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理会田文龙的意思,身旁侍立的韩涛却答道:“冤枉?不服?你田文龙在临安城干的那些事,诛你九族都够了,如今只杀你一门,你有什么好冤枉不服的?”
田文龙看着贾琮,心中愈发森寒恐惧,他对韩涛咬牙道:“田某何罪之有?证据何在?”
韩涛好似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道:“证据?田文龙,你也算是锦衣亲军里的老人了,锦衣亲军行家法,需要证据吗?更何况,有周青在,想要什么证据没有?”
田文龙闻言,看了眼不远处面无表情浑身血雨的周青,恨之入骨,但他犹不甘心,对贾琮大声道:“大人!卑职愿降,卑职发誓,永远效忠大人,为大人门下走狗!卑职愿献上家财,卑职比周青强十倍,知道之江省无数私密,卑职还有一爱女,天香国色……”
在田文龙无比期盼和周青微微色变的目光中,贾琮搁下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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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筷子,用帕子擦拭过嘴角和手后,在韩涛举着的宽大油纸伞的遮蔽下,踩着血水往前走了几步,对田文龙道:“你知道为何本座选他而不选你么?”虽为点明,田文龙也知道贾琮所言何人。
田文龙用从未有过的卑微哀求的声音求道:“大人,周青就是一条喂不饱的白眼狼,养不熟的家狗啊!大人,卑职愿为大人效死啊!”
贾琮呵呵一笑,道:“周青的确有野心,但我最不怕的,就是有野心之人,因为这样的人通常有能力……至于我选择他的缘由就很简单了,虽然他也有一身的臭毛病,听说也做过不少混帐事,但他至少还有底线。
人可以追求权势富贵,可以不择手段,但一定要有自己的底线。
若是连底线都没有,那就不配为人,便是畜生。
本座素来求贤若渴,不论出身门第,但不能收畜生。
你田文龙,就是该死的畜生。”
说罢,贾琮微微扬了扬下巴。
在田文龙绝望暴怒的嘶声怒吼中,周青迎面一刀劈在他的脸上,终结了他的性命。
事罢,周青率领部下跪倒在地,大声道:“卑职拜见大人,谢大人收留!”
贾琮目光淡淡的看着此人,道:“方才之言,是说给田文龙的,也是说给你的。周青,自今日起,你为临安城锦衣千户,望你好自为之。”
冒着大雨,周青抬头看向贾琮,大声道:“大人,卑职不想当千户,甘愿为大人麾下一总旗!
愿随大人开疆拓土,为大人牵马坠蹬,望大人成全!!”
韩涛、展鹏分立贾琮左右,都面色凝重的看着周青。
此人果然野心勃勃!
自古以来,最防备也最让人瞧不起的就是背主弑主之人。
在韩涛和展鹏看来,这个周青便是鹰视狼顾之辈。
今日能杀田文龙,来日未必就不会再次弑主……
贾琮也打量着周青,他道:“你有这份心倒也难得,临安府虽是繁华昌盛之地,但往后千户所做事的难处并不多,没甚意思……不过我还需要人将此处稳定下来,你先暂代此职,收拢安抚好千户所力量。至于是否真的愿意跟我吃苦,还是留在这享福受用,下月十五日金陵应天府大会后再说。若到时你仍有此心,本座成全你也未尝不可。神京长安六大千户,至今也的确还没着落……”
听闻此言,周青大喜过望,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沉声道:“谢大人成全!”
贾琮点点头,看着他道:“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的底线,旁人以为你背主,我不认为。若是有朝一日我堕落成田文龙之流,不怕被你所杀。”
周青闻言,面色霍然动容,抬头看向贾琮,颤着唇角,眼眸泛红,嘶声道:“周青,誓为大人效死!!”
士为知己者死。
贾琮俯身拍了拍周青的肩头,直起身后,对展鹏道:“告诉沈浪,尽快收尾。修整两个时辰后启程,前往扬州。”
“喏!”
