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院广才之翘楚。能与同席论谊,可是你们的荣幸,你们这些浅才少流可不要自惭庸劣,便怯于请教。”
沈哲子上前执住桓伊的手,转而对沈玖等几个少弟说道。他们眼下仍在馆院受业,算起来也真是桓伊的小学弟们。
沈家江东大族,虽然早年经历过一场分宗风波,但之后又有东西两宗的合流,况且沈充这一支势大已经天下皆知,因是族人规模也是大涨。
随着行台的权威越来越坚实,自然也有越来越多的沈氏族人上洛,单单目下大将军府内外,直系、近支的族人并家眷便有数百人。寻常时节,这些族人们也难得见大将军,趁着今次新婿子登门,能回来的自然都要出席。
如是一边走一边寒暄,到达府邸中堂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宾主各自落座,沈哲子也是又打量桓伊一番。虽然往年馨士馆学礼上也见过几面,但那种场合下也难深入了解,况且如今关系又不相同,审视的目光自然也就不同了。
桓伊其人,姿容挺拔,姿容也称俊美,举止颇有雅态,言谈中则少于年轻人的浮躁、沉静有度。沈哲子这些年也多见南北俊彦后进,眼光自然不低,但就算用比较挑剔的标准,对这位新妹婿也是非常的满意。
之所以有这一桩亲事,还是缘起于去年春里。当时自家小妹阿琰跟随母亲魏氏于洛南伊阙的道观中休养,偶然得见与一众同窗游园的桓伊,情窦初开的少女或在那时就芳心暗许。
当然这些少男少女情愫,沈哲子是不太清楚,也没有精力去过问。了解这些,主要还是回家的时候,沈蒲生这个大嘴巴在后宅听到一些妇人议论,转回头来向阿爷卖弄宣说,才得悉一点皮毛。至于真假如何,他也实在放不下架子亲自去问。
但无论原因是什么,这一桩婚事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权势、豪富之外,沈家也乏清声可夸,但沈哲子也不是妄自菲薄,他家小妹姿容可称娇美、性格上虽然有一些小小的娇纵,但在大节上还算温婉,天下何等英流少贤都可配得。
沈哲子小坐片刻,起身入内更衣,转回时正式开宴。宴饮途中,自然难免与桓伊闲谈一番。
但就算是家宴上,大将军也算是随和、并不刻意彰显威仪,桓伊又远比同龄人要沉静,但表现多多少少还是拘谨,更多时候还是大将军在说,问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有问必答,并不穷发议论。
这一点颇令沈哲子感到满意,倒不是说夸夸其谈者便一定就乏于实干的才能,但旧年江东玄谈之风太盛,到如今虽然世风大有改观,但也仍然不乏人仍然固执旧俗。年高者还倒罢了,年轻人嘴上想法太多的话,难免沉不下心来于实务细微中打磨才器。
沈哲子先是问了问此行江东成婚过程是否顺利,他只有沈琰这一个嫡亲妹妹,虽然不常亲近,但也是发自肺腑的喜欢,不能亲自出席嫁礼,多多少少是有一些遗憾。
桓伊在回答的时候,也是小作斟酌。这一场婚事说顺利也顺利,但其中也的确不乏一些小事上的波折。
銍县桓氏不算是什么世道名门,在时流看来能够与沈家结亲,的确算是高攀了。这一点,桓家内部也是深有所感,因是从议婚的时候便发愿要竭尽全力,不可见笑于人。
尤其过往这几年间,南北人家不乏想要求此幸运,却被一个并不显山露水的桓氏抢得,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失落与嫉妒。一旦桓家失礼人前,不知会有多少人家等着讥讽笑话。
但有的事情,真不是努力就能做到。即便不论势位的悬殊,单单沈家为这一个嫡女准备的妆奁、当礼册送到桓家的时候,上上下下都震惊不已,如果不是沈充豪爽之名已经传遍南北,他们真要以为这是沈家刻意摆出的一场下马威。
沈家这些年,本就在刻意发散明面上的家财,沈充对这幼女也确是钟爱,于此大事又怎么会吝啬。而沈哲子虽然没有过问此事,但家书中也示意公主要稍作补偿。于是,沈琰的妆奁规模几乎直追当年兴男公主下嫁沈家。
要知道当年兴男公主嫁入沈家的时候,肃祖为自家小女壮势,手笔是非常的大,就连当时江东豪首的沈家都大吃一惊。
如今沈家来上这么一手,差点让桓家亲老们挠破头皮。以至于就连桓宣原本还要在关中待上一段时间,等待陕北战事的阶段成果,都不得不在连番家书催促下提前离任归洛。
沈家所准备的这份嫁妆,能够逼得堂堂一个陕西方伯都不得不提前归家,可想而知丰厚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