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死…绝不可以…在让你苏醒前…我要活着…活着…”
萨耶尔擦拭着鲜血,踉跄着起身,生怕这抹殷红沾染在他定期采回来堆放于凡妮莎身边的鲜花上。
“我总是否定你,总是嘲笑你天真…”
“凡妮莎…我们约定过的,是的,我们有过约定。”
“约定…对,没错,约定!”
“我要去兑现诺言,我总是信守承诺,每次都是如此…所以这一次我兑现承诺之后,请你千万千万保佑我,让我找到解决这一切的方法…”
萨耶尔拿出了自己珍而重之放于柜子上方的紫黑色盒子,取出了里面的卷轴、书籍,已经孱弱不堪的他走到凡妮莎身前。
“你看,这些是精神魔法的…咳咳咳…是你总想要写进书里的那些杰作…咳咳咳”几乎要将肺咳出来的萨耶尔跪在了地上,他把头紧贴地面,无声地流着泪,“只要他们符合我的最低要求,我全部送给他们…凡妮莎,如果你讨厌我的得寸进尺,请你起来骂骂我吧…求你了…”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不会有人相信,这位传奇九阶魔法师竟能如此卑微。
将盒子置入背包,将整个小屋布置上禁制,巡弋的巨人与蝴蝶回到了结界内,不再离开,如同魔神般侍卫着沉睡的凡妮莎。
萨耶尔一步三回头,进入了远处的超距离传送法阵当中,离开了沉默山脉。
路禹勐然间联想到了什么。
“这就是,萨耶尔最后一次返回梅拉…”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时候的萨耶尔仍然康健,但实际上,他已经病厄缠身,身体衰朽。
所有人也都认为萨耶尔分享这些魔法是出于自身的善意,但实际上,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与凡妮莎未完的约定,以及寄希望于冥冥中存在的好运。
以一己之力为梅拉开辟了精神魔法学派的萨耶尔终究是失望了,他依旧没能从巨鸮统治下的土地看到一丝一毫的希望与未来,令人绝望的闭塞笼罩在每个平凡人的头顶,那与凡妮莎想象中的世界相悖的现实令萨耶尔心如死灰。
他从不相信分享能带来改变,但是为了凡妮莎…他艰难地做出了选择,不情不愿地将那些超越时代的伟大经验传授了出去——但有代价。
七阶以下的精神魔法每种都刻意复杂化,学习的繁琐且痛苦,未知的副作用伴随左右。
萨耶尔将其赠予了那些定然会陷入闭塞螺旋当中的学派。
是礼物,也是诅咒,萨耶尔将正确的知识打碎、重组,并均分而出,所有贪婪这份馈赠,却将其束之高阁的魔法师终将受其所累,他们将会以自己的身体品味力量的美妙,以及那精妙魔法必然带来的悲剧!
这只是一个小把戏,但足以令痛苦侵蚀那些自私自利之徒的一生,即便终有一日会被破解,受难者也以作古。
路禹与路路亲眼看见他将一个布满紫黑色藤蔓的匣子埋入一片不知名的林地,在土元素魔法的涌动之下,匣子被挤压进地底深处,不见天日。
在数百年后的未来,这个匣子将在种种巧合之下,呈现于路路面前。
精神魔法正确的学习方式,堪称伟大的作品尽在其中。
这是希望去相信,却在最后收回了部分信任的萨耶尔所能给予后辈的,最丰厚,最温柔的礼物。
他不相信人,不相信这片大地会在未来某一刻迎来光明。
萨耶尔将一切交由缘分。
做完这一切,萨耶尔再度返回了沉默山脉中的小屋,握紧凡妮莎的手,诉说着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厌恶巨鸮、厌恶这片大地上悲惨一切的萨耶尔只谈及了那些美好的东西,然后他又一次回归了日常。
一次又一次地刻画失败,沉重的压力击溃了萨耶尔的病体,他终于在一次刻画结束后昏厥倒地。
“我…我想到了…”满嘴血污的萨耶尔睁开沉重的双眼,宛如着魔般大喊。
“我想到了…”
“想到了…”
在一次次重复之后,萨耶尔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摸索着凡妮莎的手,轻声的呢喃:“人类的寿命总是短暂的…人类的躯体也是易朽的…所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凡妮莎…不要怪我…这是我想到的,最可行的方法…”
“只要你能苏醒就好…就算我不能与你一起抵达彼岸,至少…至少…”
把额头抵在凡妮莎手背上的萨耶尔在一次次喃喃中,眼神逐渐锐利。
他站了起来,颤抖着从书柜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本不可能与任何人分享的典籍。
“我们都曾研究过召唤,也都猜测过召唤衰落的原因。”萨耶尔说,“你与我的看法相似,‘她’是存在的,并且就在注视着各个流派。”
“她不能称之为神明…也不存在具体的意识,因此…对了,就是这样,你与我的猜测总是不会错的。”
“这样做确实是可行的…只要能够达到一定的基数,只要能够完成这份布置。”
路禹与路路咽了口唾沫,他们靠上前,被萨耶尔打开的书页上赫然写着…
“精神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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