……
崇康十三年,九月二十七。
京杭大运河镇江段。
一艘三层楼船在江面上漂浮着,将在此处转入长江。
桅杆上,挂着偌大一面旗帜,上书“锦衣指挥使”五个大字。
船尾又有一面旗杆,上挂稍小些的旗帜,书“荣国府”三个大字。
前者代表朝廷乃至天子体面,后者代表荣国府贾家的尊严。
有这两面大旗在,楼船自北而来,沿路无数关卡,一路畅通无阻。
楼船船舱为船工们所居,一楼为贾琮一百名亲兵所居之处。
二楼则住着随行的诸多嬷嬷、厨娘和粗使丫鬟,以及养伤中的薛蟠。
三楼上,住的是楼船主人贾琮、薛家姑娘薛宝钗、及贾琮身边的一众婢女。
平日里无事,一楼之人绝不允许踏上二楼,二楼未得允许,同样不得上三楼。
旁人倒还罢了,闺阁中的女孩子,被小小一方天地圈了十多年,别说在船上看两个月的风景,就是再长些也能坐得住。
可已经将伤养的七七八八的薛蟠却差点闷出病来,整日里被拘束在二楼,和一群臭婆子、粗丫头为伍,楼下又是一群石头一样的丘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薛蟠想死的心都有。
楼船在水上已经行驶了两个月了,连日阴雨天难得今日放晴,楼船又要靠岸码头,修整一下,还要补充些净水和新鲜的瓜果蔬菜及肉食。
这个机会薛蟠说什么都不愿错过,便非让婆子请了妹妹宝钗下来,闹着放他上岸去逛一天。
这艘楼船不止上船不易,就是想下船,也不是随便能行的。
没有宝钗和平儿两人一起点头,别说薛蟠,就是船上的亲兵都不准下船。
站在二楼地板上,看着哭丧着脸闹喊着要下船的薛蟠,宝钗沉着脸,一言不发。
她不是她母亲薛姨妈,绝不会在这等要紧事,漏出半点破绽。
虽然她也是上船后才得知了许多事,但她能想到“机事不密祸先行”的道理。
眼见薛蟠愈发闹的不像,宝钗正要训斥时,忽然听到下面楼梯口处传来沉沉的脚步声,脚步声止时,来人却未露头,只在楼梯上传话:
“请嬷嬷上去传话,江南甄家大爷甄頫并镇江府府学廪生,求见大人。”
此言一出,别说宝钗等人色变,连薛蟠都不闹了,睁着铜铃大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虽浑赖粗傻,但还没蠢透。
贾琮摆了那么大一个阵势,瞒天过海,若是让人拆破了,用屁股想也知道不是好事……
素来持稳冷静的宝钗,此刻也不禁慌了神。
换个人哪怕是镇江府知府,都可以轻便打发过去。
之前二月里楼船靠岸补给时,也不是没人前来请安问好,但只要说一声不便相见即可。
可如今是江南甄家……
那是贾家的世交老亲,按理说就是来个嬷嬷都要贾琮亲自接见,更何况还是甄家大爷亲自求见,哪里是能随意打发掉的?
过了好一阵后,到了不得不下决定时,宝钗方咬着不抹而红的朱唇,有些艰难的一字一句道:“取些都中土产来,另备上等文房四宝四件,请朱嬷嬷和刘嬷嬷带人送给甄家大爷和府学廪生,就说……就说三爷这几日过了病气,见不得外客,请甄家大爷海涵。等到了金陵,三爷必去府上拜会请罪,请甄大爷万万见谅。”
看着朱嬷嬷和刘嬷嬷两个老成的嬷嬷带了四个丫头下去后,宝钗长长的呼出口气,目光却丝毫不见轻松,万一甄家大爷不善罢甘休,要亲自登船探望呢?
宝钗心中不宁,只能祈祷最好能将此事混过,不然……
日后,她该怎么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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