚钱的宝贝莫不是身上有啥怪病?瞧都抽成啥样了!”李二娘幸灾乐祸的过来说。
南昭清醒了一些,眼前的事物也清楚了,她已发现,刚才之所以看到那些画面,是死去的女鬼将怨气加注在她身上,也许是因为自己拥有灵花的原因,南昭仿佛亲自经历了一遍死前的痛苦,所以当看到李二娘那张脸时,她脑海里全是这恶妇拿着杀猪刀,一刀又一刀削肉断骨的狰狞模样。
这周围还围着其他人,他们都是好奇这女娃身上到底有什么病,竟这般可怕。
却是与大胡子来的一个手下,小名老五的有些后怕的问:“老大,她该不会又引来了什么怪东西吧?”
瞧老五怕成这样,李二娘不免取笑道:“啥怪东西你吓成孙子样?”
老五是亲眼见过那东西的厉害的,他压低了声音说了个字:“鬼——”
“哈哈哈?鬼???”那个撇刀的大嘴叫嚣道:“这世间要是真有鬼,老子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他们化成恶鬼来寻仇?”
这儿都是黑道上走的人,谁身上没几条人命?
这种人都有一个相同之处,他们心中无鬼神,从无敬畏之心,才会如此心狠手辣。
对于人命,更看得与那些牲口一样,杀一个是一个,再多杀几个,不过是数量问题。
南昭瞧着这一张张笑着的恶人脸,突然想起那日婉儿的鬼魂对她说的那声:谢谢你!
曾经在青云山当了道姑十多年,她曾信奉的道义是斩妖除魔,可不知在何时起,这种信仰已在她生命中崩塌。
若她能将手心灵花之力借给那苦命的母亲,还有那些惨死在这些恶徒手中的亡魂,那该多好啊?
那样,他们便可以让这些作恶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现在,她能做什么呢?
南昭张开手心,看到那上面的灵花发出淡淡的光芒,她喃语自问:“我无法选择出生,而你却选择了我,三婆说,每一种存在都有原因,那你选择我的原因,又是什么?”
这时,李二娘看到她对着自己的手说话,模糊看到她手心上有什么东西,就怪调问:“丫头,你在那嘀咕什么?神神叨叨的!”
南昭埋着头,未说话,只是将手掌轻轻握住。
李二娘着实觉得这丫头有点意思,转头问大胡子:“这丫头你从哪儿绑的,要送到何处去?”
“你还是莫要问了,也不要打她的主意!”大胡子有些不耐烦。
李二娘顿觉无趣,正要转身离开,一道女子声音从背后传来,问她:“那个孩子呢?”
大家都没听过南昭的声音,此刻,在这一群大老粗里面,那清亮如铃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使得众人都停止了喧哗,一双双眼睛,全都齐齐射到了南昭身上。
李二娘闻声转身,看南昭还埋着头被绑在地上,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她大半个脸,只有模糊的轮廓可以看清,她狐疑问:“你说什么?”
南昭缓缓抬起头来,那张白净的小脸上,透着一股怨气,重复问了一遍:“你用杀猪刀杀了他的母亲,孩子还活着!”
此话一出口,旁的人都未觉有什么,只有李二娘脸色大变质问:“你怎么知道那孩子还活着?”
南昭目光未移,盯着她回答:“那个被你杀掉的女人告诉我的!”
“说谎!”李二娘声音提高,似乎有点生气,“那女人都被剁成了肉块,怎么告诉你?”
南昭那充满怨念的脸上,突然拉扯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她此刻就站在你身后,等你以命偿命——”
李二娘像真被她吓到了,她大腿了一步,故作无事的骂道:“臭丫头,你信不信老娘也送你去死?”
大胡子表情一变,“李二娘!”
李二娘终究只是说说而已,瞧大胡子生了气,才闭口坐到一边。
南昭目光扫过客栈大厅的众人,最后落在其中两个男人身上。
她认出便是这二人杀了找她求救的女人丈夫,将他们连人带尸才半两银子卖给了李二娘。
半两……不够一头买牛的钱,三条人命,就这样被他们卖了!
而与李二娘一样,此二人身上也有那道黑气,想必做这种买卖并非一两桩了,早已血债累累。
不久,大胡子将南昭扛着上楼,扔在房间里锁起来。
只剩下一个人后,这个房间里却不止南昭一个人,那个女鬼一直在她身边哭。
“救救我的孩子——”
南昭虽并不像初见鬼时的害怕,但她被这哭声折磨得够呛,忍不住回答:“不是我不愿去救你的孩子,你也看到了,我都自身难保!”
女鬼飘在她跟前,想帮她解开捆绑在身上的绳子,但是却碰不到那根已不属于它世界的绳子。
女鬼哀怨的说:“我可以摸到你……却摸不到别人,这儿只有你能看见我……”
她也发现了,女鬼是可以摸到她的,只是女鬼的手指很冷,像水一样,并不真切。
想必,是因为她手心的灵花吧,南昭不去琢磨这个问题,她挪动身体到桌脚那里,反复摩擦手上的绳子,磨了大概半个时辰,绳子终于断了,她站起来准备逃出去。
但门却从外面锁着了,也正是此时,门外来了人。
南昭以为是大胡子回来了,她快速回到刚才的地方坐下,胡乱用绳子绑在手臂上做样子。
接着,门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大胡子和他的任何一个手下,正是那个将女鬼卖给李二娘的两人,南昭一看见他们,着实吓了一大跳,竟从地上跳了起来。
两人发现她早已挣开绳子,便立即过来,将她摁在地上,怕她发出声惊动楼下喝酒的大胡子,他们用手捂住南昭的嘴巴,开始像对女鬼生前时一样,撕扯她的衣服,脏手在她身上乱摸。
无论南昭如何挣扎,却被他们上下其手摁得死死的,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青云观里,被八大观的人绑在木架上。
她无力反抗,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黑暗,黑暗里只有痛苦!
好希望,那个讨厌的沈如故能出现,哪怕再问她一句:南昭,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