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组那位鼻子不错的组员终于回忆起了这股特殊的味道是什么,也正是知道这种草药的最大用途,她才会火急火燎地通知路禹。
罗耶凝望夏蕾姆,欲言又止,想到随时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咕噜,他说:“造梦草。”
夏蕾姆面无表情,塞拉像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造梦草,一种集合了致幻、镇定、安神多功效的草药,不做任何提炼干嚼,吮吸汁液能够获得“如梦似幻”的体验,看到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在某些致幻魔药上运用广泛,除此之外,民间对于它的处理一般便是捣碎,吸食浆液。
路路回来了,她径直拿走路禹手上的药丸,只是伸舌头舔了一下,便立刻“呸”了出来,看得不少罗耶的随从一阵心疼。
“除了造梦草,还有什么。”
罗耶闭上了眼睛:“你不是都尝出来了吗?”
路路手中的火焰将黑色丸子顷刻间燃成灰尽,然而弥散开的烟气却让旁边的西格莉德有些头晕,也只是头晕,龙族血统对许多负面效果都有着强抗性。
“造梦草是廉价、低害的致幻剂,许多领地的领主会在给奴隶的饭食中添加些许,安抚他们的怨气,让他们无法生起反抗的念头……但你添加的那些料已经让它有了成瘾性。”路路咬牙切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前提是你愿意给我解释的时间。”
“请吧。”
罗耶不再坐着,他站起身,望着夏蕾姆,想要靠上前,但夏蕾姆却立刻揪住了小泥巴的……尾巴,后退了两步。
她什么都没说,眼神像过往十年的回忆中那般慵懒,平静,像是下一秒就会睡过去,对这个世界毫不关心,只需要有个人愿意牵着她的手,她就愿意睁开眼睛,再走几步。
“浸染之灵战争结束,北境人口锐减七成,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们,那些活跃在北境为家园奋战的勇士大多患上了强烈的癔症。每一个安静的夜,他们辗转难眠,蝉鸣能让他们满身大汗地叫嚷着起身,风吹过树叶会让他们看见铺天盖地,啸叫而来的浸染,就连打猎时那微弱的窸窣声都会让他们幻视浸染重现。”
罗耶幽幽地说:“北境打烂了,北境无家可归的人也病了,哪怕是最勇敢的魔法师,也会因为鸦啸震怖……我需要这些药剂,他至少能让被梭伦抛弃的士卒、魔法师,那些无家可归者睡上一个安稳觉。”
“应激性障碍初期你使用镇定、安眠的魔药进行治疗,我不反对,但距离浸染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你们还在使用,而且当做糖丸吃……”路路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随从。
“梅拉自浸染结束那短暂的全大陆和平时期后,可曾还有过安宁?他们哪来的时间治愈那些难以忘却的创伤。”罗耶反问,“塔妮亚、泽尼尔各自拥有的黑鸮一直试图对我完成斩首,过去三年间,北境边界虽无正面交锋,那些渗透确是终日不停。”
“太可笑了,明明是梭伦放弃了北境,他们任由北境的人被浸染侵蚀,杀死,即便知晓北境仍有大量的幸存者也置若罔闻,但现在却想着重新将北境接纳回自己的版图……凭什么?问问我身后的这群人吧,他们皆是浸染的幸存者,他们愿不愿意重新成为‘梭伦子民’!”
跟随罗耶而来的随从们满脸肃穆,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本来气势汹汹的路路默然,晨曦领偏安一隅,虽然先后经历浸染、死灵、海妖三场恶战,数次史无前例的魔力潮引起的天地变色,但总体而言,仍是风平浪静,追随他们的子民仍未有过阵亡,但北境……他们确实太惨了。
年幼贫穷的经历让路路能够想象浸染后第一个冬天北境的幸存者有多么艰难,那地狱般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
路禹突然开口:“如果我的信息渠道没错,你的领地在第二年冬天就实现了自给自足,大量因为死灵灾厄,绿荫和风暴领对决无路可走的人踏足了北境寻求一线生机,你不仅得到了人口、劳动力的补充,还将耕地面积翻了一倍,屯粮初见成效。”
罗耶得意地笑了笑:“痛恨梭伦的人有很多,他们也足够优秀,在狄维克家族掌权时代郁郁不得志的他们得到了我的重用,这份只用一年就完成的逆转便是罗耶公国上下齐心的产物。”
小泥巴感觉到,握着自己尾巴的手微微颤抖,夏蕾姆似乎有些动容。
西格莉德在算账,根据罗耶公国的人口数量计算着养活他们的自给自足最低标准是多少。
塞拉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睨了路禹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路禹读懂了塞拉的意思,他瞥了一眼夏蕾姆,漫不经心地问:“是吗,那你的斯来戈走私渠道断掉了吗?”
作为执政官陪同而来的奥古斯突然一凛,他不敢抬头。
罗耶脸上的讶异没能逃过夏蕾姆的眼睛,她困惑地望向路禹,不安在她的心头蔓延。
米来没有神通广大到把人布到广袤的北境,在浸染之灵肆虐之后,那里十室九空,生面孔很容易被起底,但依靠一些商人的渠道,她曾报告了路禹一件很小的事情——罗耶似乎有一条走私渠道,直通斯来戈。
那是浸染袭击后的第一年,百废待兴的梭伦北境能将什么走私出去换取产出,让米来很是困惑,现在那个困惑她的问题似乎有了一个合适的答桉。
路禹继续说道:“现在我已经理解了你不阻止身边的人吃这些药丸的原因,该说说你源源不断送进斯来戈的礼物了,按照规模,以及塔妮亚和泽尼尔都不曾发现这一点看,你做得足够隐蔽,当然也可能是梭伦这块区域现在有太多新势力,让他们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