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过江后,人身安全虽然得到保障,但是远离故土,除了情感上的煎熬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经济地位的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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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如此大规模的举家搬迁,又不是公费出差,既抛弃了立身之本的家业,沿途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兵灾人祸,到达侨居地后还要兴建屋舍住所,再厚实的家底也折腾个七七八八。
相对于其他侨姓,庾氏早已南下,避免了兵荒马乱的逃窜,尚算从容,仍然家居清简,可想而知其他侨姓家族是何窘迫家境。
到达庾氏庄园的时候,沈哲子对庾家的贫寒有了一个更清楚的认知。偌大的庄园虽然搭起了架子,但尚有一部分屋舍没有竣工,所用材料皆为木石原色,并没有什么雕梁画柱的点缀。
当然,比之那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真正贫寒人家,庾家有田产百顷、屋舍众多,算不上赤贫。但以其兄执掌中枢的权势,称得上是后世所说的宰辅之家,世代冠缨,未免就过于寒酸了一些。
庾氏兄弟五人,长兄庾亮与四弟庾冰正在建康为官,如今留居大宅的只有庾条、庾翼两个尚未出仕的。
将近庄园,一干家人迎出,庾怿却只看到最小的兄弟庾翼并几个子侄,却没见到三弟庾条,心内有些不悦,问道:“幼序去了哪里?”
庾翼上前答话道:“三兄不知二兄今天归家,一早出了门,至今未归。”
一听到这话,庾怿更加不满,他们兄弟几人,只有这个庾条性情最浮躁,年过三十尚不思进取,交往多浪荡之人,每日恣游狂欢,半点不知世道艰难,反而不及庾翼这个最小的兄弟沉稳。
不过因为有客人在场,庾怿暂且忍下心中不满,向沈哲子介绍家人。沈哲子一一上前见礼,并着身后的仆从各自奉上礼物,同时观察这历史上取代琅琊王氏执政的门阀人物风貌。
首先进入沈哲子视野的便是庾翼,心情不免有些激动,他知道庾翼可是在兄长接连死去后作为庾氏头面人物执掌大局,并且率军北伐。严格说来,这是沈哲子见到第一个东晋能够左右时局的大人物。
只不过此时的庾翼年方十八,未及弱冠,自然没有后来的威仪气度,看上去英气勃勃,并不同于时下士人追求的那种纤弱病态。
而后便是庾家年轻一辈,其中有庾亮的两个幼子,庾怿的一子,还有那个不曾露面的庾条的儿子,年长者不过十一二,最小的则只有六岁。
这个年纪还不懂收敛情绪,在庾怿监视下一丝不苟与沈哲子见礼,只是双眼滴流乱转望向沈哲子并其身后几名侍女,难掩好奇之色。至于最大的两个,大概对时局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认知,望向沈哲子的目光隐含轻蔑。
沈哲子自然不会跟这种年纪的熊孩子一般见识,只是将准备给这两个少年的礼品削减一半,一并送给了庾怿的儿子庾曼之。这小子与沈哲子同龄,大概是当着父亲的面有些拘谨,态度最为端正。沈哲子也学学老爹豪爽做派,让他明白跟哥混有好处。
庾翼站在兄长身后,也在审视这个吴兴豪族子弟,察觉到这一点微小差别,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异色。他还没有跟沈哲子接触过,因此看到一个八岁小童待人亲疏已有方略,不免感觉惊奇。
一行人过了内门拜会内眷,沈哲子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方便去肆意打量女眷,只看到内府之中奴婢尽着旧衣,就连庾怿的夫人衣饰尚不及自己的侍女华贵。
当沈家仆人将几大车的财货礼品并仆役送去庾怿所居分房的时候,在庾氏大宅中引起不小的波澜。庾家世代冠缨,虽然也有乡里同僚之间迎来送往的应酬,但渡江之后还没有见过如此大手笔的送礼。
庾怿的夫人笑脸指挥着仆人安置这些礼品,心中之喜悦倒并非全因财货入门,更多的还是欣喜于丈夫在外的显赫。各房聚居一起,虽然有共产,但这些私人的馈赠自然不需要上缴族中,因此其他几房的家眷便隐有嫉妒之色。
而后庾府摆起家宴,宴罢后,沈哲子便在庾怿家里住下。庾夫人倒不因他是南人而有冷落,亲自安排沈哲子的起居。不过沈哲子身边有数名侍女随侍,倒也不必太过叨扰。
原本以为只是平静一夜,却不想沈哲子刚刚休息下,麻烦便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